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們班級有個聚會？你這么久沒和他們聯系了，要不，你今天就過去一趟吧。”在吃早餐的時候，東旭的父親勉強吃下了一碗粥之后，把碗放在了桌面上，看著東旭說道。

    “好。”一旁的燕晴霎看著這一幕，明顯想要說什么，但這時候，東旭已經應下，她倒也不好繼續說什么。

    吃完早餐之后，東旭把碗筷收拾了一下，接著，就帶著燕晴霎出門了。也一直到了門外，燕晴霎這才欲言又止地小心翼翼說道：“東旭，你，有沒有發現，你父親他……”

    “很不對勁，是吧。”東旭聞言，腦袋微微抬起，望向了自家二樓的位置，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自嘲道：“我當然也發現他不對勁了，我甚至還知道，他叫我去參加同學聚會，只是為了支開我而已。但，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此時的東旭，并沒有帶著眼鏡。實際上，昨天晚上，他就已經發現不對勁了。只是，那時候的他，還沒有進入高智商狀態，所以，想不通。早上起來之后，東旭就直接進入了高智商狀態。自然，有些事情，他自己已經推導出了結果。

    “你知道他是想要支開你，那你還真的走了？”燕晴霎皺著眉頭，語氣有些不善。

    東旭默默地看了一眼燕晴霎，輕輕嘆了一口氣，一邊朝著前面走著，一邊默默地說道：“你說，一個人如果下半身癱瘓，不能自理，終生自然躺在床上的情況下，他想要死，是不是很正常？”

    “……”燕晴霎跟在東旭的后面，張了張嘴巴，想要說什么，但最終卻是又說不出什么。

    東旭又呢喃道：“你說，一個人如果是一個植物人，一輩子只能躺在床上，終生也只能依靠親人的幫助，才能活下去的情況下，他想要死，是不是很正常？”

    “……”燕晴霎這一次，只是默默地跟在東旭的身后，微微低著頭，什么都沒有說。

    “古語有云，好死不如賴活著。但同樣的，古語也有云，生不如死。”東旭嘴角露出了一抹自嘲之色：“什么是生不如死，我其實并不太清楚。但如果，真的是生不如死的話，死，反而是解脫。”

    其實，東旭說到這里，他們兩個都已經知道，東旭的父親之所以把他們支開，或許是想要自殺。只是因為他怕自殺的時候，東旭和燕晴霎在家里的話，有可能會讓他自殺不成功，又或者自殺成功之后，會讓他們變成嫌疑人，所以，這才支開了他們。

    “可是，你真的不打算做點什么嗎？”燕晴霎在沉默了半響之后，還是臉色復雜地出聲：“以我家里的條件，我完全可以讓國際最權威的醫生來給叔叔治療的，說不定，還能再延長叔叔十幾二十年的壽命。國外不也有個得了癌癥的病人，但最終還是活了十二年的個例嗎？”

    “為人子女，我能做的，只有尊重我父親的選擇。沒有一個人，能替其他人做選擇。是，我的確可以讓我父親活得更久一點，就算不借助你家的財力，單憑我自己一個，再讓我父親多活一陣子，我還是勉強做得到的。”東旭走著走著，停了下來，聲音低沉地說道：“但是，能夠讓他一個七尺男兒都忍受不住，想要尋死的病痛，這就已經是生不如死的范疇了。”

    實際上，東旭此時和燕晴霎所爭論的，在于一點，到底要不要救下東旭的父親。

    燕晴霎所主張的，就是那種，哪怕只有一口氣，都要一直吊著，一定不能讓人死了。而東旭所主張的，則是如果活得太痛苦了，那就別阻止他們去死了。

    其實，有時候，人們以為，像是燕晴霎做的這些，才是對的。畢竟，子欲養而親不待。不管如何，能夠讓自己的親人多活一段時間，總是好的。

    但實際上，這是一種很自私的行為。他們只想到自己的孝心，卻沒有想到他們一直堅持著這么做，會對于自己的親人帶來多大的痛苦。

    別的不多說，就單單打點滴這一項，一次兩次，倒也是無所謂。但如果連續一兩個月都在打點滴的話，靜脈會硬化，那時候的手臂，就會仿佛是被人揍了幾百拳一般，別說是舉起來了，就算想要吃個飯，都要別人喂。（不要問作者為什么這么清楚）

    當然了，如果說這病還能治好，有希望，有大幾率能治好，短暫的受苦受難什么的，這倒也無妨了。

    但是，明明都是絕癥了，在繼續治療下去，也只不過是從十天半個月延長到了一兩個月而已，壓根不能治愈好。而且，在治療的過程中，還要花費大量的金錢。最主要的是，還是病人會生不如死。

    那么，當這個時候，病人已經想要自殺了。但是，親人還說著什么一定要堅持下去，說不定再堅持個幾年，醫療技術大大提升，就能夠解決這病癥了。但是，往往這一句話的下場，卻是病人又拖了好幾年的生不如死，最終，才在痛苦之中死去了。

    說到底，這真的是自己的孝心嗎？

    每個人的看法都不同，東旭也不好去評判其他人的選擇。但是，同樣的，別人也不能去評判東旭的選擇。或者說，不能去評判東旭他父親的選擇。

    “我，明白了……”燕晴霎站在后面，看著東旭那攥著緊緊的拳頭，里面甚至隱約可見到一絲絲的血紅。

    她知道，東旭并不像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一般云淡風輕。他此時的心中，怕是正在滴血中。那種明明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但卻無力去反抗的……

    [哎……]最終，燕晴霎也只能在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不再說什么。

    “哎……”在東旭家里的那一棟三層小樓的二樓，東旭的父親站在了窗口上，靜靜地看著東旭和燕晴霎離去的背影。最終，在看不到他們之后，這才一臉落寞地轉身離去，走回到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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