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翎剛才在跳舞時跟他說的話給了應嶺照極大的安全感。
就算她周圍都是虎視眈眈的人,但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她喜歡的人是他。
只要這樣,便已經(jīng)夠了。
因此少年的敵意看在他眼里也不過是因為得不到之后的氣惱。
這太孩子氣了。
就算對方比自己還要大一歲,但這樣的發(fā)泄對于應嶺照來說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早就已經(jīng)贏得了這場根本就不存在的戰(zhàn)爭的勝利。
“放著自己的客人在一邊吃蛋糕也不是主人應該有的作為,不是嗎?”
他的回答謙和有禮,站在御翎身邊也是那樣紳士。
又是剛才的那種感覺。
應嶺照和御翎站在一起登對到令人刺眼。
然而先前那句帶刺的話已經(jīng)是宋良月的極限了。
他不能再過度越界。
即使少女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但他能感覺到對方已經(jīng)不高興了。
因為他膽敢對應嶺照出言不敬,所以惹得她失了好心情。
她向來都是這般偏心。
大小姐的偏心在少年面前從來都是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她一點也不會顧慮到宋良月的心情,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又有什么相關(guān)呢。
在他面前,御翎是絕對唯一的存在。
就算心存不滿,也不能表現(xiàn)出來。
不然,是會讓你好好長一長記性的。
“您說的很對。”
這是肯定句。
也是少年的退步。
他在說完這句話后就保持沉默的姿態(tài)站在大小姐身后,看著登對的兩人相談甚歡。
其實御翎和應嶺照談話的內(nèi)容宋良月也能夠插上嘴,但他不能。
他沒有那個資格。
可以被帶到這種場合于他而言就已經(jīng)是萬幸了,他不能再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舞會一直持續(xù)到后半夜才結(jié)束,但少女卻并沒有呆多長時間。
和來的時候一樣,她是在應嶺照的注視下離開的。
華麗的宮廷長裙在夜色中逐漸蒙上黑色陰影。
少年隨著御翎一同離開。
只是這一回他再不能得到大小姐的任何表情。
她依舊是傲慢尊貴的,但她的眼睛里已經(jīng)沒有了宋良月。
她生氣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明明沒有驚訝的情緒,但少年依舊不可避免的有著自己都無法控制的失落。
“大小姐。”
宋良月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祈求。
他在向御翎表達他知道自己犯下的錯誤。
可是沒有用。
大小姐從坐上車子后神情就冷了下來。
“我說過的吧。”御翎對他的祈求無動于衷,連一絲多余的神情也不愿意給,可是她轉(zhuǎn)過了頭,冰冷的目光直接穿透了他的心臟,叫他此刻的虛偽變成真實的恐懼,“如果再有下一次,你就離開好了。”
離開。
從御家離開。
從她的身邊離開。
永遠不要出現(xiàn)在她的視野中。
她不再需要他了。
少年的瞳孔因為這一句話猛地一縮,“大小姐……”
他是真的害怕了。
這一點從他放在兩邊有些顫抖的雙手中可以看出。
少女永遠知道怎樣才最會擊中他的弱點。
她知道他第一聲的祈求不過是為了輕巧地逃避可能有的責罵,實際上根本就沒有覺得自己有錯。
就算是第二聲的祈求,也不過是因為聽到少女說的那句話。
他怕的是大小姐的丟棄。
他被她圈養(yǎng)在身邊十年,受到最良好的教育,遵守著最嚴苛的規(guī)定,不被允許有自己的思想,等到他好不容易適應了這樣的生活,她卻又說不要他了。
他從來就只是毫無價值的。
唯一能夠憑借的,也不過是少女對他那莫須有的興趣。
宋良月不知道御翎當初為什么選中了自己,但可笑的是這又是他這十年中僅有可以仰仗的。
如果要丟棄他的話,現(xiàn)在還不行。
他還沒有準備好。
他還沒有完全的把握能夠?qū)⒖粗械墨C物捕獲。
神色無辜而驚懼的少年黑色眼眸最深處閃過一絲悚人的陰暗。
再等一等。
只需要一點點的時間。
他已經(jīng)準備得差不多了。
只要再多給他一點點時間就可以了。
不管怎么樣,宋良月都沒有打算在當下這一刻跟御翎徹底撕破臉。
他還需要偽裝下去。
他不可以令少女升起一絲疑心。
已經(jīng)十年了。
他耗費了整整十年的功夫,絕對不能因為今晚的一時沖動而功虧一簣。
所以同樣坐著的少年有了動靜。
宋良月起身,以跪坐在少女面前的姿勢將自己的頭顱放在了她的腿上。
裙擺的布料非常柔軟,他的臉貼在上面沒有任何不適。
這是一種極度依賴之下才會有的表現(xiàn)。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大小姐才能夠叫少年如此。
比起第一次,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能夠駕輕就熟地扔掉那些不必要的自尊來做這樣的事情了。
只要她能心軟。
宋良月像是一只剛出生的小貓一樣,毫無保留的將自己最柔軟、最虛弱的一面呈現(xiàn)在御翎面前。
“對不起,我不會再像今晚這樣了,原諒我好不好?”
