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承一和劉開泰到底在辦公樓里干了些什么,眾人無從得知。但光看這急赤白臉的勢頭,應該不會是什么特別愉快的故事……兩邊剩下來的人被晾在那兒看戲,一下子就變得極其尷尬——剛才你兩明明說的挺好,放水,整個不分勝負就行了,我們拖得都挺好啊,結果反而是你們自己剛起來了,你說這叫個什么事兒啊!
“這個人就是任務簡報里的‘瘋狗’……”云小白蹙了蹙眉,“我們現在怎么辦?撤嗎?”
“都已經在人家眼皮底下了,怎么撤?或許這個林一奇確實有心談和,本來也確實快要成功了……但現在這個局勢,不管他打的什么鬼算盤,要做到‘兩邊人馬擦肩而過’這種道理都是不可能的。”雖說暫時輪換掉了隊長之位,一旦發生情況,少陽還是會忍不住開始分析,隨后便無比沉重地嘆口氣,自問道,“承一在想什么,到底為什么要和他正面搏斗呢?”
“也不能這么說吧。”朱伯特為他開脫道,“你看這家伙的架勢不是簡單人物,……指不定他根本就沒聽他說什么,直接就是一通拳頭下來,承一總不能站著讓他打吧。”
“……誰知道呢。”
沉吟再三,徐少陽終究還是沒把自己觀察到的全貌說出來,因為現在他沒有任何根據,僅僅是他的直覺。
這個“瘋狗”……體內居住著一個邪惡的靈魂。
比他第一次見到承一時感受到的還要邪惡。
————
“你是不是瘋了?”林一奇也放棄了正面對峙,三兩步趕到劉開泰身旁,輕聲責問道,“弄成這樣,你打算怎么收場?”
說實話,這會兒他心里還是有點慌的……
雖說各為其主,基金會內部也分成七個頭頭,但不管怎么說大家明面上都是一家人,都是要為“混沌”效忠的。現在你偷偷把自家的計劃直接說給敵人聽,甭管他們信還是沒信,這一頂叛徒的帽子扣在腦袋上是絕對沒錯的。萬一劉開泰聽到那么一星半點……那自己真是百口莫辯。
好在他并沒有提起,也許是沒聽見,也許是不在乎。
這一刻,他只在乎那個煙塵中的人。
“嗚……”
劉開泰的樣子像一頭被侵犯了領地的野獸,腦袋微微往前傾,雙拳緊握,青筋暴出,先前那種戲謔中帶點嘲諷的樣子完全看不見了。
他的喉嚨中開始涌出一連串不明所以的音節,宛如滾滾奔雷在曠谷上炸開,充滿力量,卻不是人能發出來的聲音。
“……你沒事吧?”林一奇總算看出了這家伙的精神狀態明顯有問題,“不過是和他過了幾招,我怎么感覺你不太對勁。”
……
“轟——隆————!!”
空中響起一串悶雷,黑云如同一塊巨大的幕布遮滿了天,為這座本就壓抑至極的灰色城市更添了幾分逼仄。
陰冷的風吹拂著城市,如石油一般純黑色的雨從空中降落,灑向這座廢棄的無人都市。好在這場雨并不算大,只是零星小雨,但伴著一陣又一陣凄冷的北風吹過……寒意刺骨,仿佛能直接吹熄人的靈魂之火,令眾人感受到一股源自亙古的恐懼。
“到我身邊來!”徐少陽總算感覺到事情不對,大喝一聲,“這雨里有邪性……朱伯特,撐開圣盾,不要直接接觸到雨水!”
