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高一上半學期再沒有什么值得轟動的大事件,學校的生活走向了作業(yè)、考試、休息,作業(yè)、考試、休息的無盡死循環(huán),追歸走向了無味的盡頭,任子萱暗自以西棲為目標,以黎明為動力,尚自還保持原生態(tài)一般的生命力。除了,偶爾發(fā)生的一些小插曲。
趁著下午短暫的休息時間來圖書館的委實是少數(shù)人中的奇葩,要不就是真的學霸,要不就是徹頭徹尾的學渣,跑來偷偷借小說留到上課的時候舔書本,剩下的來圖書館的人大概都是抱有某種不為人知的秘密。比如,任子萱。
肯讓她耗費大好的吃零食的時間以及洗臟衣服的時間來圖書館的人,用腳趾頭猜也只有一個人——黎明。快到月考了,江藝瑟這個眾所周知“無腦班花”的人,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非得死皮賴臉地央求黎明來圖書館給她補習,更可惡的是日理萬機的黎明最終竟然無可奈何地答應了。江藝瑟喜歡黎明這個事眾所周知,甚至看在她的特殊家庭背景上,據(jù)說她爸是某個局的頭號人物,連班主任這么鐵石心腸的人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默認了。但是關于愈演愈烈的黎明也喜歡江藝瑟的傳聞,任子萱是打死也不信,抱著不撞南墻不回頭的精神,任子萱索性來圖書館來一探究竟。
黎明和江藝瑟在圖書館的桌子上講題,他們之間挨得很近,這其間免不了江藝瑟時不時地假裝打著問題的名義不自覺地靠近。比起她,倒是任子萱顯得更猥瑣一些,她正畏頭畏尾地躲在距離二人最近的一排書架上,隨意抽了一本什么書,好像是史蒂芬金的《時間簡史》,給自己打掩護,順便透過空出來的書的位置窺探二人的一舉一動。
“黎明,馬上又要月考了,可是我的化學還沒有復習。”一聽就是江藝瑟嬌滴滴的聲音。
黎明波瀾不驚地“嗯”了一聲,看樣子并沒有安慰的意思。任子萱躲在一排書架字后面,笑得都快合不攏嘴了,但又怕發(fā)出聲音引起兩人的懷疑,只能用力用牙咬著手指頭,在心里暗暗為黎明叫好。
“黎明,不是說好來給我補習的嗎,你怎么又只顧著自己看書呢?”江藝瑟捏著嗓子問,聽得任子萱一陣頭皮發(fā)麻。
“我給你講了,可是你根本不聽我的呀。”不知是不是她的話在奏效,黎明聽完側(cè)過頭看了她一眼竟然答話了。
“給我補習,你給我講你自己做的那種數(shù)學競賽的題型是不是有點過分了?”縱然距離太遠看得不太真切,但任子萱分明看見江藝瑟在翻白眼。
這次,黎明沒有抬頭,他沒有做任何回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題海中。
“呀,”江藝瑟少見地抬高音量,這可是她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在男生面前極少不受控制地發(fā)火,畢竟她還是那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交際花,她很快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轉(zhuǎn)而又擺出小鳥依人的樣子,說:“黎明,看來這次人家注定要考砸了,這周回家你可一定要來我家吃飯啊,要不然我絕對我爸媽絕對不會饒了我的。我爸媽最喜歡你了,只有你來了,看在你的面子上,他們才可能網(wǎng)開一面放過我啊。”
奮筆疾書的筆尖頓住,明顯在猶豫。
江藝瑟繼續(xù)煽風點火:“拜托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拜托,拜托。”
“好吧,僅此一次,下不為例。”明明是訓斥的話,聽起來仍然讓人感到舒服。
“走吧。”說話間,黎明站起身來。只要稍加注意就能看見書架之間的她,任子萱大腦放空,必須得想個法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才行,瞬間發(fā)生的事,她根本來不及過多思考,身體已經(jīng)領先大腦,猶如與病毒狹路相逢的身體防御機制率先做出反應,她踮起腳尖伸手去夠頂層書架上的參考書。
還差一點,加油,最后一點距離,任子萱的指尖向上,不管了,跳吧!準備動作,起跳!伴隨著巨大的起落聲,頂端的書順利落入任子萱的手中,發(fā)自內(nèi)心地露出笑顏,只是剎那間,就好像倒落的多米諾骨牌,書架的書一本接一本,接二連三地掉下來,悲劇的是,任子萱正低著頭沉浸在詭計得逞的巨大歡喜中,完全沒有察覺。于是,理應掉在地上的書,一本都不少地準確在任子萱的頭頂著陸,接著才回到了地面這個終點。