貓崽兒一樣的聲音,偏偏他還拉過少女的手放在自己的頭上。
少年絲毫不在意自己的頭發(fā)被對方弄亂。
他只是執(zhí)拗的看著大小姐,期待能從那高高在上的人嘴里聽到一句,沒關(guān)系。
只是注定不能。
御翎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人。
沒有任何人可以去挑戰(zhàn)這個原則。
因此少女放在宋良月頭頂?shù)氖猪樦R的發(fā)絲摸了摸,動作依舊是那樣親昵,就像是對待自己最喜歡的寵物一樣。
可是寵物不能違逆自己的主人。
大小姐冰冷的表情重新變得溫柔起來。
她低下了頭,以鼻尖就快要抵上少年鼻尖的距離,發(fā)出世間最惡毒的聲音:“不可以哦。”
宋良月的心跳在這一秒停滯了。
他能夠看到大小姐令人驚艷的美麗,能夠看到大小姐唇角好看的弧度。
接著,對方就這樣離他越來越遠。
少女重新回到了剛才的位置。
可是少年沒有改變自己的動作。
他還是那樣虔誠地趴在御翎的腿上,只是這一回他不再開口說話了。
車內(nèi)重新恢復安靜,大小姐的手還在有一搭沒一搭的摸著宋良月的頭發(fā)。
這是抵達御家之前短暫的和諧。
開車的司機目光直視前方,對于車中的動靜充耳不聞。
*
“跪下。”
主宅旁邊的小房間內(nèi),少女的聲音輕得仿佛在低聲詠嘆。
這是專門為宋良月開辟出來的空間。
每當他做錯事情的時候,都會被關(guān)在這間屋子里鞭打。
少女從來不會將羞辱他的機會讓給他人,只是今夜破例了。
他似乎格外惹她生氣。
狹小的房間內(nèi),除了御翎和宋良月以外,大小姐的兩邊還各自站了兩個身強高壯的男人。
這是御家的保鏢。
是他們進門的時候大小姐特意派人叫過來的。
此時此刻通通變成了少年恥辱的見證。
他們面無表情的站在房間內(nèi),聽著大小姐將宋良月所有的情感和尊嚴打碎,然后碾進塵土中。
少女端坐在中央,她高傲而美麗的面龐隱匿在黑色帽沿邊的網(wǎng)紗之下,眼底沒有因為少年跪在地上的動作有絲毫動容。
接著她拿過身后之人遞給她的長鞭緩緩走到了宋良月面前。
在還有兩步路的時候,大小姐停了下來。
她俯下身,用長鞭的把手將少年的下巴抬了起來。
這樣的角度下,宋良月顯得格外單薄清瘦。
他的面色發(fā)白,肩膀隱隱顫抖。
可心里那份強烈的渴望,又迫使他近乎變態(tài)的吸取著從少女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香氣。
這樣的他看上去是如此柔弱可欺。
甚至他的眼中已經(jīng)不受控制的涌現(xiàn)出了淚花。
看著御翎,少年仍有一些可恥的期待。
大小姐仿佛看懂了他的眼神,又仿佛沒看懂。
她根本就不在意。
“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惜,我不喜歡你。”
“等到天亮以后,就收拾東西離開御家吧。”
兩句話,卻又何其誅心。
到了這個時候,他又是恨她的。
恨她為什么平日里給予他那樣的自由,又恨她為什么稍有不滿就這樣對他。
少年終于肯收起自己的表情,露出短暫的鋒芒。
“不。”
宋良月是從喉嚨深處發(fā)出的聲音。
他跪在御翎面前,仰起頭看著少女。
可是后者卻已經(jīng)站起了身。
她將手中的長鞭扔給了其中一個保鏢,然后頭也不回地吩咐道:“好好處理,我不想聽到任何吵鬧的聲音。”
大小姐離開的背影仿佛帶走了屋內(nèi)僅存的光芒。
宋良月知道,他要為今晚的沖動付出代價。
可比起離開這里,比起被少女丟棄,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
就算鞭子打在身上那樣疼痛,就算痛意不斷從腿上傳來,他都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到了最痛的時候,少年也不過是低低地哼了一聲。
