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三十，驚蟄，云波天晴。
晨曦喚醒了枝頭的小靈雀，青石縫中充溢著春餅的香氣，月初寒抵不住嘴饞，早早地向鶴老要了些可作交換的低階靈藥，出了門。
北城中央設了早市，不論天材地寶，靈器靈藥，皆不可少，鶴老好不容易答應給她置購一件體面好看的衣服，這么個好機會當然不能白白浪費。
白冰塊素日總愛穿那凈白的長袍，她卻不一樣。
貓靈一族的服飾常搭配些繁復的花樣，且多用藍色布料，她在族中時戲稱自己是個藍衣小妖精，只是時間一長便多少有些膩煩了，因而這陣子反倒對這城中的青綠色鐘愛得緊。
月初寒一蹦一跳地尋著，目光停在了一家小攤面上，腳步也隨之慢了下來。她看上了一匹甚是青翠的料子，上面映有密密的如意紋，如若做成件留仙裙……
她剛想伸手去摸摸順便問問價錢，那賣布的小伙不樂意地問：“小妹妹，你可有足夠的置換物？”
“啊？”月初寒沒聽清。
“這價錢貴著呢，不是你這種穿破爛衣服的孩子換得起的。”那小伙子指著她身上灰布麻衣，嘴上喋喋不休地嘲諷著。
月初寒的臉黑了下來，一手放在了玉霜鞭上，憤憤地道：“你說什么？”
“你這小窮酸樣，別弄臟了我的料子，快走開！”小伙很是不耐煩，出手一把推開了她。
這一推恰不偏不倚地將她推進了鶴冰懷里。這小伙好歹也在北城混上了好些年頭，又怎會不知靈主的模樣？這下他的生意怕是徹底黃了。
不過他還有狡辯的機會，“這小孩瞎折騰，打擾我做生意了，這不就勸她走嘛？主莫見怪。”
“惡人先告狀！冰……主，他欺負我。”月初寒可憐兮兮地跪了下來，一手抱著鶴冰，一手遙指著那小伙，又道，“您可要為我做主啊！”
周圍的族人們見這出了事情，也都湊過來說了幾句。
“我剛剛就在旁邊，聽見了那小伙子的話，可真真是惡毒。”
“連小孩子都欺負，該重重罰他。”
鶴冰目睹了一切，明白人們說得也浮夸了些，可自己將來的小徒弟確是被欺負了，所以心里很是不暢快。
“之后三月，你不得再在此處擺攤。”得饒人處且饒人，他已經盡量做到這一點了。
“不！不行。”月初寒眼淚汪汪地懇求道，“他若將那料子贈我作為歉禮，你便允他繼續擺攤好了。”
“你看如何？”鶴冰也需問過小伙的意見。
那小伙一聽，立刻轉悲為喜地點著頭，理出布料來，結結巴巴地道：“這一整匹都是你的，若想要裁了做衣服，我現在就給你量身做，絕對要不了一個時辰！”
月初寒轉了轉眼珠子，展顏道：“他說的這辦法很是不錯，主，我是贊同的，您看如何？”
既是她的生辰，她說什么就是什么，鶴冰說什么也得答應。
三刻鐘后，月初寒終于得了件合意的緞裙，鶴冰同著她又新添置了些月銀色的發飾手鏈，直到她的儲靈袋塞滿了新奇玩意時，都已是臨近正午了，二人這才作罷回了鶴老家去。
月初寒正準備開啟鶴冰屋門的封印，手腕卻被鶴冰一手扼住了。
“手，張開。”鶴冰盯著她道。
她疑惑地抬頭望著他，老老實實將手掌張開了。
鶴冰的另一只手半握著拳從袖中探出，輕輕放在了她手心上，垂眼道：“朱桃，給你的。”
“朱桃？！”月初寒怎么也沒想到，他能在這會子尋得此物。
她捧著那小紅果嗅了嗅，臉上霎時與那果子一般顏色，欲說些話感謝一番，卻又不知該說什么。
這小巧玲瓏的果子的確來之不易，鶴冰昨日到四城各處走遍了都沒尋到它的影子，好在他偶遇了一戶小人家的孩子，恰巧坐在街外吃著這小紅果，他舔著臉問那孩子要這果子的出處，最終也不過才要到了這么幾顆果子。
月初寒笑中帶淚地說，“你彎下腰來，我跟你說句悄悄話。”
鶴冰先是躊躇了一下，而后還是同她說的做了。
她二話不說，拎著果蒂，將小果子湊到了他唇邊，笑瞇瞇地道：“嘴，張開。”
他能不聽這蠢霜的話嗎？
即便換個日子，他大概還是會從了她的吧。
“你們在做甚？”
鶴冰方才把那果子吞下去，還未來得及起身，鶴老就開了門。
眼前這一幕可是稀奇得很，月初寒手中還吊著果蒂，面色很是尷尬，鶴冰則掛著一張如醉酒似通紅的臉，且正好和那果蒂挨著。
二人驚慌失措。她即刻收回手背在了身后，他也連忙站直了身。
他們共同耷拉著腦袋，都像是要認錯似地道：“我們什么都沒做。”
鶴老也不是瞎子，自然看出來此事不簡單，本想念叨幾句，可又找不出該說的話來，只得住了嘴，看在鶴冰是靈主的面子上，仍舊請了他進屋。
“我這就走了，鶴老，您多多照顧她便好。”鶴冰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說完此話便消失不見了。
他的臉面是要掛不住了，還是早些逃了最好。
“哎？哎！你……”月初寒對著天空喊了一聲，見他沒有返回的意思，只得郁悶地回了院中。
“你想要的東西都購置到了？”鶴老關心地問。
“嗯。”月初寒懶懶地答道，腦子里想的還是剛才喂他果子的畫面。
“靈族賽的第二場馬上就開始了，他會不會要你這么蠢的孩子啊？”鶴老嘆了一口氣。
“嗯。”她根本沒聽鶴老的話。
“嗯？”
“管他呢！愛要不要，不要我自己去闖三界便是！”月初寒的腦子里滿是他那討人厭的臭模子。
鶴老悠悠地搖著扇，嫌棄地道：“好一個闖三界！你若去，自己去，我可不會跟著你！”
月初寒翻了個白眼，向著他的背影吐了吐舌頭，“略。”
她雙手一并，閉上眼祈求道：“通靈神樹，你可要看清楚了，我是天地間最聰明的丫……不對，是靈童，最聰明的靈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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