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幾十米高的落差對蟲害而言可以視若無物,他就這么直挺挺地墜下來,雙足著地,硬是用膝蓋吃下了下墜時所有的沖力,連神色都不曾變一下。落地的剎那,冰藍色的水晶狀角質層從他的四肢末端涌現出來,很快將他的全身都包裹住,形成了一層疑似鎧甲的護身裝備。膝蓋、手腕、腳踝、心口、背部以及頭部全都附著了角質層,使蟲害整個人看上去銀光閃閃,宛如一個從中世紀走出來的騎士,甲胄包裹,殺氣騰騰。
“嗚……”
尹承一怒視他,低聲吼叫著,像一條捍衛地盤的野狗。
“看你的打扮應該也不是超警啊……”蟲害瞇起雙眼,透過角質層仔細打量著面前的敵人,“杭城什么時候多了你這么個人物?莫非你是……那種隱藏在民間而且從不展露頭角的超能力者?”
“吼————嗷————!!”回應他的只有一聲非人的怒吼。
“怎么可能……”蟲害自問自答地冷笑著,扯開嗓門說道,“喂,小子,我不知道你現在這個狀態能不能聽懂人話,總之……我是隸屬于混沌基金會四大先鋒——‘狼蟲虎豹’組合里的蟲害!你呢?你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基金會上班啊?待遇很好的哦,薪資獎金什么的就不說了……像你這么有才能的人,組織絕對是肯在你身上傾注資源的。到時候啊……榮華富貴、香車美人什么的,簡直是手到擒來。”
“啊————!!”
尹承一爆發出怒吼,猛地一下撲過來。
“啊……談崩了嗎?”蟲害搖了搖頭,嘴角卻分明露出一絲喜悅的表情,“沒辦法,誰讓我……向來都不擅長說服別人呢。”
“咚————!!”
雙拳對撞,天崩地裂。
二人的力量都不是人類可理解的范疇,僅僅是對碰的余波都足以掀起一陣颶風,但見他們腳下的混凝土瞬間塌陷下去,形成了一個和隕石坑有些形似的深坑,原本堅實的道路破碎開來,碎片像水花一樣飛濺出去。
有幾枚大一點的石頭撞在車廂上,瞬間將校車的車皮撞得凹陷下去,車廂里面的少年少女們仿佛置身于一場暴風雨當中,他們的整個世界都劇烈搖晃起來!
然而對于承一和蟲害來說……一切才剛剛開始而已。
……
“這么硬的嗎?”蟲害暗自思襯著,不需要細看,他就知道自己的右臂鎧甲上已經多了一道不起眼的裂紋——那是尹承一絕對力量的體現,“如果沒有角質層,說不定我還真打不過他。”
轉瞬之間,二人已是相互收拳,邊走邊打。霎時間拳影如擂鼓一般交錯砸在對方身上,“咚咚”的巨響聲不絕于耳。就算其中一人的拳頭將對方擊飛,以他們的腳力只需要輕輕一蹬就能重回戰場,繼續展開下一輪貼身搏斗……而身處校車內的人可就太倒霉了——他們仿佛坐在一塊平地上,然后八臺打樁機從八個方向包圍了這片土地,開始瘋狂打樁!整座之江大橋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蹦床,顛得所有人七葷八素,幾乎昏厥過去。
“喝————啊————!!”
尹承一仍然嘶吼著,音量絲毫沒有減弱,好像他的嗓子根本就是個消耗品。在長達兩分鐘的拳頭對轟中,他以絕對的速度和力量優勢壓制住了蟲害,讓對手那一身精妙的格斗技巧完全發揮不出來。面對疾風驟雨般密集且殺傷力極高的拳頭,蟲害自然是能躲就躲,將大部分精力放在躲閃上……偶爾回擊幾拳,就算擊中尹承一的下顎和太陽穴他也沒什么感覺,依舊吼叫著繼續沖鋒。
簡直就像是沒有弱點一般。
“硬出力和我不相上下,防御力遠超于我,而且不需要借助任何外物或是鎧甲……彈跳力、耐力和體能更是深不見底,好像是在和一個升級版的我對打。”
漸漸的,蟲害覺得有些頂不住了——這兩分鐘的試探期讓他明白了自己和對手的差距有多大,這頭怪物的力量輸出竟然一直在緩慢升高,防御力更是如深淵般可怕,根本看不出極限到底在哪里。反觀自己……
全身的角質層鎧甲已經有幾處破損了,怪不得會感覺越來越痛……由自己身體內部分泌出來的水晶狀角質層有著不俗的硬度,可塑性極高,可以輕松變成兵器。在過去的征戰中,這項能力一直都是蟲害引以為傲的“神技”,除非你上穿甲彈之類帶穿透性質的武器,否則根本無法打穿這層鎧甲。
然而……今天碰到的家伙似乎是個例外。
繼續和他拼拳,死路一條!