因為御翎離開之前說了,她不想聽到任何吵鬧的聲音。
宋良月的順從有時候已經(jīng)到了一種病態(tài)的地步。
他嚴格的遵守著少女給他定下的規(guī)矩。
就算是屋內(nèi)的兩個保鏢,也在為對方的表現(xiàn)而感到心驚。
這簡直不像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能夠做到的。
可他們又想到這十年來大小姐對對方的做所作為,就覺得似乎有些理所當然。
于是第二天的時候,御翎就收到了宋良月臥病在床無法起身的消息。
被抬回房間的時候,少年已經(jīng)失去了意識昏倒在地。
就算少女并沒有在房間內(nèi)監(jiān)督,那兩個保鏢也不敢有任何懈怠。
而就在這個時候,另一個驚破眾人的消息也傳來了。
京城宋家的當家人竟然在尋找自己流落在外的孫子,而經(jīng)過種種驗證,最后表明宋良月就是對方一直在尋找的人。
少年是宋家大少爺唯一的兒子。
因為對方發(fā)生了意外失去生育能力,并且這么多年來也沒有一兒半女,所以最后就起了接回私生子的想法。
御翎當初可以阻止御家父母調(diào)查到宋良月的真實身份,現(xiàn)在也自然可以阻止宋家那邊調(diào)查到少年這些年的真實處境。
他們只要知道少女想要給他們知道的信息就夠了。
因此在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大小姐面色淡定自若的走上了樓梯。
她推開了二樓正中央的房門,這個與她自己的房間面對面的房間里,住著的正是宋良月。
從這一點上,也能夠看出少年平日是怎樣被大小姐偏愛著的。
御翎總是愛這樣捧著自己想要捧著的人,即使是一個小跟班,也要享受最高等的待遇。
大概是家里的醫(yī)生已經(jīng)給宋良月上過藥了,房間內(nèi)迷茫著一股藥膏的氣味。
窗簾是被拉上的,只有縫隙處透著幾縷光亮進來。
少女的腳步輕盈,她一點也沒有因為昨晚的吩咐而覺得愧疚。
“醒了嗎?”
聲音輕柔又甜蜜。
她甚至還坐在了床沿邊,床席因為這個動作發(fā)生了輕微的坍陷。
這給了少年一種昨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的錯覺。
可是右腿持續(xù)不停的痛意在提醒著他,這并不是錯覺。
他的身上都是傷痕,腿也斷了一條。
那么,她現(xiàn)在是要來跟自己說什么?
是連喘息的時間都不給他,現(xiàn)在就要將他趕走嗎?
“我知道你醒了。”
就算少年不說話,大小姐也識破了他現(xiàn)在的狀況。
她永遠都能這樣輕易地掌握著他所有的情況。
“既然你受傷了的話,那么就留在這里好好養(yǎng)傷吧。”
出乎意料的,御翎并沒有趕他走。
“你說什么?”
這令宋良月忍不住開了口。
當他的視線對上少女那雙清澈的眼睛時,空氣中響起一陣輕促的笑聲。
就在少年以為自己上當了的時候,大小姐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一次她拉開了遮住了對方半張臉的被子,“沒有聽錯哦,你可以繼續(xù)留在這里養(yǎng)傷。”
“你……原諒我了嗎?”
被少女這樣包容的眼神看著的時候,宋良月升起了些許的委屈。
這真奇怪。
就算是昨晚挨打的時候,他也沒有覺得委屈。
可是。
不管他怎樣期盼,大小姐也沒有點頭。
她的表情有多溫柔,說出的話就有多殘忍。
“沒有哦。”
沒有原諒你,也不會原諒你。
“那你為什么不趕我走?”
這不符合少女一貫的做派。
她說過的話,從來都不會因為外在因素有所改變的。
“宋良月,你的家人要接你回去了,高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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