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人,他是一顆子彈。
也許他也不是一顆子彈,而是某種執念。
說實話,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了。
他有意識開始,就躺在一具尸體的胸膛里,似乎吸收了很多的血液,很多很多,然后,他就開始有了意識,能聽到有人在說話。
“戰淮南,嗚嗚嗚,戰淮南,你醒醒啊戰淮南。”這個鬼一樣的哭聲非常的凄慘,日夜不絕,仿佛積蓄了慢慢的悲憤,凄厲哀鳴。
“老天爺,你是瞎了眼了嗎?你還我戰淮南!”每天每天,從清晨到黃昏,是從清晨到黃昏吧?他們這里沒有光,他只能靠著感官感受這個時間長度,這個悲痛欲絕、肝腸寸斷的聲音不停地嘶吼,有時候帶著滿滿的怨氣,連他都感受到了四周的黑霧籠罩,那是一種由哀怨和悲憤情緒產生的一種沆氣。
“戰淮南,南哥,南哥,你醒醒啊!救命啊!誰來救救我的南哥,救命啊!”就是這個聲音,在他每每要消失的時候,都會喚醒他,仿佛他就是這個聲音下的產物。
“都是你,是你害死南哥的!你明明是一顆子彈,你不是應該去打壞人的嗎?你為什么會射中一個英雄的心臟?你特么到底有沒有節操?”
也許是每天都在說同樣的話,有一天,這個聲音突然就跟著自己說話了,雖然都是埋怨。
【你在跟我說話嗎?】他在心底問著,可是他無法發出聲音,只能任由她繼續發泄。
“你根本不配做一顆子彈,你跟白月是一伙的!你殺了一個英雄,你是幫兇!”聲音越來越憤恨,怒氣越來越足,“我詛咒你,詛咒你們!詛咒白月下輩子變成一個傻子!詛咒你生生世世都只配做一個被壞人利用的子彈!”
【不,我不想做壞人,我不想做被人利用的子彈!】他用盡了全力怒吼,可是聲音卻一點都發不出來。
“老天爺,老天爺,求求你了,求求你幫幫我,幫幫南哥,他不能死,他不該死啊!”這個惱怒的聲音,開始變成乞求,日日嘶吼、夜夜哀鳴。
【救命,有沒有人救救她,也救救這個戰淮南,順便也救救我?】他也跟著悲泣,可是他沒辦法讓對方知道。
【她為她的執著乞求,你在乞求什么?】有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誰?是在跟我說話嗎?是能聽到我說話嗎?】他有點緊張,也有點期待。
【你不過就是一顆子彈,染了木桃的一口執念,才有了意識,你連靈魂都不算,怎么還有欲望?】這個聲音再次響起,他確定是對他說話。
【我不是靈魂嗎?我有意識。】為什么,他難道連靈魂都不是嗎?
【真是孽緣啊!】這個聲音哀嘆,【一段孽緣,牽扯了百年,從一個時空到另一個時空,現在,居然還牽連了更多,到底什么時候才肯罷休。】
他不明白,他到底在說什么?
【你能幫他們嗎?】他緊張地問,這凄慘的哀嚎,揪得他心疼。
【你也想讓我幫他們?】聲音透著不可思議,【你以什么身份?】
【你不是說,我是她的執念?】那不就是她的一部分?為什么不可以?
【他們我會幫的,只是你,該何去何從?】聲音感慨,無盡無奈,【你是一股本不該出現的存在。】
【那你能不能也幫我?】雖然不該出現,但畢竟出現了,讓他消失,他不甘心。
【你想干什么?】聲音透著警惕,還有不贊同。
【我要呆在他們兩個身邊。】他們一起這么久,他也是他們的一員啊!
【這個,有點難。】畢竟只是一口念氣,連完整的魂魄都沒有,如何能做到?
【有點難,就是有辦法的,對吧?】他語氣里透著滿滿的期待。
【你可能需要跟我修煉一陣子,也許會吃很多的苦。】這個聲音透著恐嚇,【這種苦,是抽筋蝕骨之痛,是魂魄聚集之灼,非常人所能受。】
【我可以。】不待他說完,他趕緊保證,【我能吃苦。】雖然沒有吃過,但是心中有了希望,應該可以。
【哎!你們,都何必如此執著?】
這是他昏迷之前聽到的最后聲音。
在昏迷之前,他一直提醒自己,永遠都不要忘了,他是一顆子彈,這具身體叫戰淮南,那個聲音,叫木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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