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農(nóng)忙的時候，鹿正康也會想，自己什么時候能得一個道號。估計得在仙緣大會的時候了。玄游子的道號是他自己起的，陶然子的道號是她阿爹給起的。鹿正康心想，他真要有個道號的話，還挺不習(xí)慣的，或許等以后出去闖蕩久了，天下修士會給他起一個外號。
昆侖宮的人很少出去晃蕩的，有外號的人也不多。大師伯被人稱作云河劍仙，自然是很厲害了，普天下的元神修士，能和大師伯比劃比劃的，可能一個也沒有。
鹿正康倒是很想拜大師伯為老師，他的《棲情劍訣》也是天下少有的劍仙妙典。不過，來日方長，他也不急于一時。
十月十五，鹿正康依舊跟著田里的道人虛影一起耕作，越來越熟悉這個道人了。就是不知到底是哪位祖師。熟悉得就像是自己的影子一樣。
種田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在仙緣大會之前，鹿正康每天都得在田里泡著，聞著各種氣味，一桿鋤頭，挖出許多活著的，死了的，植物，昆蟲，蠕蟲，有時候能挖到一泡靈乳，就想是泡沫一樣，戳破后氤氳開一陣霧氣。
與靈土打交道的感覺是很奇妙的，大地的存在感極強，鹿正康有時候分不清是自己在耕田，還是田在耕作他。如果力是相互的，那么靈感也可以是相互的。
鹿正康泡在道人的投影里，心思卻飛得無比遠，他在考慮一些形而上學(xué)，世界的本源，意識和物質(zhì)的本質(zhì)，這些就是道人們一生都要追求的東西了，很枯燥，很無聊。假如修道不是為了追尋道的終極，那么應(yīng)該就是追求力量，不過，沒有道行的修士往往會止步在某一個層面。
鹿正康其實就是在這樣的狀態(tài)，他雖然已經(jīng)修成外道魔體，實力堪比在世真仙，但他修習(xí)他化自在神通時，進度卻很慢，因為他還沒有掌握此世六道輪回的運行模式，這就是道行不足的表現(xiàn)了。
憑借掌握的力量，強者總能活得很瀟灑，很多人把修行當生意，學(xué)成歸來就可以憑借實力給自己牟利，或者是實現(xiàn)自己胸中抱負理想。這樣的人，在昆侖宮是很少的，這里的人基本上是一心向道，算得上一個學(xué)術(shù)氛圍很好的求道地。
鹿正康問玄游子，這里平均幾天論道一次。大師兄表示，你有修行的疑難直接就去問師叔們就好了，有時候他們會領(lǐng)著弟子去大書庫一樓的論道廳解釋，有時候就邊走邊聊，甚至一邊種田一邊聊也是可能的。
于是鹿正康就找到大師伯，當時他正在打麥，“師伯啊，這些天我一直被鬼附身啊。”
大師伯很是吃驚，“我昆侖宮還能有鬼？”
“也可能是祖師留下的道韻啦。”
“哦，那倒是挺正常的，當年我修道的時候，半夜還有祖師在床尾織布呢。”
“……這么恐怖的嗎？”鹿正康訕訕地笑了笑，“那什么，祖師會給我們什么獎勵嗎？”
大師伯點點頭，“你要是悟性好，肯定能從道韻里領(lǐng)悟法門的，我的棲情劍訣，本是那七殺魔宮的鎮(zhèn)派功法七殺劍訣的殘卷，也是在祖師的幫助下，讓我一點點完善成冊的。”
鹿正康哦了一聲，“掌門真人練的是什么功法？”
“是我昆侖秘傳《元始天章》，你小子早日筑基，到時候想學(xué)什么，就來找?guī)煵畮熓鍌儭！?br />
這些鹿正康確認一件事：被祖師虛影糾纏是昆侖宮傳統(tǒng)項目。至于能不能從中獲益，得看本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某種報應(yīng)，自從鹿正康去問過大師伯之后，那個祖師的虛影就不只在種田的時候跟著他了，平時行走坐臥都跟著，去大書庫二樓翻手札的時候也在，去玄游子家里蹭飯也在。
晚上睡覺，半夜睜開眼，祖師虛影在床尾剝花生吃。
鹿正康險些沒把被子給踢開。
剛才他還在赤天府那邊經(jīng)營事務(wù)。昆侖宮的大書庫二樓里有祖師們游歷六道輪回的記載，他打算借著這些內(nèi)容試著在血海下構(gòu)筑屬于赤天府的六道輪回，只不過進境了了，這才把意識轉(zhuǎn)移回來打算好好睡覺。
這一下他全然清醒了。
祖師的虛影似乎對他笑了笑，還把花生遞過來，鹿正康想接，自然是什么也接不到，虛擬的道韻花生或許很好吃，反正鹿正康也吃不到，假如有機會，他也想給昆侖宮后幾代的晚輩一個遞花生的機會。
說起來，這些道韻究竟是如何形成的，鹿正康也不是很清楚，主要是他有一種自來熟，沒有找?guī)熓鍘煵畟儗じ鶈柕祝徒裢肀粐樍藝槻砰_始好奇，他覺得這種門派福利有必要一直傳承，留著嚇唬……不對，是激勵晚輩也是很好的。
今夜是滿月，每個月都有那么一兩天滿月的，不算什么稀奇，今晚天氣也很好，晴朗，星星多，月亮圓，在登仙臺能看到昆侖山脈各處沖起的明光，就像是山背面有城市似的。
這個既視感就讓鹿正康忍不住笑。
笑著笑著，鹿正康就看到周圍的世界在發(fā)光，是一種青藍色的熒光，天上桂花半的月也變成青綠的樣子，有結(jié)晶的質(zhì)感。
登仙臺空無一人，在青藍的月光下，一位位祖師虛影慢慢從房屋里走出來，穿著奇古的服裝，各自打著招呼。
從鹿正康身后，也慢慢走來一位祖師，正是這兩天一直纏著鹿正康的那位。
“小弟子，很不錯嘛。”他拍了拍鹿正康的肩膀，無聲無息，又嚇了鹿正康一跳。
“祖師在上，弟子鹿正康有禮。”
“你莫怕，我又不是來抓你下地府的。再說，我早就飛升仙界，要來抓，那也是帶你去仙界了。”
鹿正康樂道：“那敢情好，咱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
“皮小子！”祖師搖頭直笑，“來，我們?nèi)鴰炜纯础！?br />
“祖師那個時候就有書庫了嗎？”
“那是啊，我和師弟親手建造的。”
鹿正康頓時有數(shù)，這位是第十二代掌門。
“祖師是想給弟子些好處嗎？”
“好處？那也行，我看你還沒筑基，我?guī)闳ッ撎Q骨！”
正是夜半三更，玄游子隱約聽到動靜出門，就看到門口鹿正康閉著眼睛夢游，緩緩朝大書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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