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寒醒來的時候,人是睡在了一處土炕上。
她掙扎著爬了起來,卻感覺腦袋一陣眩暈,渾身都虛弱無力的。想開口說話,卻覺得嗓子一陣干疼,她掙扎著爬起來,想去桌邊倒杯水喝。
水還是如愿喝到了,墨寒喝得很急,“咕咚咕咚”猶如鯨吞牛飲一般。
“姐姐!你醒了!太好了,娘親,姐姐她醒啦!”一個清脆稚嫩的聲音驚呼叫著,墨寒側眸看去,原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
這少年眉清目秀,小臉卻有些蠟黃,身板也是干干瘦瘦的,明顯有些營養不良。
墨寒剛剛看清少年的模樣,又有一中年婦人走進了低矮的破門。步伐急切的來到了墨寒跟前,“寒兒,你可算是醒了!嚇死為娘了!”
中年婦人眼中的關切是真的,一下子讓墨寒恍惚以為,自己回到了第二個世界,墨夫人對她也同樣關心愛護。
眼前這二人,是她的娘親和弟弟?
墨寒心里疑惑,卻沒有開口。這身體虛弱極了,而且身體各處都不舒服,墨寒覺得有些不對勁。
中年婦人握著墨寒的手,激動得眼眶通紅。
墨寒忽然產生了錯覺,她不是普通的睡了一覺起來,更像是劫后余生一般。
此時,還是少年懂事的開了口:“娘親,姐姐才剛剛醒來,不曉得多無力虛弱呢,快讓她再躺著休息一下吧。”
“對對對。寒兒身體還虛,快多休息一下。”說著,她便扶著墨寒重新躺回了土炕上,還給她掖好了被子。
母子二人都沒有離開。常氏拉著墨寒的手不住的摩挲,沒多久眼眶就紅了。
墨寒見著了,開口問道:“你為何哭了?”
常氏趕緊抹了一把眼淚,“瞧我,真是晦氣。姑娘都醒來了還哭,真是不該!”
“發生什么事情了嗎?”直覺告訴墨寒,事情沒那么簡單。
常氏本不想說,一旁的墨霜童言無忌,卻說出了口:“姐姐不記得了嗎?前天你不小心掉進河里了,多虧了村里的虎子哥救了你。”
“小霜!不要多嘴!”常氏呵斥墨霜。不記得了也好,她不想讓墨寒想起那恐怖的回憶。
墨霜癟了癟嘴,被常氏呵斥后覺得有些委屈。
墨寒卻想知道真相,她柔聲安慰著墨霜:“沒事小霜,你告訴姐姐。”
墨霜小心翼翼看了常氏一眼,才說道:“姐姐給救回來之后受了寒,一直高燒不退。請了大夫來看,大夫說要是退不了燒,姐姐當是兇多吉少了。都兩天了,哪知姐姐忽然退燒醒了過來,真是吉人天相呢。”
落水受寒導致高燒這是正常現象,只是,真的是不小心掉進河里的嗎?
這件事情,墨寒暫且在心里打個問號。
此時,墨寒的肚子不爭氣得響起了“咕嚕咕嚕”聲。她十分窘迫,趕緊捂住了肚子。
可這聲響還是讓常氏聽見了。
常氏站起身來,歉然道:“都是為娘不好,讓寒兒餓肚子了,娘這就做飯去!”
“娘……”墨霜喊了常氏一聲。常氏回頭安慰地看了墨霜一眼:“小霜,你陪你姐姐說說話,娘去煮個粥給你姐姐吃。”
可她走后,墨霜便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家里根本就沒有余糧了,娘要怎么做飯?
沒一會兒墨霜就找借口跑了出去。墨寒明知他有心事,卻也沒力氣追上去問。
閉著眼睛寐了好一會兒,墨寒才恢復了一些精神,“小金,這里是哪里?”
