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時間內(nèi),平云幾乎使出了各種手段在凌燃面前刷足了存在感。
而新的一年也在兩人即將分別之際慢慢到來。
因為沒有了以往壓在心頭的沉重,所以在對待平云的時候,凌燃是真的毫無負擔的相處。
當三個月時間到了的時候,大小姐自己也說不清她對少閣主究竟是什么感情。
比起這邊兩人的感情糾葛,另一邊幾乎已經(jīng)整日臥在床上不能起身的御翎更讓眾人心頭沉重。
御家的人對于即將到來的新年并沒有多少期待。
就在前幾天的時候,他們再一次收到了御翎的來信。
這一次青年十分堅決地讓他們從此以后都不要再來探望了。
也是從這封信中,他們知道御翎恐怕熬不過這個冬天。
新的一年即將到來的每一天,對于御家的人都是一種無形的折磨。
御翎在住宅周圍都布了人,盡管他們可以強硬的闖進去,可他們不想讓青年再因為這樣的事傷神。
生命的盡頭,他們作為親人,給予了對方最后一份厚重的愛意。
沒有一個人違背御翎的意愿去看望他。
*
在三個月之期到了的時候,一直藏在平云心中的秘密終究還是說了出來。
他可以讓自己有一個完美的三個月,可在三個月過去后,他還是沒辦法卑鄙到底。
或許他仍舊是卑鄙的,選在了這樣一個時間將御翎的事情告訴了凌燃,這樣他就又可以跟在對方身邊一段時間。
少閣主知道,凌燃勢必要去找青年的。
而知道青年下落的人,除了御家的人以外,就只有自己了。
于是平云就這樣再次和凌燃上了路。
那一天依舊很冷,甚至在抵達御翎住宅的時候,天空還飄飄灑灑下起了雪。
新的一年到了。
這一年少閣主是和凌燃在路上一起度過的。
而在新年之后的第一天,他們就見到了御翎。
*
正月初一早上的時候,一向臥病在床的青年竟然奇跡般好了起來。
他的面色不再同往常一樣灰白,甚至那雙漆黑的眼睛里都有了光彩。
可看到這樣的御翎,下人們都在私下里紅了眼眶,任誰都看得出來,青年這是回光返照。
因此當徐坊茴接到下人的傳話,說御翎邀請自己賞雪的時候,原本捏在手中的杯子都掉在了地上,砸了個粉碎。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劍客閉了閉眼,再睜眼的時候,那些復雜的情緒又一次被壓了下去。
他依舊還是清冷無雙的白衣劍客。
涼亭依舊還是舊時的模樣,徐坊茴趕來的時候,御翎已經(jīng)在里面了。
他坐在輪椅上,身上穿得衣服十分厚,外面還套了一件同樣厚的氅子,手上抱著一個暖爐。
幾乎所有用來抵御風寒的物品都放在了青年身上。
這一次在白衣劍客剛剛趕來的時候,御翎就聽到了動靜。
他轉(zhuǎn)過頭,亭中的青年蒼白而纖細,映在雪景之下的那張臉格外好看。
徐坊茴驀地想起同樣是在這涼亭中,兩人當時的對話。
“你放心,他日若你還想賞景,我自會前來相陪!
“好,我先記下坊茴兄這句話了,到時還請千萬賞臉!
“一定!
說過的一定,真的變成了一定。
徐坊茴眼中的冰冷第一次消失不見,他踏進涼亭的時候,肩膀上已然落了些許雪花,衣服上也有些濕意,可他的眉眼之間一派溫柔。
他還是坐在上次坐的位置上,而御翎則是跟他并排。
從這個角度望過去,劍客能清楚得看到青年的側(cè)臉。
“雪下得真美啊!
他坐在輪椅上,仰起頭看著亭外紛揚落下的雪花,其實這雪剛剛才下起來,連地上都還沒覆蓋出一層,談不上有什么景色可賞。
然而徐坊茴只是跟在御翎話后附和道:“是啊,很美!
他同樣看向了外面。
只是和以往不同的是,劍客那張疏離清冷的臉變了,他簡直溫柔的一塌糊涂,連嘴角都揚起了一抹輕輕的弧度。
好像雪中綻放的紅梅。
凌寒傲然,卻又纏綿悱惻。
雪花一片又一片落下,時間也在不知不覺中一點一點過去。
御翎叫徐坊茴來,好像真的只是為了欣賞這一場雪景。
剛才那句話落后,他就再也沒開口說什么。
而身側(cè)的人同樣沉默的陪伴著。
雪漸漸的在院子里鋪滿了一層,而后,又鋪滿了一層。
坐在輪椅上的青年似乎有些困頓,眼睛一眨一眨的慢慢閉了起來。
他始終是安靜地。
直到手中抱著的暖爐因為沒有了力氣的支撐而滾落在地上之前,才有一道聲音打破了這場安靜。
原本已經(jīng)打算離開這個位面的御翎聽到了徐坊茴的一句話。
——“我知道你不是他!
