當(dāng)夕陽的最后一絲余暉也消失在無盡遠處的山巔之時,兩股鋼鐵洪流先后到得邕州城南門,直馳到城內(nèi)。
此役,邕州守備軍幾乎悉數(shù)陣亡。茅興言、范鵬云、朱茗鍇等將俱無幸存。
回到城內(nèi)的人,也幾乎是個個帶傷。
但是勝利仍舊是屬于大宋的。
他們用血肉之軀捍衛(wèi)了邕州城的安寧,他們的精神可歌可泣。
他們是大宋的榮耀。
兩股騎兵進城以后,邕州城們在吱呀聲中再度被緊閉。吊橋高高吊起。
越李鐵騎追到城外沒敢進攻,稍作滯留便又很快消失在朦朧夜色中。
忽有雨。
雨中帶著雷霆。
紫藍色的雷霆從天的最高處閃落而下,若隱若現(xiàn)可見越李鐵騎匆匆遠去的背影。
但城頭士卒卻是在這樣的春雨中巋然不動。
雨滴落在他們的甲胄上,嘀嗒作響。
柳弘屹、朱海望等人帶著洪無天等人近兩百人匆匆趕到府衙內(nèi)。這近兩百人,是此行出邕州僅剩的人。
軍中軍醫(yī)盡被召集到府衙之內(nèi)。
柳弘屹看著遍體鱗傷的眾人,眼睛通紅,“本帥定然讓這些侵入我大宋疆土的越李猴子有來無回!
他,既是本次討越主帥。
朱海望已經(jīng)將趙洞庭交給他們的信轉(zhuǎn)交給柳弘屹。
雖然在信中得知越李朝軍隊并非是想象中的那種弱旅,但柳弘屹此時的臉色仍是異常堅決。
邕州兩千守備軍的血債,便要用血來償還。
雖然越李軍的折損定然遠遠大于守備軍,但這,顯然并不能成為放過這些越李軍的理由。
重慶府璧山縣。
魏飛英帶著麾下準備連夜離城,但此次勸解百姓的效果卻不是很好。
有許多百姓寧死都不愿離開璧山縣。
魏飛英拿這些頑固的人并沒有任何辦法,只得放棄,軍隊帶著不過千余百姓。
便是這千余百姓,也絕大多數(shù)都是用強硬手段才帶過來的。他們總算是沒有到寧死不愿離開璧山的程度。
璧山縣東城門口?镄駡蚪o魏飛英送行,他周圍,僅僅只有十余官吏。
魏飛英兩道濃眉始終微微蹙著,又問匡旭堯道“匡大人,你真不帶著軍卒小吏前往重慶”
在府衙中他已經(jīng)和匡旭堯說過上頭的意思。璧山縣內(nèi)人盡量全部帶回重慶躲避戰(zhàn)火。
但匡旭堯拒絕了。
他說他已經(jīng)這個年紀,不能拋下璧山縣的百姓。縱是死,也得死在這璧山縣中才算是死得其所。
魏飛英勸解無果,現(xiàn)在,也只是抱著最后的期望。
但匡旭堯還是搖頭,“我等就不去了。這璧山縣還有這么多百姓,我若是走了,會被他們戳脊梁
骨的!
魏飛英臉上隱露敬佩之色,“那匡大人保重。”
這是匡旭堯的大義,他不愿強加阻攔。
說罷,他便率著軍卒護衛(wèi)著百姓們出城,在夜色中往重慶府而去。
只是他顯然不會想到,在他離城以后,匡旭堯的眼中卻是露出來意味莫名的笑意。
這世道,人心叵測。
邕州城外古萬寨。
越李軍士卒這時候也都已經(jīng)重新匯聚到古萬寨內(nèi)外。
主帥陳國峻、副帥罩子實等數(shù)十將領(lǐng)端坐在破敗不堪的古萬寨大廳之內(nèi)。
他們個個臉上都如同烏云籠罩,其中又隱然有火云滾動。這場攻宋之戰(zhàn)打成這樣,實在是出乎他們意料的事情。
最初拿太平寨尚且還算順利,但其后兵發(fā)古萬寨、兵發(fā)邕州城,他們卻是在宋軍手中吃足苦頭。
攻太平寨,將士折損不過一千二百有余。而在進攻古萬寨的途中,他們卻是折損將士三千有余。
最為氣人是今日下午到傍晚的那場反攻堅戰(zhàn)。
現(xiàn)在統(tǒng)計出來的戰(zhàn)損數(shù)量,只差點沒讓得陳國峻和罩子實兩人吐血三升。
他們兩支人馬合計竟然折損共計一萬五千有余。
這簡直是個能嚇死人的數(shù)目。
而宋軍,卻僅僅折損不過千余。而且,宋軍中的那些高手最后都被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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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這于陳國峻等人而言,自是奇恥大辱。
更重要的是,他們并未能拿下邕州城作為立足之處。這是戰(zhàn)略上的失敗。
