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那樣子,也不知道腦子怎么想的,忽然就想捉弄他一下了:“昂,昨天答應(yīng)他了。”
他像雷擊一樣,臉上的神色簡直可以和小時候那個喂了蛇的雞相比了。
我就不說我是開玩笑的,你不是會失蹤嗎?失蹤去吧,繼續(xù)失蹤吧。
他這次沒有像兩年半前,聽到我和衛(wèi)其野在一起了,他氣得把凳子都踢了,這次他直接臉色灰白,站在那里僵直地看著我,那種神色,無法用語言形容,簡直,簡直,是絕望?
我有點害怕了,忍不住恨恨地說:“你這么吃驚干什么?難不成我還等你們一輩子?”
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我。
我這人從來沒有撒謊過,尤其是他和衛(wèi)其野,我從來不會撒謊,被他看了一會子,還是那種絕望的眼神,我早就心虛了:“看什么看,騙你的!我怎么能答應(yīng)人家江凌風(fēng),那不是害死人家嗎?”
他還是一眼不眨地看著我:“小惠,你說的是真的嗎?”
我沒有好氣地說:“咋著,你還想我和他成真的呀?好好好我答應(yīng)你,現(xiàn)在就去找他……”
扭臉就走,還沒有走到門口打開門,他就從后面直接拉住我:“小惠,你嚇死我了!”
我甩開他的手:“拉拉扯扯的干什么?”
他說:“你好好地坐下,我有事和你說說。”
說什么?
他拿了毛巾,對我說,你用溫水,把臉洗一把,把眼睛擦擦。
我哭過,此時臉上一定不好看,我拿了毛巾,進了衛(wèi)生間,我的天,鏡子里的是我嗎?眼睛腫著,臉好像也腫著,關(guān)鍵還皺著,唉,真難看!
我從衛(wèi)生間里出來,他看看我,點點頭:“好看多了。”
滾你的,竟然嫌棄我!
他說:“小惠,研究生,還是上吧,我知道你的憂慮,那些事都交給我,我來處理。”
我驚詫地看著他,他來處理?
他點點頭:“嗯,我來處理,那些債我來還,你把研究生好好地讀出來。”
不,我心里很是抗拒,不能接受,我說:“牛二,說實話,我真的是沒有資格和立場接受你一次次的幫助,更不要說我家這么大的一個窟窿讓你來堵,你別打岔,讓我說完。”
我說:“我們?nèi)胰硕荚谂Φ剡債,我媽孤身一人在國外和國內(nèi)跑,連個幫手都沒有,我爸爸身體那么不好每個月工資全部拿去抵債……其實這些一起努力還債的日子,對于我們一家四口也是幸福的,每一個人都在積極向上,沒有一個人躺倒泄氣,我覺得我們也很幸福。”
我很想說,我們不指望任何外力,如果想指望,想接受,兩年前我就接受衛(wèi)其野的兩百萬了,我以后還他就是了,但是我沒有接受,那就是我們不想連累任何還不是我們這個家庭成員的人。
牛二沉默了一會子,點點頭:“我懂了。”
懂了就好。
他說:“那你先工作,然后,我們再一起讀在職的研究生好了。”
對,我也是打著這個主意。
他說:“那我們一起去應(yīng)聘吧,我們一起闖一下SH的人才市場。”
我說:“你舅舅會同意嗎?”
他說:“我和他沒有關(guān)系了。”
這怎么可能呢,你舅舅啊,還是你未來岳丈吧。
他很認真地說:“小惠,我和他們真的沒有關(guān)系了,斷得干干凈凈的。”
這咋回事啊?
他站起來,也不接我問題,只是松一口氣說:“小惠,放寒假了,我們一起回老家吧,我想回去看看我爹和我姐姐她們,我四姐才給我生了個小外甥。”
我說:“我想先去SH一趟,因為招聘是年前舉行的,我要去看看。”
他說:“那好,這兩天我把我們倆的簡歷整理出來。”
這簡直太好了,簡歷我一直想著怎么弄:“牛二,你會嗎?”
他點點頭:“我在京都已經(jīng)翻閱了好多資料,我會弄得漂亮一些。”
你真的是我的及時雨啊。
我由衷地對牛二說:“牛二,不管大事小事,你在,就一切都OK,一切都心安。”
牛二馬上就傲嬌了:“那是,我是誰呀。”
你是誰呀,你是牛叉叉的牛二呀,我拍你個牛腦袋!
從招待所回宿舍的路上,我心情格外地輕松,唉終于找到一個!而且還是對我那么好,和從前一樣,一點兒也沒有變。
在宿舍大門外,鄭老師從窗戶里伸出腦袋:“曼小惠,我正要喊你,快,你的電話。”
我的電話?
拿起話筒:“喂?”
“姐,牛哥去你那里了吧?”我弟呀,他怎么給我電話了?
“昂,他昨天晚上來了,你要找他嗎?”我詫異地問,我弟這是神探啊,牛二的蹤跡他竟然也知道?
我弟急切地說:“姐,你對牛哥好一點吧。”
你急這么很干嘛?什么話啊,我對他怎么不好啦?
我弟“哦”了一下,似乎松一口氣的樣子:“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你不分青紅皂白把他打一頓。他這一年半過的太難了,非常艱難,你可千萬別欺負他了。”
什么意思?他怎么艱難了,我立即對我弟說:“你給我說清楚,什么意思?”
我弟就簡潔地給我說了,這事有點復(fù)雜,我弟一定浪費了不少電話費,我用概括性的語言總結(jié)出來:1、在那次我到處找牛二的那個夜里,他出了車禍,在醫(yī)院里搶救了好幾天才活過來; 2、牛二不是他爹親生的,因為他母親生不出兒子,被他爹往死里打,所以他舅舅心疼姐姐,從外面抱來一個男孩子,在醫(yī)院里換掉了他母親生的一個又一個女兒;3、牛二在京都的公司被他那個表妹舉報,給查封了……
我弟說著都哽咽了:“姐,你對他好一點吧,他那時候不是不理你,他給我說了,他連你的風(fēng)豹都護不住,他怕連累我們姐弟,所以狠心不理我們。”
我腦子都懵了:“小軒,那他舅舅舅媽真的狠心整他?”
我弟說:“是啊,沒有見過那么惡心的女人,太惡毒了……牛哥操盤的那些資金全部撤回,牛哥貸款也全部停掉,連同那個收購下的爛尾樓也被查,說是有內(nèi)幕……”
我說不出話來,嗓子如干涸的小河里掙扎的小魚。
“姐,牛哥本來被保送研究生,”我弟這次真的是落淚了,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可是被人舉報說上學(xué)期間,利用大額資金擾亂股市,有違規(guī)行為,所以,又被取消了……”
因為牛二是撿來的,不是親生的,所以牛二所有的痛苦都自己抗了,連受那么重的傷也不敢叫家里人知道……
牛二,這一年,你是怎么過的呀?
我以為你們都玩失蹤,我以為你很瀟灑,我以為你很絕情……
我就是個二貨,沒心沒肺沒有感情,剛才我看見他那么大傷疤,竟然也不問他怎么來的,盡管他不說,但是我也沒有追問不是嗎?
面對這些傷痕,他問我會不會介意,卻沒有給我說他受了多么大的苦。
多么可笑啊!我竟然在他最艱難的時候恨他,我竟然在他最無助的時候認定他攀附了權(quán)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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