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冷冽，如同地獄里探出的一只鬼手，寒意刺骨。
衛九慕打量一眼來人，嘴角泛起冷意。
“清池山這么快就打算給我一個說法嗎？”
素手纖纖揭開了斗篷的帽子，盈盈春意的桃花眼中閃過幾分尷尬和掙扎，最后都歸于沉寂之中。
“我叫花朝，是清池山四代長老之一。”花朝抬手將腳邊的瓦礫聚攏成一張小凳，毫不客氣地坐在上面。“盡管我與清池山脫不開干系，但我并不愿與清池山混為一談，此番前來是希望能助您找回九王妃的。”
花朝說話開門見山，連個彎都懶得轉。
白素杉聽到她的話，回頭隨意打量了她一眼，轉過頭去繼續干活。
衛九慕對清池山的人感觀十分差，即便花朝這樣說，他也不會對她另眼相看。
“花長老打算怎么助？”
你不拐彎抹角，那我也就直來直往了。
花朝似是很喜歡衛九慕這種直截了當的說話風格，聲音里的寒意減弱不少。
“其實王妃會被‘何去何從’卷走，清池山也有一定的責任的。”花朝指著廢墟深處說：“這里面有意見寶物，對于清池山來說十分要緊，宗門里會不時派人來探，這次他們大約是打著讓你們當做擋箭牌或者先鋒的主意吧？”
花朝見衛九慕垂眸不語，心知自己一定是說中了，不由嘆了口氣。
宗門之中風氣真是越來越壞了，明明是自家的事情，非要拉上無辜之人做墊背，也就是這次碰上了九鬼王這樣的硬茬，否則還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就地滅口呢。
“‘何去何從’的擺放與清池山無關，但你們的進入清池山脫不開責任，何況……”花朝沒有說后面半句話，話鋒一轉，“現在能否肯定王妃就在域外？”
衛九慕摩挲著腰間那塊沒有半點紋飾的瑩白玉佩，他在考慮花朝到底想要做什么。
應樹他們顯然已經向清池山匯報過這里的事情了，他當時放了狠話，要清池山給個交代。
可清池山這樣的超級宗門真的把他的狠話放在眼里嗎？
鬼界如今式微，七界之中連鬼帝的話都未必能被其他幾界看重，為何他一個尚未繼位的九鬼王能被如此看重？
或者說，他們其實看重的是他的九王妃？
九王妃身懷神鬼之力的傳聞已經在七界頂層之中傳開，大家基本都知道昔日許家不受重視的廢柴許筱璟如今已是明后轉生、神鬼之力的傳承者，會受到他們的關注實在也不是什么怪事。
清池山會畏懼于景許的神鬼之力嗎？
還是說，花朝會出現在這里與清池山完全沒有關系，她其實另有目的。
衛九慕抬眼看著花朝，淡淡地“嗯”了一聲。
花朝眼珠子轉了轉，似是盤算著什么。
半晌，花朝才說：“域外我人進不去……”
衛九慕眼中閃過一瞬即逝的精光，她說人進不去，就是說其他能進去？
清池山果然心大，是想要把域外化為他們的所有物不成？
花朝當然知道自己說了什么，以衛九慕的智商肯定明白她的意思了。
“雖然我人進不去，但消息，或者極小的物件，我還是可以送進去的。”花朝停頓片刻，繼續說：“至于里面的人能不能走出來，就看她的本事了。”
花朝心想：九王妃好歹是明后轉生，她重新掌控域外不過就是時間問題，走出來還不是輕而易舉嗎。
雖然她這樣想，但卻沒有把話說出來。
衛九慕忽然笑起來，沒頭沒尾的問：“你想要什么？”
花朝覺得跟這種腦子轉得快還清醒的人說話真是輕松極了，不像其他長老，雖然腦子轉的不慢，卻總覺得他們在夢游，做的夢一個比一個坑死人。
“希望以后王妃能保我全身而退。”
衛九慕無意介入清池山內部爭端之中，景許亦然，但花朝會這樣說，就說明景許以后一定會被清池山的事情卷進去。
衛九慕不知道該不該替她答應下來，他不去做景許的主，清池山若踩了景許的底線，景許要爆發起來，他不會去攔著她做什么，說不定還要給她遞刀呢。
花朝看出了衛九慕的遲疑，說：“王爺不必憂心，我既然提出這個條件，自然有把握王妃會同意的，王爺只管讓我放心就好。若將來王妃不同意，我也不會抬出王爺做籌碼的。”
花朝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衛九慕不點頭好像有些說不過去了。
見衛九慕沉默不語，和方才的遲疑又有些不同，花朝覺得她可以默認為他已經同意了，于是她也不再多話，從袖子里抽出一只手工折疊出的紙扇。
紙扇由一張紅色硬紗紙跌成，每一道褶皺都疊得極細，上面還用魚墨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潦草的文字，扇尾墜著一顆殷紅的血沁玉珠，握在花朝手上有種詭異森然之感。
“王爺可想好要往域外傳送什么？”花朝一副等著衛九慕一點頭就隨時要打開紙扇的模樣。
衛九慕想了想，從懷里掏出一只通體烏黑、鼻頭赤金的金鼻尋寶鼠，問：“這個可以嗎？”
花朝看著蜷縮在衛九慕掌心的那一團小黑鼠，有些為難。
它確實是個極小的物件，但它是個活物呀！
而且堂堂九鬼王懷里為什么會藏有一只這么小的金鼻尋寶鼠！
他真的不是職業尋寶人嗎！
花朝咽了咽唾沫，盡量平復了自己咆哮的心情，伸手接過了那只金鼻尋寶鼠。
末了補充建議了一句：“要不，您單獨準備個信息吧。”她生怕這只金鼻尋寶鼠半路上被撕成碎片了。
衛九慕搖搖頭，他就是隨便試一試罷了，畢竟等白素杉修復好了“何去何從”，他也是會往域外跑的。
花朝嘆了口氣，說：“那好吧。”估計九鬼王這是鐵了心要去域外救人了，禍害了九王妃還不算，九鬼王再被困進域外……
那后果簡直不敢想。
花朝將血沁玉珠塞進金鼻尋寶鼠嘴里，它也許知道自己馬上就要遇到極大的危險了，掙扎著不肯就范，最后花朝掐了個定身訣才算制服了它。
折扇扯開，花朝口中念念有詞，一道紅光閃過，折扇和金鼻尋寶鼠俱是無影無蹤，而花朝原本紅潤的臉上透出幾分衰敗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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