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總有一些不期而遇的溫暖,我媽從小就告訴我要心懷美好,這世界上總是善良的人居多,但善良的人總是不被溫柔以待。
比如當我走在補習班的路上把腳崴了的時候,一位看起來二十六七歲的大哥哥跑過來把我扶起來,蹲在地上貼心的問我有沒有受傷,我特別感動,眼含熱淚的連忙擺手說沒事。然而下一秒,一個尖銳的嗓音傳來,這位大哥哥的女朋友踩著目測七八厘米的高跟鞋從遠處款款走來,一張漂亮的小臉上有著明顯的怒意,伸手把大哥哥拽起來,質問他為什么和我搭訕?然后兩個人就你一句我一句的絆起嘴來。
我很想解釋一句他并沒有和我搭訕,但是對上那位姐姐瘆人的眼神時,我放棄了這個念頭,恐怕我越解釋越糟糕,我悄無聲息的溜了。
走了一會兒我回頭看,那位哥哥和他女朋友還在爭吵,我有些愧疚,萬一他們因為我分手了,那我算不算是拆散了一對姻緣?
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造孽啊。
我的高二生涯轟轟烈烈的結束了,這個假期我媽給我報了一個補課班,希望我的成績再進步一些,她并沒有提前告訴我,我也只能被動接受。
我穿著一條碎花裙子,提前出門晃晃悠悠的往補課班方向走,我這人最討厭補課了,特別是夏天,屋里邊有空調還好,如果沒有空調的話,我整個人都是蔫兒的,根本沒有心思聽課。
又是一年高考結束了,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在為了前程憂心,不知道報哪所學校好,也不知道選什么專業,處于一個迷迷茫茫的狀態。
我媽對我有一個期望,她比較希望我考師范類的學校,以后和她一樣當個老師。
但是我不怎么想當老師,我的前二十年都活在學校里,我不希望我的后半生還是和學校打交道。
我媽說,教師這個職業是個鐵飯碗,而且有雙休日、寒暑假,算是所有職業里邊相對輕松的。我也知道教師確實不錯,但是個人愛好吧,我不太喜歡。
當然,我媽也不會逼我,希望我當老師只是她自己的想法,她還是會尊重我的選擇。
至于我自己想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
小時候看電視里的女明星長得特別漂亮,我就想去當演員。后來有喜歡的歌手,我就又想當歌手。看別人畫畫特別好看,我就又想當畫家。
總之,我小時候的夢想特別多,但是都不太切實際,我媽說我的長相和演員差了十萬八千里,還是現實一點比較好。
確實,我有自知之明,小時候的夢想放到現在的我身上來說,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我爸曾經也問過我,以后想做什么?我說我不知道。我爸扶著額頭嘆氣,你都這么大了,也該好好規劃一下人生,好好想想自己以后想做什么。
話說規劃人生哪有那么容易啊,我不知道我喜歡什么,但我卻知道我不喜歡什么,我這人比較懶,文職不想干,出力氣的活兒我也干不了。
如果我媽知道我這番想法的話,她一定會擰著眉毛說,那你就在家待一輩子吧。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人生哪有那么多順心的事情,我不可能在家待一輩子,工作只是我謀生的一個手段,哪里有那么多的喜歡和不喜歡呢?或許幾年以后,我會圓我媽一個心愿去當老師。
但在我考慮未來的路之前,我還是得繼續學習。
補習的地方是一個大的階梯教室,我從后門進去坐在倒數第三排,這排人比較少。
我在補課班見到挺多嚴華的學生,都不認識,就是臉熟,其中還有全校前二十的學生,我還以為只有我這種學生需要補課呢,原來好學生也是要補課的。
我還挺好奇,梁尋這種全校第一的學生有沒有補過課?估計就算是補過他也不會承認。
教室陸續進來學生,其中有張彤。
她看見我的時候眼神里流露出一種不屑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仿佛在嘲笑我這種成績的人竟然也來補課。
我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她學習好又怎樣?不也還是要補課?