說罷,他自己也在圣盾中綻開一朵青炎。朱雀之火中附加的神圣屬性可不是吃素的,僅僅只是這么一亮,邪穢之氣頃刻之間消散無形。黑色雨滴似乎也感覺到了這層圖騰背后的力量,不敢造次,紛紛避開他們。
但是……林一奇那邊就沒這么好運了。他可沒有像少陽這種好用的“神圣”力量,因此直接被黑雨澆頭。觸碰到雨滴的一瞬間,一股強烈的寒意和惡意滲透進來,讓他渾身一涼——這種感觸就類似于有人在用小榔頭一下一下地敲擊手指,于是他連忙抬手抹掉了落在后頸上的雨。
抬手一看……他是真的被嚇到了。
手掌中的黑色雨滴,在動。
完全沒有任何移動的理由,但它們就是在動!緩慢地蠕動著、掙扎著,像是要從他的手掌中離開。林一奇被嚇得一哆嗦,手中的黑色雨滴落在地上,自行蠕動著和它的同伴匯在一起,逐漸形成一道道漆黑色的小徑流。
光是這場景看著就有夠掉san的。
“這是什么?”林一奇的聲線已然有些發抖,“也是你能力的一部分嗎?拜托告訴我這對人體是無害的。”
“呵呵呵……小林子,不必害怕。”劉開泰的聲音突然有了一種金屬般的質感,一股強大到令人心生畏懼的力量降臨到他身上,透過他眼中綠色的火焰感受著這個世界,讓他的聲音中也帶上了這股邪惡的魔力,“在我發動命令之前,‘它們’當然是無害的。”
“我一定要搞清楚,這家伙到底是誰?他身上那股味道是怎么回事?”
……
“咚!”
意料之中,一聲爆響。卻見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劃破黑雨,在逐漸細密的雨滴中撞出一道幾乎筆直的漣漪,徑直擊中了劉開泰的腹部。尹承一幾乎是將頭鐵這兩個字直接具現化了——模仿經典電影《功夫》里的火云邪神,蛙跳起手,直接拿腦袋撞擊對方,將自己當做一枚炮彈。
巨力傳來,光影變幻,劉開泰下意識地抬肘也無法防住這一招,他的雙腳被帶離地面,即將沿著力傳遞的方向朝后飛去。
可……就在這一瞬間,林一奇卻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表情。
他在狂笑。
“轟————!!”
一陣颶風從旁掃過,好在林一奇的下盤功夫非常穩,總算是沒有被當場吹倒。這兩個非人的怪物平時都是打個架都得小心翼翼的類型,生怕力氣一大,碰壞了什么東西,那戰損可就蹭蹭往上漲……現在好了,到一座廢棄了十七年的城市里,再也沒有人會在耳邊叨叨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又打壞了什么。
放開手腳,再不留情。
“砰——!”
橫飛了將近十來米,再度撞碎大樓的外墻,兩人深深嵌入其中。但劉開泰似乎比尹承一更適應這種形式的戰斗,在其背部觸碰到墻面的一瞬,他便陡然抬手,粗大的雙手直接抵住尹承一的兩肘,發力,硬生生將其尚處在蓄勢中的二段沖刺掐滅在搖籃之中。虧得他這手精妙至極的卸力,兩人只是勉強撞碎了一層外墻,灰塵與石灰撲棱棱地往下掉。在尹承一的視野中,對手的身影逐漸被揚起的塵土掩蓋住,只有那一雙綠油油的眼睛仍然在放光。
好比豺狼。
“咚!”
尚未反應過來,劉開泰的大手已經從后面抓過來,一齊鎖住尹承一的后頸,向下重重一按。他的右膝隨即跟上,劍骨一般鋒利的膝蓋正好頂中其腦門,一聲悶響,尹承一吃痛,頓時眼冒金星,雙腿一軟,不得不向后退去。
見勢大好,劉開泰更是大步流星地從煙塵中走出,大手直接朝尹承一抓去。
擒抱、舉、摔,三個動作一氣呵成、無比連貫。他的身材比尹承一高大將近一倍,此時將其舉起,仿佛孔武有力的搬運工人扛起了一袋面粉,雙臂往上一抬,輕輕松松就將其送上貨車。尹承一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地時竟然還撞碎了一個消防栓,當即將其撞得粉粉碎……但是并沒有水從里面噴出來。
其實也不僅是供水,電和天然氣也在很久之前就停了。
這更讓尹承一意識到,他們現在是在一座死城里決斗。
甩甩腦袋,熾瞳中光芒更盛。
他像是被這一摔激發出了困獸之志,分明處于下風,卻隨手抄起消防栓碎片,猛地一下朝劉開泰擲去。趁對手分神對付這塊碎片時,尹承一更是大吼一聲,雙足頓地,在如此短的距離內憑蠻力將自身加速到超越聲音,擺好架勢,一記結結實實的鐵山靠落在他身上。
“砰!”
