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到底是沒人管教的孩子，這要是在我身邊長大呀，可成不了這樣。”
“你這一大清早念什么經？一會兒把孩子們都要吵醒了，就不能少說兩句。”
“這是我家，我憑什么少說呀。你自己瞅瞅這都幾點啦？人家上班的上學的可都走了好一會兒了，就咱家這個還在呼呼大睡，鍋里的飯都熱了幾回了，這不是成心回來折騰人嘛。”
“你別光說小雅，亞東不是也還在睡覺呢？再說飯是我做的，也是我熱的，折騰著你什么啦？”
“咱們亞東能一樣嗎？他上班那么累，不睡好咋去干活？一天那么辛苦還要跑去大街上扛那個醉鬼回來，這虧得是讓亞東碰見了，要不然啊，一個女人大晚上喝醉了在大馬路上晃悠，還讓幾個男的摻著走，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情況？你就等著哭去吧。”
“哎，行了，你想說啥就自己在家說個夠，我走了。”
“走哪兒去呀？每次我一說話你就往外面跑，咋啦？外面有人啦？”
“你聽聽你說的這些話，讓孩子們聽了咋想？我這個樣子誰能看上我呀？一天到晚的發神經。”
“說我發神經，正好你女兒也在，你讓她也說說，你一個退了休有老婆的老頭，一天到晚在小區的活動室里跟老太太跳舞算怎么回事？我就看著那個8號樓的劉慧芬不地道，成天在樓門口等你，當我死啦？”
“神經病，我不和你說，不讓去我不去就是了。”
“現在嫌棄我啦？晚嘍！”
“你不要無理取鬧，我沒有叫你一起去嗎？是你嫌人多不愿意去的。”
“我才不要去，那些老頭兒身上的煙味兒能把人熏出二里地去。”
“你臉上長著八張嘴，咋說都是你的理。”
“去去去，把衣服洗了去。”
“哎。”
“嘭，哐。”
“媽媽呀！這是哪里召開的土匪，你要把我家拆了嗎？”
“你們兩口子一大早的給我這兒演家庭倫理劇呢？要不要我去把街坊四鄰都叫來當觀眾啊，我好在門口等著賣票收錢。你們不待見我，直接說就好了，我現在就走，真不用這樣，累不累。”小雅甩開房門冷著臉走到客廳，制造出巨大的聲響，連桌上的花瓶都差點兒被震倒了，老霍生怕她和老伴打起來，急忙上前打圓場。
“小雅，你干什么？起來了就去洗臉吃飯，別跟你阿姨喊，全樓的人都聽到了。”
“笑死人了，你還怕讓人聽到啊，你們剛才吵得動靜還小嗎？”
“小雅！你好好說話。”
“哼！好的不學，學別人聽墻根。”
“想不被人聽見啊，下次就關上房門悄悄說，不要賊喊捉賊。”
“你說誰是賊，別忘了我在法律上是你媽，是這個家的女主人，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祖宗，你也少說兩句。”
“呼！爸，這個家實在沒有我站的地方，我走了，你注意身體，有事兒給我打電話。”
“你吃了飯再走，昨晚喝醉了酒，現在胃里肯定不舒服，我給你熬了小米粥，還在鍋里熱著呢，喝一碗再走。”
“喝不下，氣都氣飽了。”
“還是喝一碗吧，你爸一大早起來熬的，我可不想聽外人說閑話，說我這個后媽對你不好。你跟我不親，也不是我一個人的錯，誰叫你老不回來住呀，這感情也是需要培養的。”
“是，我的錯，我不想回來睡客廳，所以自己出去過好日子了。”
“你爸沒本事換大房子也能怪我么？讓你睡客廳也是沒辦法呀。”
“對，你們都對。爸，辛苦你了，我真的喝不下，還是走吧。”
“既然喝不下就別喝了，坐著談談你弟弟房子的事兒吧。”
“噢，我說怎么這么好心把我扛回來呢，在這兒等著我呢。說吧，你們要多少才肯放過我。”這個女人刺耳的聲音，小雅一句都不想再聽，她只想盡快堵上這張會吃人的嘴。
“怎么也得20萬吧，你也知道現在這個房價貴的呦，光靠你爸那點兒退休金我們哪輩子才能存夠呀，你是當姐姐的，長姐如母，多擔著點兒也是應該的嘛。”
“20萬？你們干脆把我賣了吧，看看我值多少錢？”
“小雅，這個事兒不急，咱們再商量，你不要動氣啊。”
“不急什么不急，你兒子好不容易談個對象，因為這事兒黃了你負得了責嗎？”
“她要是那么物質的姑娘，黃了也罷。”
