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糊涂,竟忘記了封住這丫頭的三觀!”
“閣老這兩日糊涂得頗緊,不如明日去艷曜山藍玉池子里泡泡,醒醒神。”
這聲音清冷,倒像是自我頭頂上發出,我猛地睜開眼睛,入眼是一個光滑的下巴。
“謝君上輕罰!老朽自知近日行事有欠思量,險釀大禍,承蒙君上開恩,老朽刀山火海,定不負君上之恩。”
頭頂上的人也不說話,抬起右手執起毛筆,似是在寫字,那臉也隨著低了下來,一雙眸子冷如寒潭,正是大魔頭擇芳。
我有些錯亂,從我這看他的角度推斷,我此時身處的位置應是在擇芳魔頭的大腿上,我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我的天神爺爺啊,這是個我即便使勁活到幾百萬年都蹭不上的位置。
“老朽這便封了這丫頭的三觀,如此她只是塊玉佩,萬不會再冒出幾句話來擾了君上清靜。”
話音剛落,我便感到被一股勁氣利落地蒙住了雙眼,捏住了嘴巴,塞住了耳朵,周圍霎時一片黑暗及安靜。
我在這黑黑的安靜中凝了下心神,仔細思慮了一遍方才那些紛亂的情節及對話,思慮了一陣,才漸漸思慮明白。
方才那段不過是我昏迷后的夢,夢中又夢到了那段巫山之上,我此生印象極深之事。
只不過是此時的我帶著現時的記憶又回到了當時,于是情節就亂了些,比如最后出現的擇芳那張冷臉。
現時的我則被緒布那壞老翁變幻成了個玉佩,掛在了擇芳腰間。
擇芳那種渾身上下沒一點裝飾物的主兒,如今卻肯往腰間吊上我這個玉佩,想必與之前緒布壞老翁說的藥引子有關。
把藥引子整成個玉佩,緒布還真是個不拘陳條的才人。
化作玉佩便能生藥引子的功效,那彼時擇芳口中抽仙元曬成干的話又是何意?
我靈光一閃,著實想狠狠得拍一下腦袋,擇芳當時怕是已察覺到朝爵便在周圍,那般言語只是為了將暗處的朝爵引到明處來。
我心中一時黯然,朝爵如今怕是被擇芳囚禁在這極方之中了,朝爵那小子雖然一直很義氣,但我如何也不曾想他竟義氣到了這種程度,為了我的小命竟然把他自己那條大命都交到了擇芳手心里。
我這仙運也真是背到了極點,在當時那團亂如麻的混亂局勢下,我這么個不起眼的小仙子,逃出極方本跟順水行舟一般,都不必著急忙慌。
可偏偏我在神界兩千年都沒聽說有傷過一根汗毛的擇芳此番竟給傷著了,傷著了本是個人神共慶的好事,可偏偏我又倒了天神爺爺的霉成了他療傷的藥引子。
我搖搖頭,想嘆口氣,卻忘了嘴巴被封住了,那股氣憋在嘴巴里怎么也出不去,這算是個什么事兒啊,我恨恨地把那股氣又重新咽回肚子里。
封三觀真真是個喪盡天良的酷刑,是那種明明活著卻好像沒活著,明明活著卻恨不得死了算了的境界。
雪上加霜的是,我的味覺偏偏沒有被封,那擇芳又是個貪吃的主兒,每天一陣陣香味不斷飄進我的鼻子里,聞得著卻吃不著,吃不著也罷了,連看都看不著,真真是胃可忍目不可忍。
如果有機會與緒布閣老面對面親切地談談,我定要使勁兒搖搖他的肩膀問問,為什么不順手把我的味官也封住?
我一向待人得過且過,從不曾跟人臉紅脖子粗,如今,和那緒布閣老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就這么糊里糊涂地過了幾日,在那一波香過一波的美味鼓動下,我抖擻了精神,滴水修為淺,尚能將那鐵杵磨成針,那緒布閣老一把年紀看起來軟綿地很,我奮力沖一沖,不信沖不破他的封印。
總歸閑著也是無聊,我日也修習夜也修習,越修習越形神俱爽,越修習越覺著三觀漸通,越修習越覺著那美味離嘴巴越來越近。
不知過了多少時日后的一日,我正賣力沖擊附在三觀上的封印,突然聽到“啵”的一聲,耳邊傳來呼嘯的風聲。
眼前由一片黑變成了一片白,在那片漫天的白中,幾個身著白衣之人圍坐一圈,圈中是一團刺目的白光,我初初從那純粹的黑暗中走出,如今一睜眼就是這一大片刺目的白,只這么一眼,我兩眼又被刺得一團黑。
耳邊卻傳來一個極陌生的聲音,“極方之族也敢來我昆侖山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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