果斷后撤,拉開距離,然后再想辦法放他風箏。
如此想著,蟲害雙足一點,往后方一記大跳,徑直拉開了十來米。誰知尹承一也不甘落后,同樣彎腰蓄力,膝蓋猛地一蹬,以能夠沖開音爆的速度緊隨其后,仿佛一枚出膛的炮彈,頃刻間呼嘯而至。
“臥槽!”蟲害被嚇得國罵都出來了,“攻高防高血厚,連我唯一擅長的敏捷都點滿了,那我還玩個蛇!”
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最最自信的項目上輸給別人,但還不等他有足夠時間驚愕,尹承一已然伸手扯住他的腳踝,猛地一下將他從天上拽了下來,“轟”的一聲砸在橋面上,頓時爆出一個驚天巨坑,無數道龜裂紋以此為圓心蔓延開去,霎時間,飛沙走石、聲若驚雷,斗大的飛石呈天雨散花狀散開,將大橋本身砸的面目全非。
對蟲害而言,今天確實是一場畫風突變的噩夢。
因為尹承一并未就此作罷,他反手抓住蟲害的右腿,將他的身體在空中掄滿一圈,重重砸在破碎不堪的橋面上。
“吼————!!”
近距離看,尹承一的眼睛在空氣中仿佛能留下兩道轟光的軌跡,迅速且致命地鎖住蟲害。只見他一腳踩在蟲害的胸前,萬鈞神力直接從足底傳來,輕易踏碎了角質層編織的胸甲。然而尹承一并不在乎這小小的勝利,或許在他眼中,蟲害身上那層硬殼的性質就類似于螃蟹的甲……非要較真的話肯定能去掉的,但是會很麻煩。
一腳踏碎胸甲后,他做了個仰天咆哮的動作,像是要將吼聲送到九霄之上。隨后鐵拳便如雨點一般落下,堪比炮錘的力氣將甲殼鑿得分崩離析。開始時蟲害還能勉強分泌出新的護甲來擋兩下,但是很快就跟不上了,人家砸得比他重生的速度要快很多……
他也試圖掙脫,但就像李書培無法掙開他一樣,他也無法掙開眼前這頭怪獸……兩人的力量完全不在一個級別!這一腳下來好像真的將蟲害“釘”在橋面上,迎面就是暴風驟雨般的拳頭,讓他完全沒有反抗余地。
“嗚啊……”
在腦門上的甲殼完全碎掉后,蟲害以肉身挨了一拳,額頭上淌落一縷鮮血。
但他的表情……卻依舊在笑。
而且笑得異常燦爛。
“終于出現了啊……能跟老家抗衡的能力者,終于出現了!”他近乎瘋狂地大笑起來,“一直以來,超警們根本無法撼動老家的根基和力量。但是現在……總算出現了一個能夠打破平衡的存在!”
“實在是太讓我……感到興奮了!”
“嗷————嗚————!!”
尹承一用一記重拳回應他的狂笑,打斷了他的一顆牙齒。這一拳落地,整座橋面都往下沉了幾寸。
————
鏖戰正酣時,尹承一卻突然停下了拳頭,轉身,有些茫然地凝視天空。西邊的天際仍是霧蒙蒙的,能見度低得可憐,但他卻像嗅到了什么危險的味道一般勃然大怒,甚至于直接無視了踩在腳下的蟲害,大步走到橋邊,張開雙臂,對著西面天空瘋狂地吼叫起來。
其聲凄厲,宛如狼群嚎月,帶著一股濃烈的戾氣。
蟲害也不清楚現在是什么狀況,反正尹承一自始至終都是一幅混亂不清的樣子,忽然一下子思緒紊亂也不是不可能。但別人紊亂了他可沒紊亂,趁著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蟲害反身就是一記折返跳,順帶著將林一奇夾在咯吱窩下面,狼狽逃竄到那輛黑色的改裝車旁。
“林一奇!任務失敗了!快!開啟銷毀協議!”
