徦大勢至被分身帶著，一路疾奔，鮮血在空中沾著業障之氣化成一團團比夜空還黑的毒障。
這會是蘇吉利尋路而來的最好明燈。
可徦大勢至如今卻自顧不暇。
他體內的因果之力暴虐，引得一身的業障功德肆意飛躥，如今已經離心脈不遠！
如果再這樣下去，那他還等不到那東西出世，就會徹底化作一團被業障侵蝕的惡鬼，永無天日。
他好不容易從這里出去，又怎么愿意就這樣終結一生？
徦大勢至眼神發狠，看向了自己的分身。
分身有感，轉頭與他對視。
“可要渡魂？”
渡魂，便是當初徦大勢至剝離業障的法子。
可這法子，需要大量的法力維持，光憑如今的假大勢至，顯然遠遠不夠。
他當初騙取了那么多仙佛灌注的仙佛之力，有一部分，便是用來剝離渡魂，而今剩下的那一部分，卻不能再輕易動用了。
否則便等不到那樣寶貝出世了。
難道就這樣放棄？
徦大勢至閉了閉眼。
來不及渡魂，他還有法子。
只是這法子……不僅會毀掉這具他精心煉出來的分身，還會將他的魂魄徹底撕裂，承受短期無法痊愈的魂傷！
可比起直接死去，這顯然已經是最好的答案！
徦大勢至再次將功德金塔停在了半空。
蘇吉利正在追過來，想要弄死她，就必須在她來之前，穩住這一身暴虐的因果之力！
分身靜靜的垂手而立，似是也在默然徦大勢至的決定。
可在徦大勢至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卻在顫抖。
分魂也是魂魄，徦大勢至要舍去的，不僅僅是一句分身，還有屬于這個分身里的一半魂魄。
這魂魄，經過千百年的滋養，早已有了自己的哀懼恨樂，得知自己就要死了，他自然是怕的。
可又能怎么辦呢？
假大勢至是鐵了心要重新渡魂了。
分魂再次盤坐在蒲團。
這一次，他什么也沒做，僅是由徦大勢至單方面的灌入精血和法力，精血內亦有業障，受魂魄牽引，徦大勢至體內暴虐的因果之力終于緩緩導向分身。
感受到那一絲由血液中傳來的熾熱烘烤，分身終于開始顫抖。
大顆大顆的汗珠不受控制的浸濕了額角，隨后貼著周身的灰袍浸出一片片濕漬。
他被徦大勢至的神識緊緊摁著，沒法多動一下。
可那灰袍下的四肢卻開始由皮肉下隆起一節節自由飛奔的詭異氣勁。
隨著那氣勁越來越多，終于，分身的灰袍浸出了黑紅色的血印。
而后血印再次化作黑霧，由外而內，里應外合的將整個分魂徹底吞噬！
徦大勢至控制著送出大半精血，在黑霧吞噬到分身手臂前終于及時撤離遠退！
隨后便是一生轟破天際的爆鳴聲，帶著迸裂向四方的惡毒氣息，終于宣告了因果之力的結束。
徦大勢至的袖子還擋在身前，視線所及之處，是遍地無法自消的業障黑氣和鮮血混雜后的痕跡。
還有陣陣由血液中揮發的腥臭。
他沒有動，就那樣舉著獨剩的一只胳膊，良久，才從牙縫兒里逼出三個字。
“蘇！吉！利！”
此仇不報，他誓不為人！
***
巧了，蘇吉利也正奔波在報仇的路。
大家彼此彼此，誰也別說誰不該，都是應該。
星運石所指的方向，通往南北方天最中心的地方。
沿路都是徦大勢至濺射出的精血帶著業障之氣的痕跡。
就算不用星運石，蘇吉利也能找的準準的。
她還是第一次發現，追一個殘兵游勇是這樣開心的事。
這比虐殺一個新生的魔祖魂魄，可痛快多了。
畢竟假大勢至和她當真有著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如果當日片割的不是魔祖魂魄，而是徦大勢至，那她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將最后一絲魂魄都消融的干干凈凈，還得加幾口新鮮口水做攪料！
不過如今能夠親自去滅殺他，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前方黑沉沉的天際中，終于出現了一座閃著微弱金光的高塔。
是功德金塔。
只不過此前還金光熠熠的佛塔，此刻只剩下最外層一圈淡淡的金光，若仔細看，那金光之下，甚至還有著黑色的霧氣在不受控制的腐蝕著金塔的邊角。
蘇吉利停在金塔外，心情暢快的再次舒了一口氣。
“巴適！”
報仇，就該是這樣的法子啊！
嘴炮過癮，打起來更過癮！
看來她沒讓真武天尊代出手，是最正確不過的選擇。
蘇吉利叉著腰，喊了一嗓子。
“假大勢至！出來受死！”
金塔的佛光一閃一滅，徦大勢至居然真的應聲出來了。
不過三日未見，他竟已經沒了一條左臂。
殘留下的半幅身子，一身黑袍竟是黑紅的污漬，好不狼狽！
而蘇吉利呢，一身鮮活的輕衣綠衫，發髻高高束起，彎成個不可侵犯的弧度，白玉長劍在手對指前方，整個人都似一團生機勃勃的劍意。
只消看一眼，便讓假大勢至恨極入骨。
“你還敢追來？”
徦大勢至吐出一口帶著黑霧的血跡，第一次抬起了自己的頭。
兜帽下的半張臉，三日前還是老態龍鐘，如今卻年輕了些，可那本該平平無奇的半張嘴角，此刻卻四處布滿了坑坑洼洼的黑爛皮肉，貼著那道原本疤痕的地方，更是深深凹進去一條帶著血絲的腐肉。
如惡鬼半遮。
蘇吉利皺了皺眉頭，“當然要追來！你害我被迫分魂，而今有身受重傷，我不來捅你一刀，怎么能過得去？”
徦大勢至眼神陰兀，透過灰袍將蘇吉利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白玉長劍，應該叫做碧霄劍，另一手鉆了顆綠色的旋頂青石，應當就是她追蹤寶貝的星運石。
腕間空空，竟然沒帶三色琉璃鐲？
腰帶也沒見金瓜子的蹤跡，只吊了一個困在灰色霧氣的黑色飛盤。
徦大勢至冷冷笑了一聲，“原來我這個殘兵，只值得你獨自前來？”
他直接就祭出了本名法寶黑色舍利子，將自己和蘇吉利攏在了化出的黑色結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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