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正面沖撞的角力,以林一奇被連人帶盾一起撞出去告終。
其實從他用眼睛看到尹承一開始算到現(xiàn)在差不多也有十來秒鐘,足夠做出閃身或是就地翻滾之類的躲避操作,然而林一奇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錯了,偏偏選了一種最頭鐵的做法——站在原地不動,舉盾,和他的拳頭硬剛,這大概是他從出生到現(xiàn)在為止做的第二大膽的決定。
順帶一提,第一大膽的決定是他在十六歲那年選擇加入混沌基金會。
是逞強?還是潛意識里希望能親手干掉尹承一,給自己的第一批隊友報仇?又或者僅僅只是一個少年在置生死于度外后的熱血上頭?事后林一奇反復(fù)思考過,但總沒有結(jié)果。
和尹承一對撞的那一刻,他后悔了。
“啊,原來我做了一件這么蠢的事情……”他不禁如此想道。
盾固然是絕世好盾,挨了尹承一豁出全力的一拳后連個凹痕都沒有,仍舊像鏡面一般平滑。但這持盾的人……卻只是一個小小的超級士兵,他的蠻力尚且不及徐少陽,就更別提尹承一了。如果換了蟲害那個級別的能力者來持盾,這一下估計能拼個半斤八兩,但偏偏大督導(dǎo)就是把圓盾交給了一群超級士兵……于是林一奇便被撞得橫飛出去,那模樣慘到極點,仿佛被一輛八輪大卡車迎頭一碾,整個人的上半身和下半身都要分離了!
第一次落地后,他像一枚被拋出的石子般在地面上打了幾個漂,有好幾次臉朝下砸在地面上,砸的滿身塵土、鮮血橫流。
先前好不容易奪得的一點點優(yōu)勢……頃刻之間化為烏有。
林一奇像一頭被放光了血的野豬一樣仰面躺在地面上,艱難地呼吸著,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在劇痛。肺部的灼燒感就別提了,肋骨感覺也斷了幾根,雙手雙腳更是處在麻痹中,眼冒金星,耳朵里嗡嗡作響仿佛鑼鼓喧天,喉頭一甜,鮮血直接從嘴角溢出來——似乎是方才的一擊將臟器震碎了。
果然……和當(dāng)初預(yù)料的差不多,完全不是同一個級別的。
如果沒有這面盾牌,估計自己已經(jīng)是一灘爛泥了吧?
“哼……”
不知為什么,他忽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竟然輕輕笑起來,猛地吸了一口濕冷的空氣。一股清冷的觸感從腦門上傳來,很像你在發(fā)燒時忽然敷上一塊濕毛巾,冷冰冰的,很舒服。視野里的金色斑點逐漸褪下去了……林一奇忽然發(fā)現(xiàn)不知在什么時候,那些可怖的海獸已經(jīng)將中央的祭臺團團圍住,在邊緣處密密麻麻地站了一圈,仿佛一群無聲的觀眾。
倒錐形的銀灰色腦袋如一面面鏡子,忠實地倒映著這里發(fā)生的一切。
沒有任何一頭發(fā)起進攻,所有海獸都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匍匐著,不動,安靜得像英國皇家圖書館。
它們……難道是有智慧的嗎?看兩個人類在這里自相殘殺會令它們感到“有趣”嗎?
腦子劃過平日里不會有的奇思妙想,下一瞬間,他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回光返照一般,竟然咬著牙齒翻身坐了起來。鮮血從他的額頭、眉關(guān)、鼻尖、手背上不斷淌落,滴答作響,他幾乎成了一個血人,渾身上下明傷暗傷挫傷擦傷淤傷不計其數(shù),甚至還有幾處骨折,稍一動彈,身體里的骨頭就在咔咔作響,幾乎要散架了。
“啊——————!!”
他沒有力氣抬頭,所以只能低著腦袋吼了一聲,然后顫顫巍巍地站起來。
————
“竟然……還能站著……”遠遠看去,尹承一自己也吃了一驚。
他的力氣自己還是有數(shù)的,這一下少說也是能把裝甲車直接砸爛的力道,竟然都沒能讓盾牌凹下去哪怕一毫米。更絕的是被他擊中的人也沒死……他躺在地上喘了一會兒,然后要緊牙齒,硬是把自己從鬼門關(guān)拉了回來。
何等恐怖的毅力啊!
“這個嘛……和盾牌不無關(guān)系,剛才那一下大概有百分之九十的力量和沖擊波都被圓盾吸收或者分散掉了。”大蟲難得會參與評論這種碾壓局,不過此時此刻,他的語氣也少了往常那種玩鬧的意思,一雙獸瞳中難得閃爍著如此捉摸不定的光芒。
這種眼神反而讓尹承一都有點發(fā)怵。
“這種基金會的‘量產(chǎn)士兵’你之前也見過了,和一般人沒有太大區(qū)別,他們的能力都是次等的‘體質(zhì)強化’,說白了就是體能上限比普通人高一點而已。如果現(xiàn)實是一款moba類游戲,你就像是游戲里的‘英雄’角色,而這些低等能力者就像是‘小兵’一樣,而且還是十分低等的小兵……而你,則是萬中無一的翹楚,堪稱是這一代的版本之子也不為過。”
他用十分形象生動的比喻幫助尹承一理解,“你見過版本之子補個兵都這么費勁嗎?你平A一下他就應(yīng)該轉(zhuǎn)化成經(jīng)驗和錢了好吧!”