由于身高差異,這招以肘擊作為主打的攻擊正好落在劉開泰的腰部,再說準確一點就是打到腎了……被同為神仙系的承一來了這么一下,即便是劉開泰也有些吃不住,慘叫一聲,方才提起的氣勢為之一頓,幾乎消散。為了不讓這一口氣散掉,劉開泰死死用牙咬住嘴唇,上嘴唇甚至被他咬出了血——一雙眼睛瞪得牛鈴那么大。
他故技重施,想再一次對尹承一使出摔技,徒手朝他的腰部抓過來。不想這家伙也不是吃素的,上過一次當后,他就對此留個心眼,巴巴等著劉開泰出手呢……大手蓋過來的瞬間,但見尹承一不退反進,以左肘格擋開他的擒抱,往前踏出關鍵的一小步,雙足略微呈內八字,鉗住,腳踝一轉,力量瞬間拔地而起。
腰部帶動上臂,反擰出拳,在極短的距離之內二度發力,一拳,正中其云門穴。(位于胸前壁外上方)
“嗡——————!!”
劉開泰只覺顱骨一震,像個喝醉酒的醉漢般連連倒退,幾近跌倒。一直到兩秒鐘后,內力源源不斷地涌上來,震碎了他的鎖骨,彎腰,痛苦讓他的五官都縮成一團,一口鮮血從嘴角噴出來。
……
黑色的雨越下越大,黑色的水流在廢棄的城市中四處流竄。
劉開泰半跪在一片漆黑的水洼之中,眼神深邃而又黯淡,抬手抹掉了嘴角的血漬。
“呵……”他莫名笑了一聲,任記憶信馬由韁,飛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
“別得意太早了,小子。”劉開泰抬起頭,目光卻徑直越過尹承一,穿到他身后,像是在和記憶中的某個人對話,“我還有后招沒出呢。”
“轟————!!”
隨著他心神轉動,腳下的黑色水洼一下子沸騰了,漆黑的液體瞬間有了凝膠般的性質,迅速朝尹承一的方向聚合起來,匯聚成一個個深黑的水潭。眼前的一幕讓他略微有些慌神,聯想起了老電影《蜘蛛俠3》中的一幕——那個名叫“毒液”的寄生體,這些詭異的黑色液體與之頗有雷同之處,它們的顏色都是深淵一般的黑,只看一眼,諸如勇氣、正義、堅韌之類的正面情感好像都會被消磨殆盡。
黑水匯聚在一起,加速了體積的膨脹,很快便鋪滿了整條道路,街邊的大樓、路燈、廢棄車殼上全都沾滿了這些玩意兒。短短一瞬,瘋狂增殖的黑色幾乎吞沒了視野中的一切。
這一幕……讓尹承一回想起那天面對南宮離。
那招最后的【繭星降臨】,也是相同光景。
正當他分神之時,六根漆黑的藤蔓從黑水之中猛地抽出,將他的四肢捆了個結結實實。
尹承一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力量正在逐漸減弱。
這些黑水……吸走了自己的力氣!
“啊————!!”
他像落入陷阱的猛獸一般嘶吼起來,掙扎著想要扯開這些鬼藤蔓。然而沒用……黑水中似乎蘊含著一股不可忤逆的奇特力量,讓他既熟悉又陌生。正是這股力量飛快蠶食著他的氣力,讓他無法動彈。
“你掙不開的……”劉開泰獰笑著,緩緩挺直了身子,“這可是我的看家本領啊。”
他像一頭餓了三天的狼一樣猛撲過來,張開大口,鋒利的牙齒朝尹承一的右肩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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