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領命”
渾身披甲的褚將軍站起身來,殺氣騰騰,甲胄叮當作響。
他原是殿前司中數得著的猛將,身形異常魁梧。雖算不得能征善戰,卻對皇室忠心耿耿,趙洞庭便封他做了這主管殿前司公事。
在宮中當差,其實沒什么頭腦,反而比那些頭腦太過精明的人要安全得多。
于太監們而言是如此,于禁衛們也是如此,除非能夠到大智若愚的地步。因為,他們都算得上是皇上近臣。
樂無償看著褚將軍離去,卻是沒走,只問趙洞庭,“皇上,若是這些人抵抗”
趙洞庭微微沉吟,道“膽有抵抗者,便就地格殺吧國丈武鼎堂內雖高手眾多,但此事切勿掉以輕心。破軍學宮、鬼谷學宮傳承上千年,在咱們大宋境內不知道布下多少棋子,其中除去公卿大臣、商賈富甲以外,也絕不缺江湖高手。可能在高滿山這些人府中便有高手隱匿,朕著你可以調動武鼎堂內全部人手,只需將空供奉留在宮內坐鎮便是。”
“好。”
樂無償臉色微露凝重,點頭答應。
然后他便也走出寢宮大院去。
院內安靜下來。
劉公公說“皇上,時辰不早,您該休息了。”
趙洞庭只是搖頭,“在將這些人捉拿歸案之前,朕哪有心思睡得著覺”
說著,他看向身旁韻景,從韻景手中拿過了湛盧劍。
將湛盧劍緩緩從劍鞘中拔出來,便好似有寒光四射。這當真是舉世罕見的寶劍。
趙洞庭雙指并立,緩緩撫過劍身,眼神顯得有些深邃,“湛盧劍仁道之劍。可這仁道,終歸還是需要鋒芒還捍衛啊”
話音落,趙洞庭飄身上竹林。
點點火光在竹林上閃爍。
這是湛盧劍折射出來的油燈光芒,雖不刺眼,卻讓得人眼花繚亂。
韻景、劉公公兩人俱是抬頭看著。
看趙洞庭肆意揮灑湛盧。
看趙洞庭劍意橫蕩竹林。
那成片的青蔥綠竹都在隨著趙洞庭的劍意而浮動,如同海水初潮。
劉公公感慨道“皇上真是天資絕艷啊,日理萬機,這劍道卻也在日益精進。”
韻景道“用了心,這劍道、劍意的增長便快。”
她雖然現在仍然只是中元境,卻也能看得出來趙洞庭現在的氣勢還在緩緩拔升。
絕美的雙眸中隱隱掠過艷羨之色,韻景低聲喃喃,“皇上這是又要突破了”
然后,她忽的折身,向著自己的房間內跑去。
再出來時,她手里捧著琴。
琴有七弦,古色古香。
這琴,是韻景現在對家人的唯一思念。
她將琴放在桌上,雙手
玉指青蔥,只稍稍摁下琴弦。然后撥動起來時,便是十指如飛。
琴聲不是太過清涼,但這瞬間,卻好似有著千軍萬馬向著竹林上面的趙洞庭襲去。
走馬琴。
鄭家家傳寶琴。
趙洞庭在琴音中感受到殺意,眼眸微微閉上。
但劍勢未止,反而更為凌厲幾分。
這剎那,他仿佛看到眼前有千軍萬馬在向著自己殺來。
這些人,都是對南宋虎視眈眈的人。
以劍破之。
趙洞庭雙足不斷在竹海上輕點,劍走游龍。
直到忽然有清脆的響聲起。
琴音噶然而止。
趙洞庭也在這瞬間收劍。
他的氣勢又攀新巔峰。
修劍至今,以他的天賦和底蘊,距離上元境后期已是不遠。
只同時,丹田內儲藏的張天洞傳輸的內氣也所剩不多了。
縱是修同樣的功法,傳承時也會有太多流逝。這些內氣,怕是至多能支撐他到上元境后期就會消散殆盡。
不過他也沒覺得有什么可惜的。
能夠以這般快的速度接近上元境后期,這已是能讓江湖中千千萬萬豪杰眼紅的事情。
光李元秀和張天洞傳輸的內
氣,起碼讓趙洞庭少去數年苦修。
他持劍掠下竹林,到韻景面前。
