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女士醒了。”
阮雪僵著，看著賀醫生的嘴巴，他在說什么？葉女士醒了是什么意思？
“慕太太，您母親醒了。”賀醫生微笑的看著阮雪，將剛才的結果又強調了一遍。
“醒了？”阮雪嘴巴張了張，重復著賀醫生的話，似乎還不太明白這句醒了的含義。
“對，恭喜您，我們也沒想到這次事故反而刺激了葉女士的腦細胞，加速了她的清醒，這可以說是醫學上的奇跡，不過后續還要好好恢復，才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賀醫生繼續補充。
阮雪終于聽明白了，側頭看向一旁的慕珺辰，“賀醫生說的是真的嗎？”不是說病危了嗎？真的醒來了？
“賀醫生沒有必要騙你。”慕珺辰點點頭，伸手揉了揉阮雪的腦袋。
阮雪緊繃的身體陡然放松，險些軟倒在地，幸好被慕珺辰伸手扶住，整個人順勢靠在了男人的懷里。
大悲之后大喜，讓她整個腦袋有些發麻之后的暈眩，好一會才看向賀醫生，“我能看看她嗎？”
她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要問葉女士。
“可以。”賀醫生說完，就吩咐護士將病人推出來。
看到雙眸緊閉的葉女士，阮雪疑惑的看著賀醫生，“您不是說她醒來了嗎？”
“是的，不過病人現在情況很虛弱，應該是睡過去了，你不用擔心。”賀醫生柔聲解釋。
阮雪這才釋然，跟著輪床一起回了葉女士的病房。
慕珺辰緊跟在阮雪身后。
小杜則不知道如何自處，紅著眼眶站在病房外。
“你先回去休息吧，之后警察會來找你問話，你如實回答就好。”阮雪余光瞥見小杜失魂落魄的樣子，低聲說了句。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阿娟會這樣……”
“不是你的錯，回去吧，這段時間你也辛苦了。”阮雪并不遷怒小杜，只是覺得疲憊。
葉女士醒了，可陳淑雅卻被抓，還有今日阮玲的訂婚禮……
阮雪有些不知道，今日之后她要如何面對阮玲。
小杜對上阮雪溫和的眸子，感激的點了點頭，又望了眼病床上的葉女士，這才轉身離開。
等其他人離開，阮雪將注意力落在葉女士的身上。
病床上的人，跟前幾日植物人的狀態并沒有什么特殊的變化，可阮雪就覺得一切都不一樣了。
仿佛枯木突然迸發出了一絲生機，很淡，但卻能被清晰的捕捉到。
一年多過去了，她以為再也沒辦法看到活生生的葉女士，可現在她醒了，并且有了完全康復的希望。
可醒了，也意味著很多曾經需要承擔。
比如父親的死，柳儒生的死，這些葉女士沒有意識的時候可以不追究，但她醒了之后呢？
葉女士睡著的時候不會痛苦，那醒來之后呢？
阮雪有些難受的閉了閉眼，卻被一個結實的長臂攬入懷中，“別擔心，每個人都有她要承擔的責任，但不管怎么樣，葉女士能醒來是好事。”
“嗯。”阮雪點頭。
可不是嘛，植物人能醒來本就是天大的好事，有什么比活著更重要？
只是阮雪還沒等到葉女士睜開眼睛，阮玲的電話先打了過來。
“你讓人抓了我媽？”才看著凌少天從急救室出來，進入病房的阮玲，第一時間就接到外公的電話，她母親被抓了，而且是阮雪報警抓的。
阮雪握著手機，“抱歉。”
從報警的那一刻，阮雪就知道她必然要面對阮玲的憤怒。
“憑什么？你憑什么讓人抓我媽，阮雪你怎么會這么惡毒，你知道你男人對少天下手有多狠嗎？他才從手術室出來，你就抓了我媽，我做什么對不起你的事了，你要這么對我？不光毀了我的訂婚禮，還要毀了我媽……你有什么恨，全部沖著我來不好嗎？”阮玲失控的在電話那邊喊。
阮雪也是頭一次聽到阮玲如此歇斯底里，難受的咬唇，“對不起，姐，對不起……”
“別叫我姐，你配嗎？呼……”阮玲罵完，忽然理智回籠，深呼吸一口氣，“對不起，是我沖動了，小雪既然你還叫我一聲姐，就不要起訴我媽好嗎？外公身體不好，經不住這樣的刺激，我知道她不應該對付葉阿姨，可……”
說到這里阮玲似乎痛苦之極，“小雪，我媽原本是不恨葉姨的，她一直深愛著父親，雖然父親最后選擇了你和葉姨，她傷心痛苦，但還是選擇了放手成全你們，如果不是葉姨做出那種事情，還逼死了父親，我媽不會這樣做的。”
“我……”阮雪都知道，可卻不知道該怎么說，好一會才點頭，“姐，你放心，我媽沒事，現在已經醒了，陳阿姨那邊我會跟警方溝通。”