“這……也不一定吧?”尹承一有些心虛地說道,“說不定是這家伙毅力很出眾,硬抗下來了呢?”
“你以為這是什么?某部熱血動漫嗎?只要唯心地大喊幾聲不要放棄不要死就能逆轉(zhuǎn)局勢?要是靠毅力就能擺平一起的話,世界上就沒有那么多不公平了。”大蟲嗤笑著說道,“我承認那家伙是很有毅力,但體質(zhì)上的差距不是毅力能彌補的……就算他的盾牌吸收了百分之九十的力量,剩下的百分之十作用在他的雙臂上,依舊可以將他的前臂震到粉碎性骨折!余力會像水波一眼蔓延開去,將他轟飛,落地時的加速度足以讓他的脊椎斷裂,下身癱瘓。”
“但是沒有。你看那家伙渾身是血,一幅狼狽的樣子……但他其實沒受什么致命傷。這不正常。”
“不正常……嗎?”他聽得冷汗都要下來了,因為在他的記憶中,上一個大蟲給出這種評價的人是鶴連山。
“喏,看上邊。”大蟲忽然彈了一下舌頭,發(fā)出很響亮的一聲,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海獸們都老老實實地蹲坐著……他們在看你兩決斗。”
“啊?什么意思?”
“在它們‘眼’中,他和你是一樣的。”大蟲別有深意地說道,“明白了吧。”
“你是說……他也是神仙系的超能力者?!”尹承一看向林一奇的眼神都不一樣了,“不會吧?神仙系在那邊只能當(dāng)個小兵嗎?”
“也不一定是神仙系,可能是還沒覺醒或者怎樣。起碼目前為止,我沒從他身上嗅到那些熟悉的味道……但話又說回來,海獸才不會分你是什么系的能力者嘞。徐大少爺一樣是神仙系,你把他丟到海獸群里,你看他挨不挨咬就完事兒了。”大蟲的語氣低沉下來,“總而言之,海獸……是一種非常遵循本能的生命,能讓它們安分下來的東西本就不多,目前為止,我還看不出那家伙到底是哪一種。”
“但有一件事,我是可以篤定的。”
“他不是什么小兵……絕對不是,或許只是他的能力還在沉眠,所以看起來很像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小角色罷了。有道是——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fēng)云便化龍。我勸你趁現(xiàn)在還有優(yōu)勢的時候一舉干掉他,否則的話……恐怕會給未來埋下隱患。”
————
徐少陽遠遠看著兩人的戰(zhàn)斗,猶豫再三,還是把手中那團青炎散去了。
“丫頭……你也別去摻和了,都聚到王承乾旁邊去,等他讀完所有數(shù)據(jù)我們就準備撤。”
“哈?為什么啊?”凌如月有些不服氣地揮著手中的光劍,氣沖沖地說道,“我好不容易才把腳上那玩意兒拆下來的,他竟然敢給我搞這種東西……看我一劍劈了他!”
“別瞎鬧……我的青炎和你的劍氣都有濺射傷害,看看這個站位吧,海獸就在他們后面,幾乎是緊挨著了。如果沒控制好,一下子濺到海獸里面……到時候以我們現(xiàn)在的火力,很難殺出重圍。”
……
徐少陽英明的判斷救了林一奇一命,又或者說,讓他多休息了幾分鐘。在這幾分鐘內(nèi),他總算是把呼吸喘勻了,恢復(fù)些許體力,半抬起頭。一路拼殺至今,雖然一個對手都沒干掉,但他自認為已經(jīng)做到了一個超級士兵能夠做的一切,在同樣的實力差距下,沒有人會比自己做的更好了。
因此他釋然地松了口氣,彎下腰,將圓盾的韁扣系在左臂上,空出的右手則是撿起了徐少陽方才掉落的長刀。一把長刀,一面圓盾,擺出的架勢仿佛一個即將上陣沖鋒的羅馬士兵。
對面的人好整以暇、嚴陣以待——面對一個小小的士兵,他們再也不敢有半分輕敵了。
“……”林一奇忽然有種詭異的滿足感,他沒料到自己竟能走到這一步,已經(jīng)賺了。
————
“我……認識你嗎?”尹承一緩緩逼近,一邊用震顫的金屬嗓音問道,“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
“呵……”林一奇笑了,他現(xiàn)在渾身是血,笑起來的樣子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即便如此,這仍是他自戰(zhàn)斗伊始來的第一次發(fā)聲,值得紀念,尹承一也是在此刻意識到對面也是個青年人,說不定年齡和自己差不多。
“玩馬里奧的時候,你會知道自己踩死了多少個板栗仔嗎?”他冷笑著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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