韻景瞧著他,他也瞧著韻景。
劉公公很是識趣地對著院內的太監、宮女們擺擺手,帶著眾人悄然退到院外去。
他只以為皇上要在這里臨幸韻景姑娘。
這本是水到渠成的事。
韻景姑娘雖只是侍劍女官,卻長得這般國色天香,且時常伴隨在皇上左右,成為妃子,誰不知道是早晚的事情
只院內卻并沒有他們所想的那樣事情發生。
趙洞庭和韻景對視數十秒后,趙洞庭輕聲開口道“到現在,你還想殺朕”
韻景輕輕搖頭,“這殺意并非對皇上而起。”
趙洞庭將湛盧劍收回鞘,放到桌上,突然想明白什么,輕笑道“是對陳宜中而起吧”
韻景微愣。
樂無償只揮手,“圍府”
韻景眼眸中有著些許幽怨和疑惑掠過,“為何”
他拍了拍湛盧劍劍鞘,“好好修行劍道吧,蜀中遲早是朕的。陳宜中的性命,朕留給你,你自己去取。”
趙洞庭又道“你可知為何陳宜中從越李朝回來,朕卻不殺他”
有家丁連忙向著府邸內跑去。
再有原丐幫、各幫派不少高手。
然后
問這家丁道“你家高滿山高大人可在府內”
更何況,剛剛這位供奉大人可還說了,是皇上要拿老爺問話。
褚將軍在宮內召集殿前司侍衛,整軍待發。
武鼎堂供奉在大宋朝廷內是特殊衙門,不是他們這些家丁能夠隨便攔的。哪怕他們背后是高滿山也不行。
上元境高手多達二十余人。
他現在當然是早就知道韻景的身世了。
時間距離樂無償離開趙洞庭寢宮不到兩刻鐘時間,皇宮外前大街中便忽然嘈雜起來。
這夜的長沙城注定不會太平靜。
樂無償帶著武鼎堂內諸多供奉在夜色中離宮。
誰都不敢怠慢。
趙洞庭道“陳宜中雖是小人,但朕留著他還有用。如他這樣的人,走到哪里都是禍患,再者”
鄭家幾乎滿門被屠,這都是陳宜中所為。
他作為國丈,高滿山是社安部尚書,兩人尋常時自然還是有過交集的。只沒想過,高滿山竟然會和亂民、大理有關系。
家丁想攔,可看著樂無償等人滿臉清冷,卻又不敢攔。
這讓得樂無償心中對他也是暗恨。
愛之深,恨之切嘛愛情如此,交情其實也是如此。
門口有家丁看守。
“供奉”
韻景微微動容,咬著唇道“奴婢多謝皇上。”
家丁微怔,然后連連點頭道“在的,在的。不過這時,老爺已經入睡了。”
趙洞庭笑而不語,看向夜空,“月黑時寂殺人夜啊”
樂無償率著數十供奉到社安部尚書高滿山府邸外。
“皇上要拿他問話。”
樂無償撂下這話,就帶著幾個上元境供奉直接向著府內走去。
看到這么多著灰袍,腰懸令牌的武鼎堂供奉到,自是大驚。再看到前面樂無償袖袍鑲金絲,就更是驚訝了。
韻景的父親鄭虎臣當初作為臨安府會稽縣縣尉,因誅殺佞臣賈似道而名滿天下。其后,卻又被陳宜中殺害。
難道老爺要失勢了
青衫、雨女、莫問道、巴不離,四個原雁羽堂高手都隨他同行。四人中,僅僅只有巴不離尚且還未到真武境。
她雖只是趙洞庭侍劍女官,但也能感覺得到趙洞庭還是親近自己的。的確不明白趙洞庭為何不殺陳宜中為她鄭家報仇。
到得宮外,樂無償、青衫、雨女等人便各領人馬,分別向著高滿山、關蜀、謝枋得等人的府邸而去。
還有家丁則很是帶著驚訝,諂媚地小跑到樂無償面前,“敢問供奉大人深夜趕到有何要事”
武鼎堂內真的只留空千古坐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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