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佐伊再次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滿屋子模模糊糊的高大影子，將她包圍在正中央。
努力睜大眼睛，終于成功，佐伊再次努力露出笑容，自以為這樣還能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卻沒想到那笑慘白到讓人感到狼狽。
“佐伊姐，嚇死我了，你終于醒了。”看見佐伊醒來，小波第一個撲上去，卻又小心防止著自己的重量全壓在佐伊身上。
“我生病的事，你都知道了？”
小波淚眼朦朧地，點頭像搗蒜。
“你告訴琳達了？”
“哎呀，我滿腦子都是你，忘了。”小波趕緊掏出手機，作勢要給琳達打電話。
被佐伊搶先一步握住手腕。
“小波，這件事，只能你知我知。”
“為什么，如果不告訴她，你的工作量那么大，你一定會吃不消的。佐伊姐，你還是別太拼了。這可是你自己的身體啊。”
“好啦，小波，我有自己的打算。”
沒等佐伊說完，索拉苒就擺出一副臭臉，扭身，摔門離開。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佐伊的主治醫生傅晨城尷尬又抱歉地笑著，還打算圓一下場面。
“佐伊，索拉苒平時不這樣的。”
“沒關系。”
“可是，關于治療方面，我和索拉苒的意見還是一致的。你已經出現了暈倒的癥狀，說明你的病情已經明顯加重，保守治療的作用已經微乎其微，絕對不能再拖了。你也清楚，你的腫瘤位置特殊，國內經驗少，你的病多拖一天就多一分危險。所以，現在，立刻去美國接受手術才是最好的辦法。”傅晨城說。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傅醫生，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也謝謝你替我保密。”
“那我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佐伊點頭，傅晨城一行浩浩蕩蕩地離去。
病房里，并沒有安靜太久。沒一會兒，佐伊的手機就響起來，小波立刻擦了把眼淚，把手機遞過去。
傳來的，果然是黎明低沉的聲音。
“我到江州了，已經上了出租車。”
“嗯。”佐伊。一手撐床，盡量想要坐起來，小波趕忙來幫她。
“一切還好嗎？”黎明問。
“嗯，都很好。等你到家了，記得和我說一聲。”
“好，”黎明應著，“我已經望到江州的河了。”
“嗯，我從小喜歡海，但是江州沒有海，小時候的很長時間，這是我的遺憾。”
“不同的風景，會有不同的心情吧。”
掛斷電話，就看見小波裝得像個林黛玉，沖著她嬌滴滴地哭個不停。
“小波，你這是cosy林黛玉嗎，怎么，一會兒要不要去葬個花啊？演戲演全套。”
“佐伊姐，你真是太不容易了，我還老是聯合琳達欺負你。我真是好內疚，我真是太壞了。”小波哭得一抽一抽的，鼻子和眼睛通紅，看上去倒像是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好啦。”佐伊只好張開雙臂，迎接她。小波立刻抱住佐伊，像個孩子一樣，不再壓抑自己，放聲痛哭。
真的，沒有多少時間了嗎？可是，她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啊，真的，只能離開了嗎？感受著小波的悲傷，佐伊想。
沒多久，索拉苒又回來了，一句話也不說，一進屋就冷冷地盯著小波，嚇得小波縮著脖子落荒而逃。
他拉著臉，腳步聲低沉，一步步走向她的床邊。
“我是病人。”佐伊覺得，還是先打個預防針為妙，要不然不知道眼前這個人又要做什么蠢事。
“回美國。”他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渾身散發著一股惡臭，似乎在訴說著老子很不爽。
又來了，佐伊悄悄在心里翻白眼。
“我不是跟你解釋過嗎，我現在不能回去。”
“佐伊，別逼我，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
“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再給我半年時間，就半年，然后我一定回美國。”
“佐伊，從現在開始，無論我做什么，都是你逼我的。”懶得再理她，索拉苒如同來時那樣，又陰沉著臉撤退。
VIP病房里，佐伊疲憊地靠在病床上，終于卸下所有防備，頹喪和悲傷的情緒一點點涌上心頭。
因為佐伊命令不許通知任何人，所以住院的這幾天，只有小波形影不離地跟著她，照顧她。
佐伊一邊喝著粥，小波的手機就振動起來，一連幾次，小波都沒有看一眼扣在桌上的手機就直接掛掉。
佐伊是何等機靈之人，小波心里想什么，她用腳趾頭都能猜出來。
“接吧。”佐伊繼續喝粥，若無其事地說:“你老不接電話，反而更讓琳達疑心。”
“可是……”小波還是猶猶豫豫，看著佐伊卻慢悠悠地喝粥，一點也不在意，只好接起了電話。
“嗯。”
“嗯。”
“好，知道了。”
整個對話，小波就是一直在點頭，然后每點一下頭都要瞥佐伊一眼。
“琳達姐說，姚琴老師回來了，讓你明天過去請教。”小波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佐伊的面部表情。
佐伊只是像往常一樣笑笑，答了一聲:“好。”
掛掉電話，小波心里越發不是滋味，猶猶豫豫的，卻又不知如何開口，“佐伊姐……”
“小波，”冷不丁被佐伊打斷，“你知道白夢瀾當初在電影發布會上，為什么那么針對我，非要處處跟我對著干嗎？”
“能為什么，還不是因為你剛回國，初來乍到就搶了她當紅小花旦的風頭。”
“這是表面原因。事實是因為，她這個人，不懂得舍棄。她只想著往上爬，只想著得到，結果錯過的往往更多。她只因為自己不是女主角而生悶氣，卻想不到她的機會是多少演員夢寐以求的。得到和舍棄，我們都要學會才習慣行。有舍才有得。”
小波連著照顧了佐伊幾天，佐伊心里實在過意不去，連威脅帶誘惑，好不容易把她勸走了。
其實對于她自己的病，她心里清楚得很，要么保守治療，要么做手術。住院根本沒用，所以與其住院，倒不如工作。再說，她也不是個悲觀的人。她壓根不相信自己會被一個腦瘤給坑了，她堅定地認為，她只要保守治療一年，在黎明身邊呆一年，然后再去美國手術，最后再回國，繼續她的璀璨人生。
可能會有小插曲吧，畢竟這也不是她可以預測的。但，終點一定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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