握著電話還在醞釀情緒的阮玲，根本沒有聽到阮雪最后一句，腦海里不斷的重復著阮雪前一句，我媽沒事，現在已經醒了，醒了……是什么意思？
“小雪，你的意思是？”阮玲極力讓自己平靜，不露出太多震驚。
阮雪語調卻比剛才輕松了些，“我媽醒了，醫生說這是醫學上的奇跡。”
“奇跡？”阮玲輕顫著重復一句。
“對。”
嘟嘟嘟嘟……
阮雪肯定的回了個對，哪知電話那邊忽然傳來嘟嘟的掛斷聲，有些奇怪的看看手機，就發現是阮玲那邊掛斷了。
“掛了？”阮雪輕輕嘟噥一聲，也沒在意，轉身回到病房就看到病床上的葉女士睜著眼睛，有些呆，但確實是睜著的。
“媽？”阮雪先是呆了一下，接著害怕嚇到對方，又有些不敢確信的低低喚了一聲。
葉女士有些困難的轉頭看向阮雪，許是因為一年多的植物人生涯，表情分外的木訥，但眼睛里的光，是真的。
真的醒來了。
“囡囡……”一年多沒有開口，葉女士的聲音沙啞干澀，還帶著一絲不確定，仿佛連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醒來了。
阮雪的眼淚忽地毫無預兆的從臉頰上滾落，好一會才上前，握住葉女士的手，卻嗚咽的不知道該說什么。
慕珺辰見此，悄然出了病房。
……
市醫院。
砰！
掛了電話，阮玲猛地將手機摔出去。
砰的一聲驚得周圍人都望了過來，她的助理小心翼翼的上前，“阮總，您……”
“馬上幫我聯系濱州最好的律師。”阮玲握緊拳頭吩咐，說完又看向地上碎了的手機，“再幫我買個手機。”
等助理離開，阮玲跟著她一起到醫院的齊建，“齊叔叔，葉擷之醒了。”
齊建一愣，顯然也被驚到，“你能確定嗎？”
“阮雪親口說的。”阮玲看著眼前國字臉，一臉忠厚的男人。
“你先別急，就算葉擷之醒了也說明不了什么，何況她睡了一年多，還不知道記不記得之前的事情。”齊建低聲安慰阮玲。
阮玲卻冷笑，“如果記得呢？你說阮雪會放過我們？”
齊建身體一僵，“阿玲，你別亂來，你媽的事情我來想辦法，不管葉擷之記不記得，那都是過去的事情，就算她想查也未必就能查出個結果，何況阮正安人已經沒了。”
“最好是這樣吧。”
阮玲低低的回了一句，可腦海里卻閃出慕珺辰那張驚才絕艷的臉，她可以不擔心阮雪知道些什么，但卻不能保證那個男人不會查出所有的真相。
“少天醒了嗎？”阮玲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忽然開口。
齊建被阮玲這話題轉的有些突然，搖了搖頭。
“我們以故意傷害罪起訴慕珺辰，你幫我去安排媒體。”阮玲在片刻的思索之后吩咐齊建。
現在她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先發制人，讓媒體和律師將慕珺辰困住，然后再想其他對付阮雪和葉擷之的辦法。
“你確定要這樣做？慕珺辰可是慕四爺，如果你惹怒了他，那后果……”齊建有些憂心。
“別讓人知道是我們自己爆出的。”阮玲也知道慕四爺惹不得，可現在她沒辦法，葉擷之必須死。
可慕珺辰若是在，他們想動手太難了。
阮玲覺得他們之前失敗，都是因為慕珺辰的原因。
如果到時候能分散那個男人的注意力，也許事情就還有轉機。
“我明白了。”齊建應了一聲離開。
阮玲進了凌少天的病房，人還沒有醒來，一張俊顏蒼白如紙，雖然進行了搶救沒有生命危險，可仍舊在暈迷中。
可見那個男人當時下手有多重。
他就那么稀罕那個賤人？
阮玲一張美麗的臉龐沒有了往日的優雅溫柔，扭曲的有些猙獰，今日本來是她的訂婚宴，她就要徹底拿下凌少天，成為國民男聲的未婚妻，甚至妻子。
可這一切都被阮雪搞砸了！
“你就那么喜歡她？她都拋棄你了，跟其他男人睡了，你為什么還對她念念不忘？那個賤人生的賤種就那么招人疼？那我算什么？我為你花了這么多的心思，你難道就一點看不到？”
阮玲看著病床上的人，伸手捏住他的脖頸，有一刻恨不得掐死眼前的男人。
她不明白自己輸在了哪里？
父親為了那對賤人拋棄了她，眼前她處心積慮拿下的男人，竟然還對阮雪念念不忘？甚至不惜在她的訂婚宴上亂來。
“凌少天，你真可悲，該愛的你不愛，現在被打了吧？不過也好，你若沒被打，今日我們怎么讓那對狗男女名聲掃地！”阮玲冷笑，隨即又有些遺憾，“真沒想到慕四爺竟然就是慕總，這么說來當初阮雪根本不是什么為父親為公司犧牲，不過是找了個合理的借口拋棄你，順便搭上那個男人吧。”
說到這里，阮玲對著凌少天那張同樣英俊卻和那個男人根本無法比擬的臉，“你可真可憐。”