林一奇分明聽到他語氣的狠戾中帶著一抹笑意,那是好不容易遇見強敵后難耐的興奮,戰意仿佛要在血液中沸騰。
這位車干員……終究還是覺得很高興、很過癮。就好比一款游戲的霸服玩家早已修煉到天梯第一,終日鏖戰天下,難逢對手,結果突然某一天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里蹦出來個挑戰者。霸服玩家當然會覺得很有趣,因為苦等多時,自己這么高的等級總算有用武之地了。
可林一奇終究無法產生這種感覺,因為他只是霸服老大身邊的一個小雜兵,他的雜兵同伴們前一秒還同他有說有笑,下一秒就成了老大和挑戰者戰場上的炮灰,死的一丁點價值都沒有……他們的尸體現在就躺在自己旁邊,大多已經粉碎,無法辨認,鮮血和斷肢到處都是,慘不忍睹。
雜兵……死了都是雜兵,僅此而已。
……
“林一奇?”蟲害的聲音急躁起來,“別發呆了!”
“嗯?抱歉……什么銷毀協議?”林一奇仿佛從夢中醒來,迷迷糊糊地問道。
“老家的裝備絕對不能落入超警之手!”蟲害決絕地說道,“身為小隊長,當出現現在這種情況時,你有權力啟動銷毀協議……我們馬上要撤退了,再走之前,必須把尾巴收拾干凈!”
“可是……”林一奇下意識地想拒絕,因為他看到麻桿兒和牲口的眼睛還盯著他。那種來自地獄的視線包含了太多太多意味,刺得他渾身難受,好像在用振聾發聵的聲音質問他。
“隊長,難道死了也不讓我們安寧嗎?”
“隊長,真的要做到那一步嗎?”
“我們的身體已經殘缺不全了,至少……”
“要讓我們有機會被安葬啊!”
“隊長,老家之前的任務評估書上……不是這么說的……我不應該死在這里,我還有好多好多錢沒有花出去,我的爸媽還在等……”
“這不公平,隊長,為什么你還活著……”
“為什么……你……還……活著……”
……
“林一奇!”
“……車干員,你說得對。”林一奇咬緊了牙齒,在所有隊員的注視下,他從戰術腰帶里掏出一個小小的對講機,撥開按鈕,電流的“滋滋”聲傳入耳中。他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老家,老家。這里是第13號D級行動小隊,我是隊長林一奇。申請,啟動銷毀協議,目標為……除我以外的所有組員。”
“滋滋滋……”
那一刻,天地都安靜了。
一個冰冷的聲音從對講機中傳來,“第13號D級行動小隊,除林一奇外,其余生命體征完全消失。銷毀協議開啟。”
————
“嗤————”
無數“螞蟻”(意為納米機器人)從死尸中爬出來,釋放出強化學反應,將尸體完全銷毀成了氣態。他們身上的裝備基金會也不打算回收了……干脆讓螞蟻完全啃噬干凈,除了血跡之外什么都沒留下。很快橋面上就變得異常干凈——當螞蟻啃噬完一切后,最后一道指令就是吞噬自己的同伴,直到只剩下最后一個,而這最后的小小幸存者也將在三秒鐘后自毀,完全不給超警一丁點機會。
這么多年的對峙,他們沒能收集任何與基金會有關的物品。
毀尸滅跡,片甲不留!