等這句話落,暖爐中明明滅滅的炭火就灑滿了一地。
周圍再次恢復寂靜。
青年已經(jīng)沒有呼吸了。
徐坊茴嘴角勾起的弧度終于又慢慢恢復成以往的樣子,他不再笑了,可是他看著御翎,還是那樣溫柔。
而變成靈魂狀態(tài)的御翎正站在上空,看著白衣劍客。
這么多個位面,徐坊茴是第一個看出他不是原主的人。
這樣的特殊讓御翎沒有第一時間離開,而是選擇觀望了下去。
劍客在御翎呼吸剛剛斷掉的時候,就知道對方已經(jīng)死了。
他終于動了起來。
徐坊茴慢慢站起身,蹲在了安詳?shù)亻]著眼睛的青年面前。
那雙冷然的瞳孔第一次沒有壓抑自己的情感,直白的暴露在了對方面前。
里面藏著的是深邃的愛意和無限的溫柔。
“我知道,你并不是他!
徐坊茴又一次重復了剛才的話。
是什么時候知道御翎并不是從前的御翎的呢?
回答這個問題之前,首先要知道,他是什么時候喜歡上的御翎。
他知道,一直以來,他都喜歡著這個人。
當?shù)诙我娒娴臅r候,青年戴著面具坐在輪椅上,他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因為擔心御翎的安危,所以后來他才會主動提起結(jié)伴去武林盟。
而在路上遭遇的幾場意外,更是攪得他的心一片不寧。
先是青年在客棧里發(fā)的一場高燒,褪去了所有偽裝的人像貓崽兒一樣睜著眼睛問他是誰,那樣近乎撒嬌的語氣和無害的樣子,讓他當時保持著彎腰換毛巾的動作,愣怔了好一會兒。
再是路上被昆吾派的人偷襲,他背著有些狼狽的青年走了很長的路,過程中對方因為腿部無法發(fā)力,所以只能雙手環(huán)得他緊緊地,那樣近的距離,還有脖子旁的呼吸,都讓彼時懵懂的他感到極度的不適。
尤其是晚上他們在農(nóng)戶家中共睡時,在被子中蔓延的熱意,更是讓他睜了大半宿眼睛。
這份無意中升起來的愛慕第一次顯露出來的時候,是他不小心撞到了拐角處的凌燃,下意識覺得對方的腰肢格外柔軟,可比起那日背著的青年來說,卻是兩種不同的感覺。
他當時沒有多想自己為什么好好地會有這樣奇怪的聯(lián)想。
可隨即發(fā)生的事情,就叫他徹底意識到自己對御翎抱著的不正常的感情。
當昆吾派的人再一次出現(xiàn),他為了不讓青年受傷,硬生生接下了一劍導致右臂被劃傷,隨后看到御翎為了保護凌燃不惜動用自己的武功,那瞬間翻涌的情緒叫向來自視冷靜的劍客連手底下的動作都停了下來,任由自己的右臂再次被劃傷。
在一個最不恰當?shù)臅r候,徐坊茴意識到了自己的感情。
他原以為自己可以控制住這樣的情感,可當御翎提出讓他和凌燃先行一步到武林盟后,在每一天見不到對方的日子里,劍客終于意識到他是控制不住的。
他喜歡那個人。
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喜歡。
可是他沒有任何立場。
尤其兩人中間還有一個凌燃,沒人比他更清楚,御翎的心里從來就只有凌燃。
所以他將自己所有的感情都藏在了最深處。
他不讓自己露出半分破綻。
在面對青年的時候,哪怕他很想看看對方,都極盡克制。
這樣小心翼翼的感情被白衣劍客一個人妥善存放著,他沒有對青年造成任何困擾,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人的暗戀。
其實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當清瘦而矜貴的青年揚著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出現(xiàn)在客棧上方時,徐坊茴大約就動心了。
那個人穿著墨青色的衣裳,渾身上下包裹著溫潤的氣息,瞧著下方的人眼里都是無辜之色,可骨子里卻透著掩抑的狠戾。
雪下得更大了。
這一場景終歸還是美的。
“來世,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
徐坊茴蹲在青年面前,語氣輕柔的問道。
他知道,不會有人回答他。
當凌燃和平云兩人趕到的時候,就見到對面徐坊茴抱著青年一步一步走過來。
他們站在走廊中,明白自己來晚了。
漫天雪花中,那個滿臉漠然的白衣劍客抱著御翎的動作溫柔而珍惜,他的發(fā)帶在風中吹落,揚起的發(fā)絲寸寸變白。
等到走近凌燃兩人時,徐坊茴一頭黑發(fā)已經(jīng)全部變白。
大小姐望著對方,嘴唇輕啟,卻沒有說什么。
她好像依稀明白了什么,心中對于劍客的最后一絲悸動徹底消散。
*
徐坊茴的感情是徹底出于御翎的意料之外。
她原本的計劃也不過是讓女主角意識到自己的付出,卻從來沒想到這個位面的男主角會變成這樣。
望著滿頭白發(fā)的劍客,御翎睜著一雙清凌的眼睛。
又是愛嗎?
或許她可以找個時間,去體驗一下所謂的愛情。
這個向來在她眼中非常無聊的事情,似乎有幾分趣味。
靈魂狀態(tài)的御翎歪了歪頭,最終沒有任何留戀的讓阿血去了下一個位面。
*
后記。
御翎死后,原劇情中的男女主角并沒有在一起。
凌燃最終在平云的陪伴下接受了對方,并于兩年后成親。
而白衣劍客與寒霜劍自此也在江湖上銷聲匿跡,從此以后,存于世間的只有一位不問世事的白頭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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