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未落，二樓便有腳步聲傳來，不徐不疾，緩緩下樓。

    高唐眉頭深鎖，直到看清那人容貌，方才舒眉展目，道：“上官掌門，您竟親自來了。”

    上官水月已經(jīng)下了樓，白衣若雪，長眉入鬢，鳳眸瓊鼻，手上一柄折扇漫不經(jīng)心地?fù)u著，道：“降妖伏魔乃是我輩義不容辭的責(zé)任，水月洞雖然蟄居江南，但也希望為蒼生福祉盡一份力。”

    龍青棠對他頗為尊敬，猶自拱手道：“掌門把我們召到此處，可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異常，跟此次妖族叛亂有關(guān)？”

    “我今早到這和氣樓，發(fā)現(xiàn)早已人去樓空，但樓間縈繞妖氣不散，很是蹊蹺。便讓弟子四處去打聽，聽說飛花流亦到了青城，便邀你們至此。”上官水月頓了頓，問道，“這次出山，只是你們兩人么？”

    “洛師兄也一同來了，只是昨日早上分別，至今不曾再見。”龍青棠道。

    上官水月鳳眸微轉(zhuǎn)，折扇敲擊著下頜，道：“飛花流洛卿塵年少成名，是修真界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他定是發(fā)現(xiàn)了妖族蹤跡，沿途索驥去了。”

    高唐將目光從頭頂天井移開，問道：“上官掌門在這里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我看天井雖然打開，日光卻很難射入，是經(jīng)過特殊設(shè)計的聚陰眼。”他觀察了許久，覺得這和氣樓處處不同尋常，必然有古怪，此刻便與上官水月一一說來。

    “發(fā)現(xiàn)倒是有，只是看不太明白。”上官水月點(diǎn)頭，看到高唐眼中的急切之意，他微微一笑，拂袖道，“跟我來吧。”

    三人拾級而上，沿著上官水月來時的路返回二樓，拐入幽暗長廊。

    越往里走，越是陰森。高唐手臂上爆起小栗。龍青棠右手握緊腰間佩劍。

    前面的白衣仍舊不停，不知走了多久，拂面的陰風(fēng)突然止住。上官水月也停了下來。

    面前是一扇門。

    這里已經(jīng)沒有光線，他們之所以能看清那扇門，全依仗上官水月手中明珠。

    “就是這里了。”上官水月道，他柔美的面孔在明珠的光暈中忽明忽暗，看不太真切。

    高唐伸手推門，木門應(yīng)聲而開，借著明珠的光，隱約可以看見門內(nèi)光景。

    “這……這是什么？”龍青棠失聲，不自覺地往前走了幾步。

    高唐也湊了過去。

    門后面并不是房間，而是一堵墻，確切的說是一堵布滿孔洞的墻。

    孔洞大小不一，小的如同蟻穴，大的可以容納兩個成年男子并肩穿過。每個孔洞也不盡相同，有的寂靜無聲，有的往外流著水，滴落到下面的孔洞里，有的甚至有細(xì)微的光亮從里面?zhèn)鱽怼��?br />
    “有聲音。”龍青棠將耳朵貼在一個孔洞上聽了會，臉上表情愈加疑惑。

    “我也是走到這里迷失了方向，不知道這孔壁是為何而建。”上官水月站在門外，道。

    高唐敲了敲孔壁，非金非石，也非泥土，竟不知是何物所做：“莫不是妖族傳遞消息用的？”

    上官水月?lián)u頭：“這就不知了，所以還請兩位在這里幫我研究一二。”

    高唐感覺不對，急忙轉(zhuǎn)身，只看見白色衣角一閃，連同上官水月臉上莫測的一抹微笑，隱沒在快速關(guān)閉的門外。光線陡暗，龍青棠撲到門上，用力捶打，聲音篤篤，卻不見回應(yīng)。

    “上官掌門！上官掌門！”龍青棠大呼，門外寂靜如死。

    高唐從袖中拿出一塊螢火石，念了符咒，藍(lán)綠色的光從石頭上騰起，讓兩人的心都稍稍安定下來。

    龍青棠不再錘門，憤恨地握拳，怒道：“他為什么要騙我們？”

    高唐搖頭：“或許……是別有用心吧。”他想起歸子山上那個曾經(jīng)流傳一時關(guān)于碧城的八卦，咬了咬牙。

    既然是門，總有開合之處，除非是加了禁錮的咒術(shù)，否則是關(guān)不住人的。兩人身處仙門，自然深知這個道理，當(dāng)下分開去尋門縫。尋了半天卻無力地發(fā)現(xiàn)，這門竟然無邊無境，如果他們有興趣探究下去，或許走到天地的盡頭都找不到門縫。

    龍青棠是后來才知道那是妖族的無極門，倉蒙楓一戰(zhàn)后洛卿塵從妖王那里搶回了飛花流，棄置在煙霞洞，用來囚禁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癡心妄想要獲得一顆真心的魔神。

    龍青棠無力垂手，卻仍信心滿滿道：“不就是個木門，用雷火咒術(shù)破了便可。”

    高唐點(diǎn)頭，右手按上木門，有符文順著他掌心蔓延，如同蛛網(wǎng)紋路，瞬間擴(kuò)散，“破！”高唐大喝。

    金光驟然暴漲，雷霆萬鈞。龍青棠眼含期待地看著，然而雷聲之后，木門完好如初，一個焦印也無。高唐又試了幾次，都是雷聲大沒雨點(diǎn)，咒法看著很唬人，但木門仍舊挺立，連木屑都沒掉下來一片。

    龍青棠一把推開他，道：“我來！”他加大了咒術(shù)的力度，甚至將雷咒與雨咒疊加。高唐耳中一陣轟隆隆，耳膜幾乎破碎。木門兀自巋然不動。

    兩人頹然背靠木門，盯著孔壁愣了許久，均是無法可想。

    不知過了多久，高唐方才重新起身，走到孔壁前，道：“既然后面出不去，只能從這孔壁想辦法了。”

    “木門都打不破，更別說這不知道什么材質(zhì)的孔壁了。”龍青棠萎靡不振，“還是保存體力，等洛師兄前來救我們吧。”

    高唐將手伸進(jìn)一個發(fā)光的洞孔，那微光映在他手心，竟有七彩。

    “不行。”高唐道，“或許洛師兄和碧城已經(jīng)遇到了麻煩，我們……我必須去與他們會合。”

    龍青棠不語。高唐道：“龍師兄，你看這些孔洞，像不像某種動物的巢穴？”

    龍青棠凝目看去，那孔洞縱橫交錯，似乎里面盤根錯節(jié)，復(fù)雜非常。

    “我們鉆進(jìn)去，說不定會有新的出路。”

    “你瘋了！”龍青棠激動地站了起來，“萬一是死路怎么辦，或者像你說的那樣是妖獸的巢穴，我們鉆進(jìn)去不是送死嗎？”

    高唐頓了頓，道：“龍師兄，你在這里等我，我進(jìn)去。如果有生路，便退回來尋你。如果……三個時辰后我不回來，你便另尋他法出去。”

    他說完便鉆入一個較大的孔洞中，不見了蹤影。龍青棠撲過去，扒著洞口叫他的名字，高唐卻沒有回頭，寂靜的空間內(nèi)只聽得到自己的回聲。

    龍青棠握緊右手，狠狠砸在孔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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