雖說好學生壞學生都在一起補習,但學習效率是真不一樣,三六九等分的很清楚。
有的人在老師剛問完問題的時候答案就能脫口而出,有的人在反應了幾秒之后也明白了,有的人在老師講完之后還是懵懵懂懂。
而我,就是最后者。
我把自己的懵懂歸結為是教室太熱了,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眼睛一瞥,突然看見我前兩排坐著一個熟悉的背影——齊宇。
而坐在他旁邊的人我也很熟悉——蔣夕含。
這什么情況?
中間休息的時候我剛想過去找他們打個招呼時,齊宇突然站起來,一轉身正和我的目光對在了一起,他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慌亂。
齊宇轉回頭和夕含說了幾句話,然后夕含也轉過頭看到了我,我倆互相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然后夕含站起來給齊宇讓位置。
齊宇走到我旁邊坐下,“你怎么也來補習了?”
“我也不想補,我媽給我報的,錢都交了,總不能浪費了。”我看著他,“你和……夕含怎么在一起啊?”
“就…就偶然碰到的。”
齊宇這個人我太了解了,他雖然就滿嘴跑火車,但是在我面前撒謊的話就會特別不自在的眼睛亂眨,而且不敢直視我。
現在,我確定他在撒謊。
我仔細的打量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沒有。”
他立馬反駁,然后對上我審視的眼神之后慢慢垂下了頭。
果然有事情瞞著我。
蔣夕含竟然和齊宇表白了。
這是在我再三追問之下齊宇告訴我的,他有些煩躁的捂著頭,“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什么怎么辦?你要是也喜歡她就在一起啊。”
我好佩服夕含,平常的她看起來細聲細語、性子比較柔,不是個愛說話的人,沒想到竟然不聲不響的和齊宇表白了。
那可是表白啊,多么需要勇氣的一件事情啊,她做了一件我至今都不敢做的事情。
齊宇抬起頭,眼睛里很快的閃過一抹受傷,快到我根本抓不住。
“你很希望我和蔣夕含在一起嗎?”
“也不是啊,你喜歡她就在一起,不喜歡就不在一起啊……你怎么了?”
他有點不太對勁。
“沒什么。”齊宇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沒再和我說一句話,連一個眼神都沒有。
下課之后,我本來想和齊宇一起回家的,誰知我書包還沒收拾完他就先走了,夕含追著齊宇出了教室。
到底怎么了?
回家的路上我心不在焉的,過馬路的時候差點被一輛出租車給碰了,那司機邊開車邊打開車窗探頭罵我,“你有病吧,不知道看路啊。”
以前我和齊宇不是沒有吵過架,以前吵架都是說開了吵,一言不合冷戰而已,第二天就像沒發生過一樣,自然而然的和好了。
從沒有一次像這次這樣,他不理我,莫名其妙的生氣了,甚至會讓我覺得他有點冷。
對別人我可能會小心翼翼的去探尋他為什么生氣,但是對齊宇,我從來不掩飾。
回家之后我把臥室門鎖上,忽略了我媽在后邊追問我“在補習班學的怎么樣?”
我撥通齊宇的電話,里邊傳出幾聲鈴聲,然后一個冰冷的女音提示“你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齊宇把我電話掛了。
我心情又沉了幾分,左想右想也想不出來我到底是哪里惹他生氣了。
我重新撥通他的電話,幾次都被掛掉,我繼續撥,直到齊宇接了為止。
“干什么?”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煩躁。
“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為什么生我氣?”我真的有點傷心,有什么事情說開就好了,為什么要給我黑臉,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對我這樣過。“我哪句話說錯了你就明告訴我。”
“沒有”半晌,那邊才傳來一句話,“我沒有生你的氣。”
“你明明就有。”
如果是別人,即使他莫名其妙對我冷臉我也不會主動去問什么,但齊宇不一樣,他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是除父母之外對彼此最重要的人。
說句實話,齊宇在我的心中的分量比梁尋都重,盡管我倆現在不像以前那樣天天黏在一起,但他在我心里的地位從來沒變過,我們之間不應該有隔閡的。
“齊宇。”我的鼻子有點酸,“你告訴我,我到底哪惹你生氣了?”