“不行，我就喜歡她，除了她我誰也不要，人家不就是要套房子嘛，現在誰家結婚不得準備房子呀？也不算過分吧？”
“就是！兒子不怕啊，房子媽一定給你買，還要買大的，讓你風風光光把新娘子娶進門，看他們誰還敢再說你沒出息。”可能是被嘈雜的吵鬧聲吵醒了，弟弟霍亞東頂著一頭蓬亂的大油頭從房間里晃出來，擺出一副二世祖的樣子攤在沙發上。
“呵！那提前恭喜你們了，你們一家人自己慢慢慶祝吧，我這個外人要走了。”
“姐，你走什么啊，誰說你是外人了，你可是我親姐姐，弟弟的婚事你可不能不管啊。”
“原來你還記得我是你姐呢，也是難為你了。從小到大加起來，你叫過我幾聲啊，20聲有沒有？現在跑出來認姐姐啦。”
“你說少了，肯定比20多呀。”
小雅白了他一眼，在心里暗自咒罵，“真是個250。”
“亞東，你少說兩句，咱們都是一家人，讓你姐好好想想，畢竟這個錢不是小數目，你們這么逼她可不行，不能因為錢傷了你們姐弟的感情。”
“是啊兒子，聽你爸的，他就你這一個兒子，不管誰也不會不管你，他有辦法。”
“知道了媽，今天就留姐在家里吃飯吧，咱們包餃子好不好？我記得姐小時候最愛吃你包的餃子了。”
“行啊，一會兒就讓你爸去買菜，小雅啊，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就住家里吧，老住在外面影響不好，那間小屋還給你住，我一會兒就去把里面的雜物清一清。”
“對，對，一會兒亞東你跟我去買菜啊，多買點兒回來，咱們好好吃一頓團圓飯。”
“團圓飯？誰跟誰團圓啊？還是算了，我在夏禾那兒住的挺舒服，再說我過兩天就回去了，不用麻煩了。”
“小雅，你是不是生阿姨的氣了，我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還不知道嗎？這些年阿姨也很惦記你的，實在是家里開銷大，也接濟不上你多少，你就聽我的，住家里啊。”
小雅看著面前這個巧舌如簧，左右逢源的女人，突然茅塞頓開，什么叫打一巴掌給個甜棗？活脫脫就是她這個樣子，她是真正的刀子嘴刀子心，一直用小刀子在戳別人傷口。難怪她爸爸越活越憋屈，這種算計著過的日子小雅是一天都不想過，她開始慶幸自己當初選擇逃離這個家的決定是多么明智，因為這里從來都不屬于她，可如今這些人突然跳出來，跟她大談親情責任，未免太可笑。
“阿姨，爸，你們都不用討好我，錢我會出的，不過20萬真的太多，我也的確拿不出，我和張強只是在縣城里的小診所上班，收入并不高，我們自己也還在租房子住呢，我們過得并不輕松。我最多能湊出10萬塊，其余的你們自己想辦法，我記得奶奶那套房子你們也賣了不少錢來著，阿姨這么會過日子的人，那個錢應該還在吧？你們就不要一直打我的主意了。”
“小雅，你看你說什么呢？阿姨可沒有那個意思，這個錢就是借你的，將來阿姨會還的。”
“反正都是我爸的錢，你們留著好好養老吧，10萬塊錢我最晚月底給你們轉過來，也不用你們還了，就當我孝敬我爸的，以后家里的事兒亞東你多擔著點兒，咱們還是盡量少聯系吧。”
“等等，霍亞茹，你啥意思啊，這是想用10萬塊錢斷絕關系呀，那樣的話，有點兒少吧？”
“隨你怎么想，愛要不要，爸，我走了。”
“霍亞茹你站住，把話說清楚再走。”霍亞東一把扯過小雅的胳膊，把她推在沙發上，忍無可忍的小雅一個反手就把他放倒了，“動粗我就怕了嗎？你最好想清楚了，我要想走，你攔不住。還有，我最討厭吃餃子，愛吃的人是你，我小時候說喜歡是因為如果我不吃的話就要餓上一整天，都留給你慢慢吃吧。”
“哎，這叫什么事兒啊！好好的一個家，非要鬧成這樣。”
“你誰先鬧的，還不是她？我不管，房子我必須買，你們自己看著辦吧，我也不管了。”
“你看你急什么？爸也沒說不買，你容我緩緩。”
小雅懶理蹲在門邊抱頭嘆息的父親，獨自沖下了樓，她堅信這個家里只要沒有她，一切還都是好好的，門里面住著的會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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