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去后，顧嬤嬤讓外面的使女們進來收拾餐桌，又親自服侍沈夢心漱口洗手，一邊笑道：“王爺真有心，往年避暑都是住兩個月，這次姨娘你身子有些不舒服，整個王府都提前回來了，誰有這樣獨一份的寵愛？”

    沈夢心‘嗯’了一聲，沒回答。

    青枝與小蝶心中皆想小鴉與葉四娘也太倒霉了，偷藥事發(fā)正趕上王爺歸來！

    兩人再想不到其實是藥丸關(guān)系重大，吳眉通知了仁王，仁王以沈夢心做借口，提前回來罷了，他一向有風流之稱，一說是為了寵妾，反而沒人懷疑。

    一時洗完了手，又聽見顧嬤嬤道：“姨娘，這薔薇露我給您抹上啊。”

    話說完不久，青枝與小蝶鼻端皆聞到了薔薇的清香。

    “這是宮中出來的貢品呢！我偷偷打聽了，王妃那里都沒有的！”這話顧嬤嬤雖然壓低了聲音，還是被青枝小蝶聽見了。

    沈夢心仍只是‘嗯’了一聲。

    小蝶附耳對青枝道：“小姐一定是嫌我服侍得不好，以前我總是叫小丫頭捧著水，讓小姐自己洗手，我最多不過給她擦干罷了，哪里抹過這么好的薔薇露？小姐一定是嫌棄我了。”

    青枝暫時不知道情況，只拍了拍她的背，讓她稍安勿躁，低聲道：“不會的。”

    果然等使女們將水盆撤走、房中安靜下來之后，沈夢心道：“顧嬤嬤，你也累了，去將青枝和小蝶叫過來服侍吧。”

    小蝶扯住青枝：“糟了！她們?nèi)フ也坏轿覀冊趺崔k？”卻聽見‘撲通’一聲，好像有人跪下，接著聽見顧嬤嬤道：“姨娘心疼心疼老奴吧！看在我小心服侍的面上，老奴要再挨王爺一頓打，這老命可真是沒了！我孫子還沒出世……”

    沈夢心不耐煩的聲音傳來：“罷了！你出去吧，我要歇一會兒。”

    顧嬤嬤答應(yīng)著，又囑咐道：“姨娘別去躺著了，躺著起不來，王爺以為姨娘不開心，要擔心的。”

    “我知道，你出去吧，把門關(guān)上。”

    關(guān)門聲傳來，青枝與小蝶清晰地聽見沈夢心緩了一口氣。

    兩人趴在窗臺，青枝低聲喚道：“夢心！夢心！”小蝶也喚了幾聲小姐。

    沈夢心過來瞧見兩人，驚了一驚，青枝提醒她拿一個凳子來，兩人踩在凳子上爬進房中。

    青枝與小蝶都又興奮又開心，小蝶更是等不及地問起山莊的情況，沈夢心卻一直在回避她們的視線。

    青枝從未將沈夢心如此，想了一想，覺得她肯定是被仁王暴力對待了才如此畏畏縮縮，沉聲嚴肅問道：“夢心，在山莊仁王是不是欺負你了？”

    還有顧嬤嬤她們助紂為虐！

    沈夢心搖搖頭：“沒有，他對我非常好，每個人對我都非常好，連王妃都讓著我……”

    “那是白天，那晚上呢？他每天都來你房中？……打你了嗎？”

    沈夢心趕緊擺手：“沒有沒有！他每天問我可不可以留宿，我說不能他就離開……他也沒有打過我……”

    青枝突然想起顧嬤嬤說的‘挨一頓打’，問道：“但是他當著你的面打顧嬤嬤？”

    就和當著小仙女的面殺了小白球一樣。

    沈夢心一時沒有回答，走到床邊坐下，低聲道：“顧嬤嬤人挺好的，丫頭們家里有什么事都愿意找她拿主意，我聽說梅香家里死了娘，沒錢下葬，還是顧嬤嬤借了五兩銀子給她……”

    小蝶奇道：“王爺就為了這個打她的？”

    “不，不是，她以前只管繡房，沒伺候過人，但是其實她伺候我挺細心的，只是我習慣了你們兩人，不習慣她照顧，所以整日愁眉不展，誰想玄璟因此以為是她伺候得不好。

    唉，那日我整日不想吃飯，晚餐時他知道了，沖進來掀了飯桌，將顧嬤嬤鞭打了一頓，怪她不會伺候人。那頓打雖沒傷到她筋骨，但顧嬤嬤在王府多年，做事一向勤謹，哪里這樣沒臉過？差點羞得上吊，還好我將她勸住了。”

    青枝心中閃過了‘威懾’、‘情感控制’、‘利用內(nèi)疚感’等詞匯。

    所以她對沈夢心道：“但她也不能因為被打了一頓就不聽你的話啊，畢竟你才是她的主人，剛剛你讓她去叫我們，她竟然老著臉不去叫。”

    小蝶也點頭道：“就是！一直都是我伺候小姐的！她怎么能這樣霸著你不許你見我們！”

    青枝覺得爭論的重點不在這里，卻不知不覺也被小蝶帶偏了，說道：“就是！王府的人畢竟是外人，怎么比得上從小照顧你的、沈家的人？”

    沈夢心嘆一口氣：“你們兩人貼身照顧我，要是我犯了什么錯讓玄璟擔心，反惹得你們被他責打，我心里一定比看著顧嬤嬤被打還難受！所以你們還是遠遠地伺候就好。”

    青枝腦中閃過‘孤立受害者’等字眼。

    她立即表示不敢怎樣都想貼身照顧沈夢心，小蝶也立即拍著胸脯表達忠心。

    三人說了沒幾句，顧嬤嬤在外面問姨娘要不要沐浴，想到王府規(guī)矩，怕又被人說沒上沒下，青枝與小蝶趕緊從窗戶爬了出去。

    沈夢心好像被她們說服了。

    第二天開始，青枝又可以直接把蛋糕送她身邊，小蝶也一直在她身后端茶送水。

    但有與顧嬤嬤交好的一群丫頭們在，沈家主仆三人不好說話，沈夢心也不便總是把別人遣開，因為顧嬤嬤總是會一副感情受傷的樣子。

    一直有外人，青枝也沒有機會問起葉四娘的事，去吳姨娘那里問時，吳眉只安慰青枝不要多想，還強調(diào)了幾遍，說聽說王爺從葉四娘那里什么也沒問出來。

    青枝倒是從律子川那里得了些消息。

    但她發(fā)覺這消息難以置信：“吳姨娘不會做讓人得時疫的藥！”

    律子川摸了摸她的頭，“我也不相信‘神醫(yī)’會故意害人，不然她不會將藥瓶那樣隨意地放在那里，據(jù)我猜測，仁王此前應(yīng)該不知道這瓶藥的存在。”

    青枝想起吳眉總是做一批備用藥，告訴了律子川，又道：“備用藥此事，別人都不知的，我也是因為老幫著她做藥才察覺，她肯定是做了兩瓶！給了仁王一瓶，留下了這瓶備用，放在貢品旁邊好不致有人誤拿。仁王拿了那瓶藥要做什么？”她打了個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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