林一奇后怕地看著自己的手,他知道,自己的身體里也藏有這種致命的螞蟻,每個D級人員在加入組織的第一天都會被注射一管半固體的東西……它們現在好端端地沉睡著,相安無事,但只要老家那邊發出一個命令信號,螞蟻們就會活躍起來,將自己啃得一干二凈,連骨渣都不剩。
當然,出現那種情況,自己多半是已經死透了。
恍惚之間,他已經被蟲害帶上了車,戰意正盛的蟲害正透過車窗看著那頭仍朝著西邊天空嚎叫不已的怪獸,嘴角下意識地咧開,露出一個有些可怕的笑容。
“你等著……”他喃喃自語,“下一次見到你,老家一定會和你分出勝負的。”
黑色改裝車無聲地啟動,尾部噴射口爆出兩道幽藍色的粒子火焰,調頭,以蔑視交通規則的速度絕塵而去。
————
“哈哈……你的對手落荒而逃,首戰告捷呢,承一,恭喜恭喜。”
大蟲的聲音再度傳來,不知為何,在這種狀態下他的聲音比先前要大很多,在尹承一腦海深處回蕩著,甚至連潛意識都能波及到。仿佛這頭無名怪獸的存在已然成了身體的一部分,不可分離,深深刻入了骨髓之中。
“但我建議你收一收心,別在橋這邊嚎了,趕緊撤吧……西邊來了兩個非常厲害的超警。你現在的造型像極了十惡不赦的大反派,如果繼續留在這里,引起誤會就不好了。反正你的目的也達到了不是嗎?”
“來的……是誰……”尹承一試著和大蟲溝通,但他發現這比平時困難好多——就像是你在夢中試圖保持清醒與人對話一樣。
那種窮兇極惡的憤怒侵入了他的大腦,一點一點啃食著他的思考能力。
“如果你維持現在這種狀態,僅僅只釋放四分之一的力量……”大蟲冷笑道,“那么答案就是這樣的:來的,是能將你生吞活剝之人。”
他是在暗示自己,如果能夠一次性釋放出更多力量的話,就連超警也會被自己踩在腳下嗎?
尹承一搖了搖頭,將視線偏轉過來,最后掃了一眼破碎不堪的校車。它就像一座在風雨中不斷摔打的紙房子,早已是千瘡百孔,外部那層薄薄的鐵皮形變得不成樣子,讓人聯想到喝光了里頭的飲料之后被揉扁的易拉罐。
不知道里面的人怎么樣?
他頓了一下,身體微微下壓,突然一記大跳,瞬間拔高至幾十來米的高空處,向高樓大廈的城市墜去。呼呼的風聲在耳邊刮過,犀利如刀,吹拂著他那并不算長的鬢發。尹承一是個很信因果報應的人,他不知道自己今天做的事究竟會招致怎樣的結果,但……無論如何,至少此刻他是問心無愧的,他已經做了能做的一切。
在浮塵不定的世界中,能夠確認這點……倒也足夠了。
————
被血霧籠罩的之江大橋,并未安靜多久。
有兩個身影從西邊天空趕來。
為首那個穿著一件淡紫色的緊身連體戰衣,上下襯以魚鱗般的微型嵌入式防甲,樣貌堂堂、英武不凡。他并沒有像普通超警那樣戴半遮面式樣的面具,大大方方將臉露在外面,似乎也不害怕不法分子將這張臉記下。此人身高八尺、身形健碩,淡紫色的緊身衣穿在身上卻不顯得騷氣,堅實有力的肌肉輪廓充滿爆發力,使這張原本有些呆滯的國字臉和八字胡也沾染上了幾分霸道。
昆侖傳道,以紫為貴。
但見他身后披著一張天神似的大紅披肩,迎風飄舞,上書二字,筆力遒勁,大有揮斥方遒之意。
方方正正的“正氣”二字以蒼勁筆法落在他的大紅披肩上。這幾乎是他的標志,不管走到哪里,甚至只是在空中飛過,一看到披肩上的兩個字,百姓們都會產生一種由衷的安全感。
在這股群魔亂舞的年代……正氣,曾經是他們最早的寄托和希望。
他是歷史上第一位超警!
……
看到之江大橋上密布的裂紋后,他放棄了超級英雄式的入場,(即一個變加速落地,用膝蓋承受住所有力量,順便擺一個帥氣的pose)而是驟然減速,以平穩的速度輕輕落在橋面上。大紅色的披肩拂落在地,不可避免地沾染塵埃。
“哼……”
只見正氣冷哼一聲,攥緊雙拳,心念暗動,以他為圓心爆發出一股強烈的沖擊波,好比狂嵐過境,竟然將之江大橋上濃密的血霧生生震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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