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躲雨之后，我一直心緒不寧，偷看牛二N次，可是這個人似乎忘記了那天的事，這叫我心里很是懷疑那天到底他有沒有抱過我？是我做白日夢了？

    在繁忙里，我接到了衛其野的信，他說他要報考M國HF大學，讀金融，他家里人都不同意，他問我的意見，也問我想報考什么學校，因為我馬上要填寫志愿了。

    讀吧，我恨不得自己去讀金融，其實我長期以來都有個錯覺，總覺得讀金融就是賺大錢，這種思維，我都不知道啥時候養成的。

    我想到這一段時間每天拼命地卸車，手上都是血泡，心里十分難受，我多想衛其野在啊，像小時候那樣給他說說話，對，抱住他使勁地哭，鼻涕擦他一身。

    可是他跑那么遠，我什么也不能說。我家的困難太大了，他現在只是一個學生，我說了這些事，說不定這人又買張機票飛回來，于事無補，反而徒增煩惱。

    我給他回信說讀吧，就選自己喜歡的讀，我么，就報考京都，我歡快地說：“衛其野，我們一起向著理想奮進吧。”

    我想到當初爸爸那個學校學生的演講，心里很是向往。楊老師說我的成績，是可以沖一下QH的。

    但是我家這個情況，我必須盡快賺錢，做學問？那等幫我媽把債還完再說吧。我長大了，要開始懂事，不能再任性，我要學會替爸媽分憂。

    我只字不提我家的情況，只給衛其野說我也報考金融，最后一句話我說：“你讀啥專業和我屁關系啊，你又不在國內，我看都看不見你。”

    寫完了，弄個信封，工整地把地址都抄好，看著“Qiye  Wei”的字樣，我悄默默地擦掉眼邊的淚，忍不住想，衛其野再回來，是講英語還是講母語啊？會不會一張口哇哩哇啦，我再也聽不懂了？

    給衛其野的信發出去不久，我們學校連續進行三輪摸底考試，就是模擬高考，我和牛二都名列前茅，全縣妥妥的狀元和榜眼。

    開始填寫志愿了，學校里把各個學校招生的資料復印了N多份，每個教室里，校園的報刊欄里都是高校招生信息。

    我和牛二糾結的并不多，就是那些頂尖的學校里選自己心儀的，或者說是適合的。

    這是特別大的事，我回家和我爸爸媽媽商量。對了，我爸跟學校請了一段時間的假，因為我媽情緒不穩定。

    一家四口人坐在一起，我爸說：“你成績那么好，考我們學校吧。”

    我弟點頭：“我姐考上肯定沒有問題。”

    我媽堅決反對：“京都學費那么貴，吃飯住宿都那么貴，怎么上的起？錢從哪里出？”

    兜頭一盆涼水，我整個地都涼透了，我怎么忘記了這一茬？

    想掙大錢沒錯，可是你總要先活下來，先把大學順利地讀完才能說別的。

    我媽說：“不是我反對，你們看，這還是個家嗎？家里還有一分錢嗎？別說京都，就是隨便哪個大學，現在的學費能承擔的起嗎？”

    我狐疑地看看她，什么意思？這是大學也不想讓我上了？

    我媽說：“你們別看我，我現在是一分錢沒有，你們要干什么盡管去干，錢，你們自己想辦法。”

    家里，哪里還有一分錢？

    家談會在忐忑中結束，我幾乎是含著兩眼淚回了學校，呆呆地想著我的處境，別人都擔心考不上，都擔心學不好，我一直就擔心沒有學上。

    從小學到現在，我每天都被勒著緊箍咒，退學兩個字，像是魔咒一樣死死地纏著我。

    我忍不住苦惱地使勁拽頭發。

    牛二也沒有報好志愿，我問他，他說還在想，有什么好想的，我說：“你舅舅有那么好的條件，你去考軍校好了呀。”

    他問我：“你要不要考軍校？”

    我搖頭說：“不行，我媽現在連京都的大學都不叫我報，說那邊消費實在太高，我愁死了，還不知道報考哪里好。”

    他說：“你必須報考好學校，小惠，人一輩子不能被眼前的困難困死，否則，那真的是絕望的深淵。”

    這句話好熟悉，我想起來，衛其野的外公勸說我爸當年去讀大學就說的這句話。

    是啊，再難有我爸那時候難嗎？年紀大，家里兩個孩子沒人管，我爸不是義無反顧地去上學了嗎？我和我弟也沒有餓死一個。

    確定下來，第一志愿，RD金融系，第二志愿是一個SD計算機系，那也是很著名的大學，只是比京都這種地方要稍微次一些。第三志愿，我根本就沒有填，如果前面兩個志愿都考不上，我拿豆腐撞死算了。

    牛二看我填寫的志愿，他拿過去，刷刷地……照抄？

    我趕緊拉住他：“牛二，你瘋了？這表格只有一份，你怎么能亂填？”

    他認真地說：“我沒有亂填啊，你想了那么多天，頭發都拽光了才想出來這樣的志愿，我可不愿意費那勁，直接抄了舒服。”

    就這？

    他理直氣壯地說：“我幫你那么多，抄你點志愿不會這么小氣吧？”

    不會不會，只是，你確定這么做不草率？

    “你和你舅商量了嗎？”我問他，“你舅舅怎么說？”

    他說：“我舅舅叫我考軍校，可是我更喜歡賺錢。”

    哈哈哈，笑死我了，還有人把愛錢說的這么直接的，這是三年里中我毒了？

    楊老師本來是叫我們無論如何都把所有志愿填滿的，因為每年都會出現好幾個例外，就是那種千年學習好的同學，高考忽然失利了，所以楊老師叫大家不僅一二三志愿都填滿，連大專什么的都必須填寫。

    我和牛二堅決不填寫，他也沒有辦法，楊老師開了個玩笑：“你是頭倔驢。”

    吃飯的時候我遇見了黃晶晶，她八卦地說：“你發小譚玉華你知道報的啥志愿嗎？”

    啥志愿？

    她說：“第一志愿省里的財經學院，第二志愿省師范大學。”

    我奇道：“她竟然不想報考京都的大學了？她不是一直喜歡衛其野嗎？”

    說完，我就后悔了，譚玉華都做李錦輝的女朋友了，怎么會配得上我發小衛其野？別惡心小野了好嘛。

    黃晶晶說：“人各有志，她和李錦輝如果有個結果也挺好。”

    是的，這些我們都管不著了。

    黃晶晶說：“我一定要考到京都去，我要見到衛其野，我要追死他。”

    我笑得腰直不起來了，衛其野，你以后小心一點啊。

    黃晶晶也忍不住笑了：“我就大大方方地喜歡他，他不喜歡我也沒有關系，我喜歡他就行了，如果追不上，我也沒有遺憾。”

    對我胃口。

    她又問我：“你們班牛二報考了啥學校？”

    我說：“這個人居然懶惰到志愿都不想思考，全部照抄我的。”

    黃晶晶驚嘆地看我一眼：“小惠，這是真愛啊。”

    別亂說，我腦子不好，你別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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