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爺子趕到警局的時候，裴遇正在親自審問劉美蘭——她上了年紀(jì)，又有氣喘的毛病，抓捕過程中受了驚嚇，幾乎是當(dāng)場背過氣去了，在家里翻出藥來吃了，好不容易才穩(wěn)定下來。

    雖然她是個多病的老人，但裴遇完全沒有關(guān)照她的念頭，即使現(xiàn)在還沒有得到確切的口供，不能證明她參與了綁架孩子，但僅憑她將女兒養(yǎng)成那個樣子，她也是作孽的惡人。

    對付惡人，不需要心軟。他，向來不會心軟，更不會手軟。

    審問室里氣氛死寂。

    “說吧，雖然我們現(xiàn)在掌握的證據(jù)已經(jīng)足夠你們母女吃一輩子公糧了，但我還是想聽聽，到底是出于怎樣的心態(tài)，你們兩個女人會做出這么多傷天害理的事！對孩子下手的時候，有沒有想到自己也是為人母親？”裴遇摘了帽子扣在桌上，指尖有規(guī)律地輕點(diǎn)桌面，噠噠的聲音和冷峻的目光讓坐在對面的人打了個冷顫。

    劉美蘭目光空洞，嘴唇干澀，被呵斥了一聲，她回過神來，舔舔嘴唇，努力張口，卻說不出來什么。

    ——還能說什么？要把她這些年做的事情一樁一樁一件件說出來嗎？太多了，就像吃飯睡覺，怎么記得住？為什么？出于什么心態(tài)？回想起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次一次伸出了手，然后一次一次成功，出奇的順利，好像上天都在幫她似的——

    老天也記起來向著她了嗎？不睜眼的天！早干什么去了！

    孩子……她憑什么要心疼那些孩子？又誰心疼過她和她的孩子嗎？

    痛苦的記憶涌上來，劉美蘭閉上嘴，搖搖頭，花白的頭發(fā)凌亂。她仰頭，空洞無神的雙眼望著天花板，心里忽然很平靜，不說，有什么可說？說了，會有人好受些嗎？說不說，她都逃不過一死，說不說，那些人也別想一家團(tuán)圓——大家都老老實(shí)實(shí)地接受命運(yùn)的折磨吧。

    審問室里空氣凝固，讓人窒息。

    這么一個顫巍巍的老太太居然有膽量拒絕審問？裴遇的目光越發(fā)冷了，看來，不動用些心理攻略她是不會老實(shí)交代了。裴遇正了正身子，正要再說些什么，一個警員進(jìn)來報告，“副局，周老爺子來要說法了。”

    “說法？”裴遇笑出聲，揉了揉手腕，拿起帽子，起身，大步走出審訊室，“我也想要個說法。大人物，氣派好大，他來逼我，我去逼誰？”臨出門前。冷冷的目光掃了劉美蘭一眼。

    劉美蘭仍舊望著天花板，沉浸在往事里，哪管他的冷眼。

    ＊＊

    “你們是干什么吃的？這么大的案子，悶著頭查，一點(diǎn)也不和當(dāng)事人通氣，你們到底知不知道‘為人民服務(wù)’幾個字怎么寫？不出聲，我懷疑你們跟犯人串通一氣！氣死我了！國家養(yǎng)你們這些半天蹦不出個屁的棒槌有什么用？納稅人的錢交上去打水漂是不是？”周老爺子站在招待室，眼睛里噴出的怒火像要把警局燒個精光一樣，手杖在地上杵得咣咣響，“你們管事的呢，有沒有人能給我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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