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外面的雨下的很大，他們安安靜靜地坐在暖烘烘的石窟里面，緹蕾已經昏昏沉沉睡了過去，細微的呼嚕聲回蕩在整個石窟之中。

    “我們要一直坐在這里嗎？”莉莉婭突然發問道，“好無聊啊，要不我們做些什么吧？”

    歐塞爾有些納悶，他問道：“之前下雨我們都是像這樣做的，你如果覺得不舒服可以睡一覺。睡醒了雨差不多就停了。”

    莉莉婭搖頭：“怎么行，我可不困。”

    她狡黠地笑了笑，提議道：“要不你們講故事接龍吧，你們生活在阿布拉森林這么久，難道身邊沒有發生過什么事情嗎？”她碧色的眼睛閃著漂亮的光芒，晃得歐塞爾有些眩暈。

    “故事啊…”歐塞爾摸了摸下巴，扭頭看向盧迪，“盧迪，你知道的故事肯定比我們多的多吧，要不你先開始？”

    盧迪垂著眼睛，眼睛里映著篝火跳躍的身影：“好。”它的聲音低低的，很容易讓莉莉婭想到之前母親常常在晚上彈響的豎琴的聲音，“但是我知道的——僅僅是關于我們翼龍一族的。”

    莉莉婭好奇地伸長了耳朵，目不轉睛地看著它。

    “就在緹娜還沒出世的那些年里，阿布拉森林的環境還很適合我們翼龍生活。我從小就生活在一群成年翼龍身邊，它們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什么都把我放在第一位。”盧迪說著，眼神有些閃爍，“我父母也是那樣，它們無時無刻不關心著我——直到那個女人出現。”

    盧迪的語氣突然變得兇惡，像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情，就連爪子都亮了出來。

    “那是像現在一樣的一個雨天。我們整個翼龍一族都在一個山洞里躲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剛剛出生的小緹蕾還在母親懷里像現在一樣熟睡。突然從山洞口出現了一個女人，她帶著大大的尖帽子，身上被黑色的袍子緊緊地裹著，我們看不到她的臉，就連頭發絲都看不見。”

    “她手里提著一把巨大的鐮刀，在我們扭頭看向她時突然揮起來直直地指向我們。”盧迪咬著牙，像是要把那個女人放在齒間嚼碎才作罷，“我們的族長爺爺上前問她是不是需要幫助——我們一族從來不會主動去傷害別人——還不等族長爺爺再說些什么，那個女人直接…”盧迪的聲音忽地拔高了八度，一雙眼睛猛地瞪圓了，莉莉婭甚至可以看到它眼睛里布滿的紅血絲。

    “那天以后，我們一族便死的死走的走了，緹蕾年紀太小，它的父母無法帶它離開，便把它交給了死活不愿離開的我——”盧迪看了看睡的有些不安分的緹蕾，又軟下了聲音，“我留下來的目的——無非就是將她碎尸萬段，可就在我還沒找到她的時候，她自己來找了我。”

    莉莉婭作勢要打斷它，卻被歐塞爾攔了下來。

    “她對我說我殺不了她。無論什么時候。如果我一頭龍對上她我早晚得像我的先人們那樣慘死，還不如跟她做個交易——”盧迪的聲音越來越小，看著緹蕾的目光也越來越悲傷，“她說她許諾我的小緹蕾一生安康，前提是我要成為她的奴隸——可笑嗎？多可笑，可是我只能答應。”

    “如果她主動去傷害緹蕾，我除了自己先死在她面前之外——無能為力。”盧迪的語氣越來越悲傷，像是個要哭出來的孩子。

    “她已經死了…”歐塞爾突然說。

    盧迪抬起頭看向他，目光里全是驚愕。

    “故事接龍，該我了。”歐塞爾說，目光坦坦蕩蕩，“我的故事也是關于你說的這個女人的。她已經死了。你也不再是她的奴隸了。”

    莉莉婭突然眼睛一痛，條件反射地閉上了眼睛。

    濃烈的大火從這座山燒到了另一座山。

    滾滾濃煙像是咆哮的巨龍從山頂向天空沖過去。

    瓢潑的大雨卻僅僅像是裝飾品一樣沒有任何作用。

    那是翼龍的哀嚎吧，聲聲入耳，那么真切，仿佛她真的曾經親眼看到過一樣。

    “莉莉，莉莉？”「魂」的聲音像是一根纏在靈魂上的繩子，猛地將莉莉婭從莫名其妙的「回憶」中拽了出來。

    “你怎么了？”「魂」問道，“我看你好像被夢魘住了。”

    莉莉婭搖搖頭，輕聲說了句沒事之后便繼續去聽歐塞爾的故事了。

    “你所說的人…就是莫娜，那個住在阿布拉森林后面的城堡里的…被人人喊打喊殺的魔女。”歐塞爾的聲音有些許的顫抖，好像不愿意將他所知道的講出來，卻又不愿意隱藏那些惡行：“她很差勁。有的時候甚至我都討厭她。”

    “她殺了那么多翼龍，馴服了惡劣的狼人，甚至命令他們不可以再變出人形來。”歐塞爾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吐出一口濁氣來，“甚至殺了她的老師。”

    “可我仍舊非常非常喜歡她…”歐塞爾把臉埋進手掌心里，“我才是…最差勁的那一個。”

    莉莉婭的手無意識地摳著人皮蜥蜴的皮，所幸她沒有像其他養在宮殿里的公主那樣留著長長的指甲，否則人皮蜥蜴早就開始吼叫了。

    “但是她已經死了。我親眼見證的。”歐塞爾悶悶的聲音從手掌后傳出來，“那天，我親眼看著她死了的。”

    “我躲在樹林中，看著她坐在火焰中，最終什么也沒有剩下。”歐塞爾繼續說，聲線越來越顫抖，“可能那就去魔女的下場，就連死在她手下的那位先生，死的時候也沒有留下什么。”

    莉莉婭想動一動，至少過去揉揉他的腦袋，將他摟進懷里…或者輕聲安慰他一兩句，比如她已經死了你別傷心了，我還在這兒？

    她說不出口。

    她覺得自己遭到了背叛——雖然不是很嚴重，但是她渾身不舒服——歐塞爾不是已經放下那個女人了嗎？為什么現在還要提她？語氣還如此悲傷落寞，仿佛弄丟了最珍貴的事物？

    莉莉婭一拳砸到了人皮蜥蜴身上，眼睛里是扭動的燃燒著的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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