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電的是季旬，他聲音嘶啞，仿佛哽了一口血在喉頭。

    “——孩子！被人搶走了！”短促的呼救仿佛是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電話那頭聲音嘈雜，轟的一下就擊潰了姜之問和宋溪幼的鎮靜。

    “阿旬，阿旬你振作一點！你千萬不能有事啊！”仙蕙聲嘶力竭地呼喚，“別閉上眼，阿旬，阿旬！”

    “你們在哪？！到底發生什么事了！”姜之問心口死死地擰住，手掌緊緊收攏，手背上青筋畢露，幾乎要把手機捏碎。

    “成華路北段，152號附近……”仙蕙驚嚇極了，哭得喘不上氣，聽到對方的問話，努力鎮定下來，環顧四周，顫抖著聲音報上一個較為確切的地址。

    “快報警！我們馬上來！”姜之問掛斷電話，牽著宋溪幼，幾乎是飛奔著找到車子，飛馳趕往成華路。

    ——快！一定要快，要不然，來不及了！

    宋溪幼聽見通話的內容，急得眼淚都要下來了，又不敢打擾專心開車的之問，只能在內心默默禱告，千萬不要有事，孩子還有大人，都不要出事。

    怎么會這樣？明明剛才一切都很美好，怎么會突然變成這樣？

    事情發生得很突然，和姜之問他們告別之后，季旬開車帶著仙蕙還有沐楠沐桉回家，畢竟明天孩子就要過生日了，今天得好好休息，明天才能漂漂亮亮、開開心心地做小壽星。

    夜色很好，季旬心情很好，邊開車邊問兩個小家伙想要什么蛋糕還有禮物。兩個孩子仍然不能達成一致，在后座吵個不停。

    周家住得很偏，回家必須經過一段偏僻的路程——一般來說，偏僻的路都不太安全——路過成華路北段時，車胎碾過一大片的碎玻茬，車子被迫停下。

    路燈明明滅滅，有些瘆人，季旬下車去查看，卻被暗處鉆出來的人一棍打在后背，整個人倒進玻璃渣里。

    仙蕙和孩子們都嚇壞了，趕忙往車子里邊躲，仙蕙死命護住孩子，奈何對方人多勢眾，幾個大漢兇神惡煞的，幾下就將仙蕙推開，把孩子搶了過去。

    孩子被嚇得哭不出聲來，死命掙扎。

    季旬倒在玻璃堆里，周身被劃得血淋淋的，但皮肉疼痛又怎么能跟眼睜睜看著孩子被人搶走相比？掙扎著站起來要去搶回孩子，卻被對方中一個大漢抄起碎啤酒瓶子，扎在腹部，頓時血流如注。

    沐楠和沐桉看見爸爸流了好多血，猛地哭出了聲，“爸爸！爸爸！”

    小手小腳胡亂撲騰，大漢也險些擒不住，牛眼一瞪，粗聲呵斥：“小崽子，給老子老實點！再動，宰了你們！”

    又威脅仙蕙和季旬，“知道你們是有錢人，破財免災，拿錢來贖兩個小崽子，不多，就一千萬。別跟老子耍什么心眼，你們的命金貴，老子們可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要是敢報警，老子就撕票！一刀一刀剁碎了兩個小東西！”

    說罷，就帶著孩子離開了，扔下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明天晚上把一千萬現金扔到城外垃圾處理站門口的兩個藍色垃圾桶里。

    夜風刺骨，街巷安靜，仿佛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但地上淋漓的血跡卻刺得人撕心裂肺。

    季旬失血過多，仙蕙驚嚇過度。幾乎是靠著意念支承，季旬拿起手機，給姜之問撥了電話——邀請他們來孩子生日會的時候互留了電話——打完電話，季旬又用最后的力氣告訴仙蕙，把他的襯衫撕成布條，綁扎止血。

    季旬是醫生，平時多多少少也教過仙蕙一些急救的措施。仙蕙顫抖著手照做，但傷口過于猙獰，即使是包扎了，汩汩的鮮血還是不斷往外流，季旬的嘴唇漸漸蒼白。

    “仙蕙，不要哭。”季旬艱難抬手為仙蕙擦去眼淚，“我不會有事的，我是個醫生，知道自己還能撐一會，別哭……孩子，快報警、通知爸，救孩子……”

    仙蕙心痛如絞，眼淚大滴大滴地砸下來。

    “阿旬，你別說話了，孩子不會有事的，你別說話了，我叫了救護車……你別閉上眼睛，你看看我，阿旬！”

    季旬的雙眼卻越來越沉重，他眼前似乎有一道白光，像是仙蕙結婚時穿的婚紗，又像是醫院的白墻，更像……通往天堂的大門。

    姜之問和救護車是同時到達的，看著醫護人員將季旬抬上擔架，看著近乎呆滯的仙蕙，兩人的心都沉到谷底。為什么？為什么會這么突然？

    警察緊跟著也到了，一個年輕警官過來抬眼看了現場，詢問仙蕙，“你是孩子的母親？”

    “是……”仙蕙怔怔點頭。

    “你有看見歹徒的長相嗎？或者任何身體特征？”警官繼續問。

    “沒有……”仙蕙痛苦地搖頭，雙眼猩紅，淚水長流。

    當時光線太暗，對方還蒙面，而且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她現在頭腦里一片空白，只記得一群窮兇極惡的人搶走了孩子，傷害了阿旬。

    “有什么可能的仇家嗎？”警官接著往下問。

    仙蕙只是搖頭，發不出聲音。

    “你什么都不說，對破案是沒有幫助的。”警官語氣冰冷，同樣冰冷的目光盯緊了仙蕙。

    仙蕙只是搖頭，周身顫抖。

    “能不能讓她緩一下？不要逼得太緊。”姜之問看不過去了，上前相勸。

    “時間很寶貴，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擱。”警官看看他，帽檐下的劍眉星目英氣畢現。

    “你是什么人？和孩子什么關系？”連帶著把他也盤問上了。

    “你還是先看看現場吧。”還沒等姜之問回營，宋溪幼將他拉回來，對警官說，“拜托了，一定要讓孩子平平安安地回來。”

    警官點頭，掃了眼地上的血跡，繼續問仙蕙，“原本沒有仇家……那么，你今晚或者最近有沒有和什么人交惡，或者，有沒有遇到什么可疑的人和事？”

    仙蕙仍是遲鈍地搖頭，“沒有……”她和季旬一向與人為善，特別季旬他救死扶傷，從無失手，怎么會和人交惡？這幾天，找回孩子，她一門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了，怎么會和別人交惡……至于可疑的人和事……

    “今晚，我們碰到以前照顧孩子的護士長！”仙蕙心頭一緊，不放過任何可能有價值的信息，想起劉美蘭的古怪，立馬告訴警官。

    “護士長……是容康醫院以前婦產科的護士長劉美蘭嗎？”警官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晦暗不明。

    “是！是她！”仙蕙的心驟然提起，警官他怎么會知道？難道？

    年輕警官卻不再多解釋，拿起對講機，斬釘截鐵地命令，“收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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