小金隨叫隨到,【宿主,這是大陳王朝的青州境內一處小山村,你是一戶農家的女兒。】
不用小金提醒,墨寒也看得見這家里條件有多難。用家徒四壁,一貧如洗來形容毫不過分。
墨寒覺得腦袋有點大。這是她經歷的所有世界里,最貧窮且身份最低微的一次吧。
“小金,拿點錢來花花。”
小金義正言辭的拒絕了,【不行哦宿主,哪個世界都能拿錢給你花,唯獨這個世界不行。】
“……”腦殼疼,墨寒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難了。
還沒來得及抱怨一句,墨霜忽而興沖沖的跑了進來。“姐!一會兒有紅薯吃,你開心嗎!”
墨寒不知道這孩子在開心什么,只是個紅薯,值得高興嗎?墨寒不忍心破壞他的開心,便附和他,“開心。”
墨霜兀自欣喜,但墨寒卻開心不起來。
這孩子面黃肌瘦的模樣,可見這個家庭是難以吃上一頓飽飯的。想到這里,墨寒頗是心疼。
她暗下決心,等身體養好了要想想辦法,改善一下這個家庭的條件。再怎么樣,也該讓家人能吃飽飯,穿得暖。
墨寒腦中思索著對策,門外卻忽然傳來了吵吵鬧鬧的聲音,來人罵罵咧咧,嗓門很大。
墨寒正奇怪呢,穿上鞋子準備去門外看一下。
“小霜。”墨寒想招呼上墨霜,可他卻神色害怕,不住地抖著。
他這是怎么了?墨寒皺眉,只好獨自出門查看。來到門外時,是一個魁梧的農家漢子,在墨家的破籬笆外罵著。
常氏聽到聲音也出來了,與漢子當著面吵。
“叫你家墨霜出來!這么大個小子了,也不是小孩子,竟然偷偷摸摸到我家地里偷紅薯!你這當娘的是怎么教的!”
這大漢是同村的,兩家就隔了一條巷。因為他個子高大,村里人都叫他黃大個。
常氏本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一聽黃大個這么說,她的臉微微一變。原來方才小霜拿回來的紅薯,是他去別人地里偷的!
如今黃大個找上門來,真是里子面子都沒了。
但她也不是好惹的,黃大個不僅說了墨霜,不也是在罵她管教不嚴么!
常氏面色鐵青,挺起了腰板回罵黃大個:“不就是兩個紅薯嗎,你至于罵人嗎!還給你就是了!”
一邊說著,常氏一邊往旁邊低矮的灶房走去。
黃大個的臉色自然也不好看。“常寡婦!我家不是缺兩個紅薯,只是你這是個什么態度!孩子不是shi,你當拉下來就不用管了嗎?你得教育他們。小時偷針,長大偷金啊!”
常氏進了灶房,好一會兒也沒出來。
墨寒陰著臉走進了灶房,卻見常氏臉上十分羞愧,好似無地自容一般。
墨寒什么話都沒說,從灶臺上拿了那兩個紅薯就出去了。她來到黃大個跟前,將紅薯放在他手中。而后退了一步,鄭重地與他道歉:
“黃家大伯,實在是對不起。是我家弟弟不懂事,給你添麻煩了,我跟你道歉。還有我娘親,她不是不講理的人,只是好面子,又護短。請你原諒她。”墨寒是明事理的人。
說完,她對著黃大個鞠了一躬,歉意滿滿。
事已至此,黃大個也不是故意刁難人,何況墨寒只是一個小姑娘。
最終黃大個嘆了一聲:“墨寒啊。我聽說你前兩天掉河里去了,人差點沒救過來,還好你福大命大。我也知道你家里艱難,墨霜偷紅薯八成也是為了你的身體。但是,你作為姐姐可不能跟你娘一樣。”
墨寒鄭重點頭:“黃家大伯放心,回頭我一定說教他,讓他上門給你道歉。”
黃大個擺了擺手,“說教就好了,上門道歉就不必了。雖是個毛頭小子,可也是最要強的時候,別損了他的尊嚴。這兩個紅薯就送給你了,大伯也希望你早日恢復健康。”
墨寒很是感激他,從他的話里,不難聽出他是個樸實善良的人。
墨寒千恩萬謝,承諾以后一定還他紅薯。
黃大個走了,墨寒將兩個紅薯拿回了灶房,沉默著走回了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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