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爾拿出手帕來擦拭莉莉婭的臉龐，問歐塞爾道：“先生，那匹半人馬真是個神奇的物種…它已經死了嗎？”
經過托爾這一次提醒，歐塞爾才從莉莉婭的容貌里反應過來，他趕忙去看原本昏厥在地上的紅眼半人馬，卻失望地發現那家伙已經不知所蹤了。
歐塞爾暗罵一聲，卻也無能為力。那家伙不像人皮蜥蜴一樣魯莽，它是有腦子回轉彎的，經過他們這一次折騰，它不躲進森林深處藏起來才怪。
“公主這是受了不輕的傷。看起來得好好養一段時間才行，不過我們身邊也沒有合適的藥品，這可不怎么好辦了。”托爾抬起頭來看歐塞爾，目光里悲戚戚的，“如果不好好養的話…”
歐塞爾怔怔地聽著，他好像想起很久很久之前那個人來了，她身體不是很好卻仍舊不好好保養，熬夜、不吃飯早就成了兵家常事。她生了病就自己窩在房間里，一聲不吭的躺著，哪怕地震也不會從被窩里鉆出來看一眼，他有的時候偷偷去看她，她就窩在床上那么小的一團，背影有些委屈，有些孤獨。
“先生？先生？”托爾的呼喚把他從久遠的回憶種拽了出來，“先生，您看能不能找到些草藥什么的？我想先給公主退燒。”
發燒？
「發熱可是最好治的一種病了。你看了沒，森林里有一種小毒蟲子，把它們碾碎和著這些奧蘭樹葉子一起吃下去一晚上保管好的利利索索的！」
他記得那個人是這么跟他說的，手里提著粗壯的魔法杖，慵懶地倚在墻上擺出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的時候她總是會跟他說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可他偏偏就記得很清楚，就連她在陽光下泛著冷光的長發打幾個卷兒他都記得。
“先生？”
“你照顧她，我去去就回。”
歐塞爾輕巧地從樹冠落到地上，指尖點著一簇藍瑩瑩的火光湊到眼前，細細地觀察著樹干。
三人合抱粗的樹干附著粗糲的樹皮和厚重的青苔，密密麻麻的小蟲子緊張的爬上爬下，有翅膀的沒翅膀的長尾巴的不長尾巴的都聚在一起，綠的黑的紅的亂哄哄一片，完全分不清楚。
「你分不清？沒文化吧，來我教你。這小蟲子們都受不了火燒，誒就除了我跟你說的那種。所以你一把火燒過去，剩下的那種還活蹦亂跳的就是要找的了。」
那個聲音好像從長長的時空隧道里穿越而來，有些空蕩蕩的。
歐塞爾將手中的火焰一把甩到蟲子堆里，滋啦啦的燒灼的聲音伴著惡臭隨風遠去，歐塞爾看著已經徹底沒了動靜的蟲子堆，輕輕掃了掃上面的殘骸找到了之前那人口中說的那一種小蟲子。
歐塞爾小心翼翼地將蟲收進掌心里，在準備去找奧蘭樹。而就在他起身的瞬間，一個冷颼颼的女孩子的聲音在他身后響了起來：“歐塞爾。”
歐塞爾感覺自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在這個森林里，除了那個人他最頭疼的就是這個小丫頭了。
脾氣古怪暴躁，從來都是神出鬼沒的。最重要的是她還總帶著一個大麻煩！
“歐塞爾。聽說你跟菲林斷了同根契約？你終于意識到我才是那個能讓你安安穩穩活下去的了嗎？”
“我說緹蕾，你能不能來之前打聲招呼？”
“我沒有打招呼嗎？我叫你了你沒回應我。”
歐塞爾扭過身去無奈地看著面前翻著白眼的女孩子——說她是女孩并不確切，畢竟她并不是人類，是一頭長著尖耳朵的綠眼睛的大型禽類——也可以算是翼龍的一種。緹蕾實際年齡只有五十多歲，在這座森林里只能算是個小丫頭，而一直跟著她的另一頭翼龍盧迪可不是小孩子，他是緹蕾的青梅竹馬，雖然緹蕾出生的時候他已經一百五十多歲了，但鑒于整座森林除了他之外的翼龍都已經年齡上千，緹蕾也只能與大她三倍的盧迪做青梅竹馬。而且阿布拉森林并不適合翼龍一族的生存，緹蕾的父母在生下她之后便與大部分族人一同離開了，后來留下的幾頭年紀大的也接二連三的去世，盧迪與緹蕾一同成為了阿布拉最后的兩頭翼龍。
“嗨盧迪。”歐塞爾沒接緹蕾的話，伸頭對著默默跟在后面的盧迪打了個招呼。
“喂我說正事兒呢，你要不要跟我締結契約？”緹蕾不耐煩地扇了扇翅膀問，“別想逃避。”
歐塞爾看了看盧迪，除了眼睛動態豐富的緹蕾，他倒是無法辨別一張龍臉上有什么表情，所以他只能自以為盧迪并不開心：“別鬧。跟我締結契約有什么好處，無非就是多個累贅。你看看菲林，還不是受夠我了。”
“好處？好處多的很！”緹蕾先前邁了一步，眼睛緊緊地盯著歐塞爾，“這樣我們就可以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了啊。盧迪也覺得很好，對不對？”
歐塞爾皺著眉頭不想跟她多耗下去，又向上升了一點：“我著急回去，下次再聊。”
“你著什么急？”緹蕾提起巨大的翅膀扇了扇，突然帶起的風把浮在空中本就重心不穩的歐塞爾吹得一個趔趄，“怎么，還有誰等著你呢？是曼尼斯？人皮蜥蜴還是紅眼睛的傻大個兒？或者說……一個女人？”緹蕾的語氣愈發不好，她身后的盧迪也焦躁不安起來，發出了壓低的怒吼。
“想什么呢。我有愛的人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歐塞爾扶著樹穩住身子，打著哈哈道，“我要去找奧蘭樹，你知道哪兒有嗎？”
“你愛的人死了沒有？”緹蕾突然這樣問道。
歐塞爾愣在了原地。
死了沒有？
死了？
沒有？
喂——她死了沒有？
躺在樹上還發著燒的莉莉婭連睜開眼睛都費勁。
“公主殿下？您還發著燒，還是多睡一會兒比較好。歐塞爾先生已經去給您找藥了，再睡一會兒吧。”托爾輕聲勸道，“您這次受的傷不輕。”
莉莉婭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她迷迷糊糊地聽著風吹過樹葉的聲音，淅淅索索倒是好聽的緊。
歐塞爾怎么還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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