“唔……”
凌少天是被痛醒的。
他身體各方面素質不差，也有些拳腳功夫，可今日在慕珺辰面前，才發現自己那點東西，在對方眼里根本不夠看。
而且他清楚的感覺到慕珺辰那一腳還沒有用全力。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覺得自己要死了。
腹部的疼往全身蔓延，像被什么將小腹撕裂了一般。
疼，只有疼……
阮雪聽到動靜卡在凌少天脖頸的手陡然放在了他的肩膀，剛才陰翳的眸底，蓄滿淚水，“少天，少天，你終于醒了，你要嚇死我了，你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我該怎么辦？”
“水……”凌少天艱難的開口。
“水？我馬上去給你倒。”阮玲急切的去倒水，還細心的插了吸管，一點點喂給凌少天。
凌少天喉嚨沒有那么火辣辣的疼了，腦袋也因為疼徹底請清醒，看到滿臉淚痕的阮玲，艱難的伸手擦了擦她的臉，“阿玲，對不起。”
既是為今日訂婚宴上他的所作所為道歉，也是為他無法愛上她這件事道歉。
阮玲又豈會不知道，眼眶的淚水更多，不停的朝著凌少天搖頭，“別說對不起，你先好好養傷，今天的事情不怪你，是我沒有考慮周全，都是我不好。”
“阿玲，別這么說，你這樣只會讓我更愧疚，咳咳咳……”才說了幾句，凌少天的腹腔就疼的讓他忍不住咳嗽。
“別說了，你現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養傷。”阮玲握住凌少天的手，低低的安撫。
這時助理走了進來，“阮總，律師已經幫您聯系好了，您看……”
助理說到一半對上凌少天的目光，下意識的閉嘴。
凌少天看向阮玲，“你找的律師？”
這語調明顯冷了下來。
阮玲在心底冷笑，人都成這樣了，還想維護那個女人，可面上卻越發的悲痛，欲言又止的看著對方，“少天，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知道你舍不得為難小雪，可是……我真的沒辦法。”
“發生了什么？”凌少天此刻連呼吸都疼。
“小雪報警抓了我媽。”
“什么？啊……咳咳咳……”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而伴隨著咳嗽，凌少天疼的滿頭的薄汗。
阮玲趕忙喊助理，“快去叫醫生！”
“不用，你告訴我怎么回事，咳咳……”凌少天握住阮玲的手，終于止住咳嗽心疼的問，可說完又開始咳。
“你先好好養身體，這件事我會安排，少天沒有什么比你身體更重要。”阮玲深情的望著病床上的人，滿眼的關心。
凌少天為自己剛才的誤解越發的愧疚，“別瞞我，告訴我。”
阮玲為難，可對上凌少天倔強的目光，只能黯然的開口，“你也知道我母親心里其實一直深愛著父親，自從上次有人扒皮了葉姨的事情之后，她才知道父親的死葉姨脫不了干系，就一直……一直心里有怨，就沒忍住給護士抱怨了，結果那護士年紀小，憤世嫉俗，將葉姨的藥換了……”
“什么？”
“不過你放心，葉姨沒事，還因禍得福醒了，但慕總那邊不肯罷休，堅稱是我母親教唆護士殺人，要起訴她殺人，現在警方已經將母親帶走了，你說她一輩子嬌生慣養，就只在父親身上吃過苦，如今被帶到警局，慕四爺又心狠手辣……”說著阮玲的眼淚又開始不受控的往外掉，傷心至極。
凌少天也沒想到事情會這個樣子，既然葉擷之已經醒了，阮雪竟然還不放過陳淑雅？何況本來就是他們母女的錯！
“少天，你才醒來，我不該告訴你這些，可是我現在……”
“幫我起訴慕珺辰。”凌少天忽然咬牙開口。
阮玲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病床上的人，“少天，我找律師是為了我媽媽，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知道，但我們也不是任人欺負拿捏的主，既然他們不仁，我們何必手軟，咳咳咳！”
“少天！”阮玲感動的將人抱住，壓得凌少天又開始咳嗽。
外面去叫醫生的助理順手將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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