原本以為必定所向披靡的攻宋戰(zhàn),現(xiàn)今看來,實在不容樂觀。
要知道,攻宋不過數(shù)天,他們五萬大軍折損竟有兩萬。而戰(zhàn)果,卻不過是斬殺兩千宋軍而已。
再這樣打下去,五萬大軍能經(jīng)得住多長時間的消耗
他們剩余的三萬士卒,又怎樣才能拿得下邕州城
光是之前那救走宋軍的數(shù)千鋼鐵洪流,其體現(xiàn)出來的戰(zhàn)斗力,就已然不在那些陣亡的大宋守備軍之下了。
過許久,大廳內(nèi)才有人說話。
有位將軍硬著頭皮問陳國峻道“主帥,咱們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去拿邕州,誰都沒有底氣。
他們也都被打出真火,個個心中都迫切希望能夠獲得場大勝。再這么下去,軍心都會渙散。
“殺”
柳弘屹、朱海望等人匆匆趕往城頭。
城墻上只有這樣的吼聲。
廳內(nèi)眾將俱是拱手領(lǐng)命。
他們雖是久經(jīng)訓(xùn)練不假,但士卒,只有經(jīng)過鮮血的洗禮才能蛻變。
號角聲綿延。
陳國峻又是沉吟,過良久,才道“要占據(jù)宋國疆土,咱們必定要有城池作為根基才
行。不管邕州城內(nèi)有多少宋軍,咱們總得試著去打一打。若是不成,咱們再另尋別的出路吧大理國君只是讓我們侵占大宋疆土,并沒有說非讓我們打下邕州,我們前往他處,他也無話可說。”
罩子實皺眉道“可咱們在這里進不得,退不得。難道就留在這區(qū)區(qū)古萬寨”
陳國峻搖頭,“我軍如此慘敗,若是去和那大理軍匯合,豈不被他們?nèi)⌒Α?br />
箭垛內(nèi)弓弩寒芒若隱若現(xiàn)。
一夜過去。
罩子實有些遲疑,“真去打邕州”
原本清澈的左江水也是顯得有些渾濁起來。
陳國峻瞇著眼睛沒有說話。
將士們將手中兵刃重重頓在地上,發(fā)出咚咚咚的響聲。
他們走過的路變得泥濘不堪。
“殺”
宋軍的驍勇和戰(zhàn)術(shù),幾乎將他心中的驕傲和自信完全摧毀。
“我等領(lǐng)命”
他們是靜江府內(nèi)守備軍區(qū)的士卒。
邕州城內(nèi)宋軍自是很快知曉是越李大軍前來進犯。
但再面對眾將時,臉色便立刻變得清冷起來,“大軍明日清晨準備進攻邕州城”
面對這即將到來的大戰(zhàn),這些還未真正到沙場上廝殺過的守備軍士卒們也不禁是滿臉緊張。
甚至,連他們這些將軍,都會對此役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到翌日清晨,這場雨仍未有要停歇的跡象。
轟天雷堆砌著,上面蓋著帆布。
但在古萬寨內(nèi)外的越李大軍還是離開古萬寨,沿著旱道向邕州城進發(fā)。
顯然,現(xiàn)在他心里也沒有任何的主意。
一架架投炮車被整齊擺放在城墻上。
對罩子實這個地位并不差他多少的副帥,他說話還是頗為客氣的。
在離著邕州城約莫十里的某座大山上,忽有狼煙滾滾。
“殺”
陳國峻道“就試試。不試試,本帥總有些不甘心!
柳弘屹在城墻上馳馬,“將士們,你們都是大宋軍人。本帥知道你們未上過戰(zhàn)場,但你們要堅信,經(jīng)過在軍營中艱苦訓(xùn)練的你們,不是這些越李朝猴子可比的你們欠缺的不是戰(zhàn)斗力,亦不是勇氣,而是狠心。本帥希望你們牢記,對敵人仁慈,便是對你們自己殘忍。你不殺他們,便只能死在他們的屠刀之下。將士們,回答我,你們可會對這些侵占我大宋的敵人抱有仁慈之心你們可愿意看到他們屠戮我們的朋友,我們的家人”
不計其數(shù)的大宋士卒從軍營中跑出來,頂著雨列隊趕向邕州南城門。
靜江府守備軍區(qū)共萬人,此刻都被柳弘屹帶到了這里來。
罩子實偏頭看陳國峻,低聲道“主帥,現(xiàn)在以咱們的兵力,再想拿邕州怕是為難。要不然,咱們趕往西面和大理軍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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