“啊啊啊啊啊啊!”隨著而來的一系列的低聲呻吟。
任子萱痛苦地揉著頭頂,一抬頭,正好看見近在眼前目瞪口呆的黎明和江藝瑟。江藝瑟回過神來,沒有讓任子萱失望,回應任子萱的是赤裸裸的嘲笑:“任子萱,你還真是什么事都干不好啊。”話音未落,她高傲地抬起下巴,懷中抱著厚重的習題,頭也不回地離開。
黎明無奈地看著她,任子萱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禁不住低下頭躲避他咄咄的目光。清脆的腳步聲靠近,黎明在他面前蹲下身子,也不管手足無措的她,自顧自地撿起散落一地的書,說:“《時間簡史》,《物理學的未解之謎》,真是出乎意料,沒想到你會喜歡這種書。”他的唇齒間發(fā)出似有若無的輕笑。
“啊,我這叫滲透復習法,為月考準備的。”
“滲透復習法是什么,我倒沒聽說過。”黎明疑惑地停下手中的動作。
“呵,”任子萱暈乎起來就會不自覺地口不擇言,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現(xiàn)在絲毫沒有收回的余地了,任子萱心想豁出去了,脫口而出:“就是晚上睡覺之前把書放在枕頭底下,這樣書里的內(nèi)容就會不自覺印在腦海中,第二天考試肯定都會在腦海中浮現(xiàn)。”
“什么?”可想而知,黎明驚訝的表情。
不敢再多說,任子萱飛快地撿起地上的書。黎明自然而然地從她手中接過來,略微抬腳就放歸原位。任子萱抱著《時間簡史》和《物理學的奧秘》一路小跑沖出圖書館,黎明邁著大長腿跟在她身后,絲毫不費力。出了圖書館,任子萱抬起腿就要往宿舍落荒而逃,卻被黎明叫住。
“任子萱。”
“啊?”她轉(zhuǎn)身。
“如果非要放在枕頭底下,放一本就夠了,兩本的話太高,容易落枕。”
“啊!”
黎明露出惡作劇得逞般的壞笑,從她身邊經(jīng)過時不自覺觸碰到她的肩膀,嘴角的笑止也止不住。
老班安排的值日表是按天輪換的。教室大,學生多,書多,顯得愈發(fā)擁擠。能看得見的空地少得可憐,所以每天僅僅安排了兩個值日生,是按照學號安排的。不幸的是,任子萱的學號前一位恰巧是江藝瑟。讓連打個水都讓男生代勞的江藝瑟拿起掃帚打掃衛(wèi)生,除非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不,就算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也不會發(fā)生。于是,一下晚自習,任子萱還沒來得及喊江藝瑟留下,江藝瑟就已經(jīng)隨著浩浩蕩蕩下課的學生潮流不見了蹤影。
教室里轉(zhuǎn)眼間就剩下任子萱一個人,唉,任子萱自認倒霉。本來還有西棲可以求助,但是她最近不知道迷上了哪個游戲,不到晚自習下課就逃回宿舍玩手機去了。任子萱垂頭喪氣地走到黑板面前拿起黑板擦,“呵,呵,呵”,從上往下,從左到右擦得干干凈凈。神吶,為什么老班每次都要把化學公式寫滿整個黑板呢!
黑板收拾干凈,任子萱打算接點水去擦窗臺。以右腳為軸,左腳發(fā)力,轉(zhuǎn)圈。
“媽呀!”任子萱被突然出現(xiàn)在身后的人嚇得不輕,果然,人嚇人,嚇死人啊。
黎明靠在她身后的講桌上,完美展現(xiàn)大長腿,好整以暇地注視著她。
“黎明,你什么時候來的。”
“剛剛,我從化學辦公室抱作業(yè)回來,就看到你了。”
任子萱看到講桌上,黎明的旁邊果然看到了厚厚一摞作業(yè)本。
“老師不是每組分了兩個值日生嗎,為什么只有你一個人?”
“呃,跟我一組的江藝瑟。你也知道的,她……”任子萱低頭玩弄著手指,說得斷斷續(xù)續(xù)。
“任子萱,我真是服了你了!”黎明好聽的聲音中少見地摻雜了,這是……惱怒吧。她還未回過神,他細長的手指竟然抵在了她的腦門上,如果不是冰冷的觸覺傳來,她甚至還覺得如夢幻般不真實。來不及她多回味,他迅速抽回。
“你擦窗臺,我掃地,這樣快一點。”黎明自然地對任子萱下達命令。
黎明,要幫我?以她的腦子,疑惑快速被興奮代替。兩人分工后,不過十分鐘,所有工作都宣告結束。
迎著夜風,兩人一起走出教學樓。
“黎明,謝謝你。”任子萱低他一頭,仰著頭的樣子認真極了。
黎明的回應還是那一抹淡淡的笑,如抹茶一樣讓人感到清新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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