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腔調讓蘇莫莉和姜臨淵都有些愣怔,溪幼她怎么這個態度?
“之問……”蘇莫莉有些無助地看向宋溪幼。
“媽,走吧,我們進去。”宋溪幼被她看得心軟,垂眸,騰出一手來挽住她,三人并列邁步進警局。
姜臨淵被落在后頭,看著三人背影,滿面頹唐。倒是大花喊了他聲,“姑父,別看了,進去吧。”說著,也進去了。
其實,大花對姑父也很有意見。大男人一個,在外派頭十足,掙錢倒是在行,沒人不稱贊,為人丈夫也算是全心全意,但作為父親,放手不管,可以說是非常失敗了——之問長到這么大,沒長歪,真是上天保佑。想到這里,大花有些慶幸,老爹雖然三天兩頭敲打自己,但疼也是疼到骨子里的。
這一小會的功夫,姜臨淵被丟在后頭,看著前頭的人,他心底忽然涌起深深的無力感。
他已經五十多歲,雙鬢有了霜色,回想過往,半生都是渾渾噩噩的。事業上,他是成功的。但家庭生活中,他似乎缺席太久了,如今,甚至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擠不進去。
姜臨淵快走兩步,腳步有些趔趄,趕上兒子,拍了拍他的肩,父子對望,到底是沒有說話。
宋溪幼偷眼看姜之問,他緊緊地抿唇,垂頭,目不斜視,只看著腳下的路。
父親輕微的示好舉動,他旁觀,心里卻震動極大。
心疼他。
另一邊,蘇莫莉緊緊挽著“兒子”的胳膊,喃喃不止,“到底是誰要見我們?是之月嗎?怎么會在警局?之月她不會有事吧?”
焦急的目光緊緊地落在宋溪幼身上,想尋求一個答案。
她一怔,警局居然還沒告訴他們是劉美蘭找嗎?轉念一想,二十多年過去了,大概之問的父母從來也沒有懷疑過當年那個照顧周到的護士長吧?如果讓他們知道,本該安全的醫院并不安全,本來應該值得信賴的醫護人員卻偷走了自己的孩子,他們能經受得住嗎?
她看看姜之問,他心思敏銳,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緩緩抬頭,目光在父母臉上逡巡,良久,他做出選擇,艱難開口,“讓我們去見那個人吧,有了消息,再告訴你們。”
夫妻兩個臉上頓時都有了釋然的神情,雖然不應該,但他們還是不敢面對,到底還是要姜之問獨自支撐。
又是這樣么?都走到這里了,他們竟然又退縮?想到這么多年,他們都是這樣,自私地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因為自己的軟弱給同樣已經受到傷害的之問造成更為深重的傷害,宋溪幼的心就一陣一陣的生疼。憑什么他們可以一直逃避,像鴕鳥一樣,把頭藏在沙子里,等一切不安自己過去?為人父母,卻將讓孩子代替自己堅強,怎么能心安理得?
之問現在很好,很有本事,他們就以為他可以應付。但他們可知道,所有的化險為夷、苦盡甘來,都是因為之問曾咬著牙承受了孤寂的痛苦。
之問他,從未忘記妹妹,一直在找。他冷漠待人,但僅僅因為姜月明和他妹妹年齡相仿,名字相似,就默默善待她。
宋溪幼一直都明白,所以從來不問他和姜月明的事,更不懷疑什么。她知道,這個男人心里很苦,所以她要努力愛他,讓他安心。
但為什么作為父母,他們就不能為之問考慮一點呢?哪怕,一點點。
“不。”宋溪幼忽然沉聲反對,“我們一起去,有什么結果,我們一起面對。”
所有人愕然,姜之問看著她,眼睛里有些光芒流動。
他的小西柚啊……
姜臨淵心頭狠狠顫動,他從“兒子”的目光中看出了堅持,委屈,還有絲絲的,怨恨。
他忽然想起來,若干年前,大約是個暴雨的夜晚,他喝醉了酒。看著那個小小的人站在自己面前,悶著不出聲,小嘴抿得緊緊的,點漆一樣的眼睛直直地望著他,眼中仿佛就帶著這樣的情緒。
后來……他不太想繼續回想下去……后來,他把孩子攆了出去,幾乎是粗暴地將小人兒往外推。他當時說什么來著?對了,說的是,“滾,老子看見你就煩!為什么要在這?為什么不是你不見了?去找你媽媽和妹妹回來!別讓我看見你!”
那時候他才多大?不到七歲吧?六歲多的孩子面對狂風暴雨,該是多恐懼又無助?
混賬啊!姜臨淵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直想抽自己一巴掌,看看“兒子”,卻下不去手——父子兩個,隔了二十多年,積攢下的疏離已經筑起一道墻,邁不過,推不翻,以至于他現在做什么都顯得可笑。
他的兒子啊,沒得到他半點關懷,竟也長得這樣優秀了。他這個父親,可有可無。這不是對他莫大的嘲諷嗎?這二十多年,女兒失蹤,兒子的成長,他也終究缺席了,錯過了。
“好!”良久沉默之后,姜臨淵咬牙應下。二十多年過去,他終于做了個有擔當的父親,不讓兒子為自己遮風擋雨,敢于直面命運的不幸。
他又說,“我們一起進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她,又有什么要說!”
宋溪幼點頭,嘴角牽動,不知是笑或是什么。
姜之問心間淌過一道暖流,側頭,輕輕偎在她肩。不過一瞬,收起所有的悲苦,仰頭闊步,與家人攜手跨過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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