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城卻沒發覺明尊的目光已經若有所指地望向自己，神思仍舊停在丹朱師叔那句“昨夜傷口復發，現在仍昏迷不醒”上。

    洛師兄的傷口復發了，是因為昨日被自己氣到的緣故嗎？心中擔憂，恨不得立刻處理完此間之事，去洛棠殿看望。

    明尊見那青衣弟子神色恍惚，顯然并沒有將自己剛剛說的話放在心上，皺起眉頭道：“九天闕開啟之時，碰巧被江師侄和一眾點蒼峰弟子看到。江師侄還說，他見到了那個趁機進入九天闕，盜取寶貝的人。”

    江景軒見提到自己，忙上前一步，拱手道：“正是。明尊明鑒，昨日我與數十名弟子在煉獸場修習法術，看見碧城師妹在樹林間奔跑，神色很是焦急。過后不久，九天闕便在空中閃現，我等心下疑惑，立刻稟明了江掌門。”

    他說話時，目光灼灼，落在碧城素凈的臉上。碧城從沉思中回神，訝然聽到他所說的話，張了張口，想要反駁。

    “洛竹峰碧城，”明尊道，“昨晚你可曾去過點蒼峰？”

    碧城想了想，點頭：“去過。”

    見各位掌門開始嘩然，忙繼續道：“但我只是……只是迷了路，從那里路過而已。”

    昨晚她被洛卿塵言語所傷，心中酸楚，幾乎是慌不擇路，奪門而出。沒有辨別方向，便在密林中飛奔，等到涼風將心情吹得平靜，方才在一顆古木碩大的枝干上停下，抱膝而坐，抬眸看黑沉夜空，內心孤苦。她甚至都沒意識到自己是到了哪里，等天色微明，她才從樹上飛下，朝洛竹峰走去，半路卻被明尊派來的人截下，帶來這里。

    “哼，”楚朝如冷笑，“迷路？你八歲入飛花流，現如今已有十一年了吧。歸子山上上下下你哪里不熟悉，怎么會迷路！說謊也要編圓了再出口。”

    “也不能這樣說。”丹朱插口道，“開啟九天闕需要我飛花流的法器，碧城不論修為還是術法都不夠精深。況且突破底下八層到達第九層，連蘇淺和洛卿塵都無法做到，她一個青衣弟子，更加不可能。”

    明尊點頭：“是這個道理。但歸子山有結界守護，外人無法進入，更別說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地打開九天闕。”

    “所以先天神體必定是被門中之人所偷！”楚朝如冷笑道，望向碧城。

    江景軒上前一步：“保不準這女子與外人有所勾結，知曉了到達九天闕頂層的法子。”

    “景軒！”江毅右手朝座椅扶手拍下，斥道，“莫要詆毀同門，明尊自有判斷。”

    江景軒雖有不滿，但嚴父在上，不敢頂撞，只好收口，憤憤看著碧城。

    其實江景軒所料不差，碧城雖然沒有參與這件事，但卻知道是何人所為。明尊說歸子山有術法守護，外人進不來。可那人每次都能來去自如，甚至連洛卿塵都無法察覺他的行蹤。

    玉靨這次，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明明是讓她幫忙盜取先天神體，卻自己先出手了。難道他真正的意圖是讓她做個替罪羔羊？

    也罷，碧城有些灰心，既然已經答應了他，便實現自己的諾言吧。洛師兄那邊對自己的誤會本就頗深，加上這件事，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她了。

    思及此，便不再言語。

    明尊道：“碧城，你可有話說？”

    碧城搖頭。

    楚朝如冷笑：“無話可說便是默認。”

    明尊道：“盜取先天神體是大罪，碧城，你當真不再辯解？”他認出這正是九天闕試煉后去九龍壁尋人的的女子，那時九龍壁發出預警，他雖然知道這弟子修習的是魔族功法，但念在她本性善良，當時并未曾予以追究。如今看來，她怕是要令自己失望了。

    殿中女子仍舊默然，明尊搖頭：“你若愿意交出神體，我可從輕發落。”

    韓凌煙見碧城無動于衷，剛要開口說話，便聽殿外有人道：“師尊，我洛竹峰的人犯錯，希望能由我來問罪。”

    碧城渾身微震，抬頭望向殿門。

    洛卿塵一襲白衣，許是在邪神冢里受的傷尚未痊愈，他面容清俊蒼白，更襯得眼眸漆黑如墨。

    他走進殿內，朝座上明尊行了一禮，重復剛才的話：“希望師尊讓我來處置她。”

    明尊望他一眼，點頭：“好。”

    碧城心中五味陳雜。洛卿塵卻并不看她，薄唇輕啟，道：“抬進來。”

    眾人愕然。殿外弟子聽到洛卿塵吩咐，抬腳跨入殿內。共有五名弟子，四名洛竹峰弟子抬了副水晶棺材，另外一名是個朝陽峰的女弟子。那女弟子看到碧城，渾身哆嗦了一下，躲在抬棺弟子身后。

    水晶棺落地。楚朝如好奇望去，待看清棺材內躺著的那人，驚叫一聲，踉蹌著起身，朝棺材跑去。

    “怎么會？怎么會？”楚朝如撲到棺材上，平日威儀的臉已經扭曲，“天心……昨日還好好的，怎么……怎么成了這幅樣子。是誰害的她？是誰？是誰害了我的侄女？！”她聲嘶力竭，帶著仇恨的眸子在殿內搜索著，最后落到碧城身上，幾乎滴下血淚。

    碧城不明所以，怔怔望向洛卿塵。

    “昨晚楚師妹不幸遇害，死在洛竹峰腳下。”洛卿塵道，右手握起，指關節微微泛白。回想昨晚種種，心中不禁泛起凄涼之意。楚天心雖然不是柔善之輩，但一生無過，被自己狠心拒絕后便無辜斷送了性命，實在令人心里不怎么好受。況且自己還包庇那惡人許久……

    “是誰害了楚師侄，卿塵你可曾查明？”明尊問，他彎腰扶起扶棺痛哭的楚天心，神情仿佛又蒼老了幾分。

    “昨天晚上楚師妹去洛棠殿尋我，與我……說了些話。朝陽峰的小照師妹久等她不回，便來洛竹峰找她。”洛卿塵閉了閉眼眸，向那個入殿后便局促不安的女弟子道，“接下來的事都是你親眼所見，便由你來說吧。”

    小照點頭，吞咽了口唾沫，道：“我是平日服侍楚師姐起居的丫頭，昨天楚師姐夜半出門，一臉心神不定的樣子，像是有心事。我心中疑惑，便開了房門，等她回來。可一直等到丑時，仍不見師姐身影，擔心之下，便出門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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