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毅爸爸將牙齒咬得咯咯響。
他想回答“是”，可他怎么都吐不出這個字。
沈霄靜靜地等待著他的答案。
李警官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兒里，他心驚膽戰(zhàn)地來回看著沈霄和小毅父親，生怕小毅父親突然暴起傷害沈霄，也害怕小毅父親因?yàn)樯蛳龅脑挾苯影情_窗戶跳下去。
空氣變得凝固了。
只有小毅媽媽萬念俱滅的哭聲幽幽回蕩在屋中。
良久。
小毅爸爸忽然往后一倒，摔進(jìn)椅子里。
他用顫抖的雙手捂著臉。
“那是我兒子……”他泣不成聲：“我怎么可能不愛他，我怎么可能會不愛他……他怎么會……會以為爸爸不愛他……怎么會……”
沈霄長長地吁出一口氣。
她拉過椅子，緩緩坐下。
李警官見情況忽然轉(zhuǎn)變，從劍拔弩張變成了哭泣懺悔，他也松了口氣。
和沈霄一樣，他小心翼翼地重新坐回椅子里，眼睛轉(zhuǎn)向沈霄，無聲地詢問她現(xiàn)在該如何處理？
沈霄輕輕搖頭，表示現(xiàn)在不適宜說任何話，耐心等待即可。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小毅父親才終于平靜下來。
他用粗糙的手掌擦去淚水，可再怎么擦，都擦不干凈。眼淚早已將他整張臉都洗了一遍。
李警官家中亦有妻兒，眼見小毅爸爸臉上橫七豎八的淚痕未干，同為父親的他也感到沉痛唏噓。
孩子本可以活下來。
就是因?yàn)闆]有把愛傳達(dá)到孩子心里，就只是因?yàn)檫@樣。
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消失了。
讓人如何能不悲傷，如何能不心碎。
沈霄輕聲說道：“小毅爸爸，教育需要講究方法�？勺钕鲁说姆椒�，是打罵孩子。打罵不會讓孩子感到愛，只會讓孩子感到恐懼。小毅不恨你，但他很怕你。為了逃避你的懲罰，他甚至愿意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如果他確信你是愛他的，無論如何，他不會走上那條路�！�
“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呢……”小毅父親歪著椅子里，冷笑道：“就算我現(xiàn)在愿意重來一次，可我還有機(jī)會嗎……？”
“你確實(shí)沒有機(jī)會了。”沈霄斬釘截鐵地說：“養(yǎng)育孩子就是這樣的，當(dāng)你知道的時候，你就沒有機(jī)會了。”
“那你還說這些廢話做什么！��！”小毅父親的身體在椅子里猛然彈跳了一下，隨即又癱了回去。
他就像一條擱淺的魚，再也蹦跶不動了。
他早已心如死灰。
“我說這些，是因?yàn)樾∫阆Ｍ規(guī)退f出來。”沈霄垂下眼瞼：“小毅想讓你們知道他為什么會走上絕路，不是因?yàn)樗粣勰銈�，不是因�(yàn)樗嗳酰且驗(yàn)樗ε隆膊幌氲摹！?br />
說完，沈霄伸出雙手，分別握住了小毅父親和小毅母親的手：“他希望你們別怪他……不要覺得他是個壞孩子，不要因?yàn)樗ふ铱鞓范l責(zé)他……他希望，你們能以他為傲……”
小毅的爸爸媽媽齊齊抬頭，對上了沈霄憐憫的雙眼。
淚水從他們眼中奪眶而出。
“他永遠(yuǎn)是我們的好孩子……我們永遠(yuǎn)愛他……”
小毅爸爸如此呢喃道。
※
忽然一陣頭暈?zāi)垦！?br />
沈霄努力地眨眼。
一下，兩下，三下……
眼睛像被膠水糊住了，很難睜開。但她奮力掙扎，終于慢慢地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一片模糊。
她以為是自己的眼淚模糊了視線，抬手擦了擦眼睛，再睜開眼時，面前早已沒有了小毅的父母。
怎么回事？
沈霄困惑地四處張望：我不是正在和小毅的父母談話嗎？
這又是哪里呢？
忽然，一個念頭栽進(jìn)她腦海中：莫非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了，她回到2019了？！
一股狂喜攫取了沈霄的心臟，她禁不住地?fù)P起了歡欣的笑容，拔腿跑了出去。
然而當(dāng)她走出長長的黑暗過道時，一拐彎，迎面而來的是兩架電梯，而其中一架電梯剛到，一個背著書包的男孩低著頭走了進(jìn)去。
沈霄心頭一動，她左右張望，發(fā)現(xiàn)這里恰恰就是張小毅家門外的過道。
那這個男孩……？
沈霄臉色一變，她猛地?fù)涞诫娞菝姘迳�，果然發(fā)現(xiàn)電梯并沒有往下走，而是一層一層地往上爬，直至到了22樓才停了下來。
那孩子……
那孩子就是張小毅�。�！
他還活著��？
他不是死了嗎？！
沈霄不知道為何會如此，但一個背著書包的男孩沒有去上學(xué)，反而坐電梯去了頂樓，這絕對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這恐怕是張小毅的亡魂將事件重演了。
她得去阻止他！
沈霄立刻按開了旁邊的電梯，也跟著上了22樓。
22樓的天臺門被打開了，沈霄慢慢地走進(jìn)去，四處尋找，最終在天臺邊上發(fā)現(xiàn)了那個坐在天臺邊緣發(fā)呆的小男孩。
沈霄生怕驚到了孩子，不敢出聲呼喚他。
想了想，她故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伸著懶腰慢慢走了過去。
似乎被打哈欠的聲音驚醒，男孩猛然轉(zhuǎn)過頭去，恰好對上了沈霄的眼睛。
看見來的人不是自己的父母，男孩松了口氣。
再仔細(xì)一看，來人并不是他認(rèn)識的人，這讓他又更放松了一點(diǎn)。
沈霄不敢離他太近，怕刺激到他，便走到離他有兩臂距離的地方，將雙肘擱在天臺邊緣，作出一副欣賞美景的模樣。
男孩有些狐疑地打量著沈霄，他不知道此人是來做什么的，但看她穿著光鮮，容貌俊麗，想來并不是一個普通人。
沈霄看了一會兒景色，似乎放松了不少，她轉(zhuǎn)過頭來，朝男孩笑了笑：
“早啊�！�
男孩怔了怔，還沒回答，沈霄便已經(jīng)把臉轉(zhuǎn)了回去，繼續(xù)欣賞美景。
男孩的嘴巴張了張，又重新閉上，沒有回應(yīng)沈霄的招呼。
兩人隔著兩臂距離，安靜地待了片刻，沈霄忽然又轉(zhuǎn)了過來：“哎，你是住在這里的嗎？”
男孩看著沈霄在陽光下瞇著眼睛、慵懶得像只貓一樣的神情，自己似乎也輕松了一些：“嗯。”他回答了一個音節(jié)。
“我準(zhǔn)備搬到這里來住�！鄙蛳龅氖滞厣现噶酥福骸胺孔右呀�(jīng)看好了，就在9樓，等過完年裝修好了就可以住進(jìn)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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