我不是傻子,我看的出來,他明明就生我的氣了。
“再說一遍,我沒生氣。”他的聲音有些不耐煩。
我愣了幾秒,壓下心里的火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你在哪呢?”
“網吧。”
“哪個網吧?我去找你,或者你來我家一趟。”
“不去。”
“……”我深呼一口氣,“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在氣什么?”
他到底在和什么置氣?
一秒,兩秒,幾分鐘過去了,齊宇還是沒有說話。
“喂?”我看了眼電話,沒有掛斷。
“安欒。”過了好久齊宇才開口。
“嗯?”
“你……”他的語氣仿佛很艱難的樣子,“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算了。”
他幽幽的嘆口氣,“你就當我今天犯病了,別理我。”
“你到底……”
我的話還沒說完,電話已經被掛了,再撥回去的時候就提示關機。
我躺在床上,心神不寧的,我想破頭也沒想出來到底哪惹到他了。
被我扔在床尾的電話突然“叮”一聲,我伸手撈過來,是梁尋的短信,【可能是天氣太熱了,我的mp3竟然自燃了】
【你說,一個人為什么會莫名其妙發生氣呢?】
我沒有心思接梁尋的話茬,轉而問他問題,他們男生應該會比較了解男生吧。
我的短信剛發出去,梁尋的電話就打了進來,我接通,聲音有點塞塞的,“喂?”
“第一,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是所有糟糕的事情都需要被解決,你愁死都沒用。”
聽見他的話,我下意識從床上坐起來,的清了清嗓子,“咳咳,我只是……”支吾了半天想出來,“你繼續說。”
“第二,至于你說的問題,一個人為什么會莫名其妙的生氣?”他頓了頓,“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的生氣,肯定是你有什么地方沒說好或者沒做對的地方。”
“我想了,可是我頭都想炸了都沒想出來。”我要是知道自己哪惹到齊宇了,我早飛奔過去和他道歉了。
“既然這樣,那你就去問啊。”
我低低的嘆口氣,“我問了,可他不說。”
齊宇這人也是個死性子,他真不想說的話誰逼也沒用,以前他和別人生氣的時候,被我煩一會兒就告訴我了,可現在是和我生氣,我能去找誰呢?
“安欒,……是齊宇嗎?”梁尋試探的問我。
我著實驚了一下,“你為什么不認為是陳凡?”
我和陳凡也是很好的朋友,他怎么就猜到是齊宇?
對面很低低很低的輕笑了一聲,低到我差點都沒聽出來,“直覺。”
他的直覺可真準,我一直認為第六感這種東西是女生的專屬,原來男生也可以有。
“所以你和齊宇吵架了?”見我沒說話,他又問了我一句。
我輕輕的“嗯”了一聲,然后便沒了下文。
對面的梁尋也沒說話,我覺得他可能在等我訴說和齊宇吵架的經過,但我沒有說話。
可能是現在心情不好不想說話,也可能是不想讓梁尋過多的參與我和齊宇的事情。反正,我一直沉默著。
我和梁尋隔著電話沉默了能有一分鐘,我才聽見他仿佛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說,“我爸喊我,先掛了。”
我“嗯”了一聲,可我根本沒聽見梁叔叔喊他的聲音。
掛了電話,我重新倒在床上,心煩意亂的。
我知道,或許梁尋有點不開心了。
可他因為什么呢?因為我沒有告訴他我的事情?
誰知道呢?
又或許他沒生氣。
反正,我很煩。
因為齊宇,因為他,我心神不寧,因為他,我可能惹的梁尋也不開心了。
童安欒,你真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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