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餐，龍小雙步行來到金馬廣告。
馬明建已經在那里了。李國強不在，應該是上班去了。門口空地上，電焊工人已經在做廣告牌的架子。
馬明建拄著單拐，一手拿著抹布，認認真真地在擦桌子。
龍小雙接過抹布，在水盆里洗了，說：“你不方便，我來清理衛生。”
“我看你也不像干活的樣。”馬明建笑道。
“一般情況下，家里有活也用不到我。”
“看著就是個嬌生慣養的孩子。”馬明建說：“還有你哥龍青陽，對你保護的很好。”
“不要提他。”龍小雙心里一澀。
“這怎么了？跟你哥有仇啊？”馬明建還是笑。
昨晚龍青陽知道龍小雙在他這里，他的緊張和擔憂，馬明建可是親眼目睹了。尤其今早龍青陽打電話，囑咐他照顧好龍小雙，那一番啰嗦，真是個婆婆媽媽。
“我不想見到他，也不想聽到他。所以不要提他。”龍小雙說。
馬明建還是笑。心想：這話要是被龍青陽聽到，不知作何感想？這小子，怎么得罪他這寶貝妹妹了？惹她這么大火。
龍小雙心里就一個認為：哥哥不管她了，任憑她流落街頭，被大雨淋成落湯雞，也不管她了。這個傷口，在她心上，很疼、很疼。
雖然哥說過，不會不管她，但是......，沒有什么但是。
清理完衛生，馬明建帶龍小雙去后面車間，讓她看了大型的噴繪機、寫真機、小型的單色印刷機等。
這些東西，龍小雙還真沒見過。在此之前，她沒聽說過什么叫噴繪布，寫真布，更別說這些設備。
“這些要投不少錢吧？”龍小雙問。
“總共三十幾萬。”
“還真不少。預計多久可以回本？”
“現在正是好時機，許多店面，商超，都開始運作，大批量的廣告裝潢。我估計，一年就差不多。”
“現在單位上，普通人的工資，一個月也就一千多點，你一年回本三十幾萬，不得了了！”
“你沒見，步行街那些小門頭，現在一個月都能賺四五千呢！南方來的貨，來什么賣什么，生意火爆！”
“合適了我也租個小店面，業余時間下下海。”龍小雙笑道。
“完全可以！馬哥大力支持！”馬明建說，“不過現在，你得先把百貨大樓的全方位廣告工程策劃出來。說好了我給你分成。”
“先弄成了再說吧。”龍小雙笑道。什么分成不分成，她沒感覺。
馬明建給龍小雙泡好一杯茶，請她上了二樓辦公室。
辦公桌椅好幾套，就是缺少工作人員，只有一個做平面設計的小伙子，在電腦跟前“噼里啪啦”的忙活，那快捷鍵使用的，真叫一個好。
“就他一個人做設計嗎？”龍小雙問。
“我正打算招聘呢，再找幾個平面設計員，廣告業務員。只是廣告是個新興行業，很多人都不懂。需要培訓才行。”
“你對這個行業，怎么就會先知先覺的？”龍小雙好奇地問。
“中專時期學的美術專業。”馬明建說，“后來接觸到國外的平面雜志，才在這方面開拓了思路。”
“果然學習就是生產力。可惜能認識到這點的人太少了。”龍小雙說。
“小雙。”馬明建忽然間神采一亮，說：“省交通廳為了各地交運公司開發廣告部，本月有一次省內第一批廣告人培訓，要各縣市交運宣傳科上報培訓名額，如果你同意，秦安交運這邊，就你去吧？”
“我？”龍小雙遲疑。
“對，我覺得你合適！你不知道廣告界有句話：不做總統，就做廣告人嗎？美國的克林頓總統，就是廣告人出身！”
“但是我還有自己的工作呢。暑假結束，我還要回學校任教的。”
“那沒關系，你就當我這邊是個兼職，我不會虧待你的。主要是，你接受了培訓，回頭可以給我培訓工作人員。這個環節，是最重要的。”
龍小雙仔細想了想，馬明建考慮的不無道理，可謂一舉多得。
“暫時先這樣定。”龍小雙說，然后她忽然想到一個人，說：“你家嫂子不可以嗎？資源還是留給自己比較好吧？”
馬明建神色一暗，說：“一來，她學歷不行，估計都聽不懂。二來，我們剛離了婚。所以，不存在讓她去這個問題。你是最合適的人選，馬哥希望你不要推辭。”
龍小雙不便多問，只好點了點頭。
上午十點多。龍小雙要求馬明建，兩個人一起去市百貨大樓轉了轉。既然寫企劃提案，她需要對標的，做到心中有數。
一樓上次龍小雙看過了，柜臺上已經沒有了商品和營業員。整棟樓的經營權，已經掌握在現承包商的手里。
“現在的承包商叫袁世杰。做電子產品發的家，他跟南方的客商，尤其廣東、深圳、香港的大老板，都很熟。他們支持他承包。這個大樓里，據說有他們的股份。”
一個下午的時間，龍小雙做好了企劃書的概況。這里面還有許多內容需要填。比如廣告效果圖，預算等。
“今天先這樣，明天我會再過來。”眼看五點了，一天一夜沒回家，龍小雙怕爸媽擔心。
“我現在還買不起私家車，錢都投進公司里了。讓國強送你回去。”馬明建說。
“不用的。公交車這么方便，半個多鐘頭就能到家。不要麻煩國強哥了。”龍小雙說。
馬明建也只好作罷。
五點二十五分，龍小雙在公交車上。龍青陽的電話打來。
龍小雙猶豫了一下，任憑鈴聲響到結束，沒有接聽。
鈴聲隨即又響起，這一次，龍小雙終是不忍，接通，低聲說：“哥哥。”
“嗯。在哪里？”
“公交車上。”
“剛剛為什么不接電話？”
“……”
“雙兒，不是跟你說過嗎，不論什么情況，你要接電話。”龍青陽壓抑著氣惱和擔心，說：“不接電話，會急死人的。”
“哦。”
“下車趕緊回家吧。”
“你怎么知道我是回家？”
“你還能去哪里？”
“這可不一定。”龍小雙心想，我一天一夜沒回家，你不也就這樣？
“那你在哪里？”龍小雙反問。
“返回秦城。”
“干嘛去了。”
“出差行不行？”
龍小雙“哦”了一聲，掛斷。
回到社區附近的時候，龍小雙遠遠看到一輛熟悉的桑塔納2000，迎面駛來，那是龍青陽的車。
車子飛速而來，“呼”的在龍小雙身邊掠過！
“哥哥！哥！”龍小雙叫。車子瞬間已經出去了百十米，沒有要停的意思。
“哥！”龍小雙呼叫著追去。一輛自行車從胡同里沖出來，猝不及防地，龍小雙被撞倒在地。
“哥哥！”龍小雙趴在地上，眼淚流了滿臉。那輛熟悉的桑塔納已經沒有了蹤影。
“哥，你真的不管我了嗎？真的不再管雙兒了嗎？”
騎自行車的男人看龍小雙似乎沒事，一溜煙跑了。
龍小雙爬起身，這才發現胳膊擦傷了。她渾渾噩噩地回到家。一面找碘酒，一面問媽媽：“哥哥回來過？”
“沒有。”媽媽斬釘截鐵。
“但是我剛看到他的車。他一定回來過！”
“沒有就是沒有。”媽媽說。
“怎么會那么巧？我沒認錯，應該是哥哥的車。”龍小雙說。
“滿大街都是桑塔納，咱們社區好幾輛呢！”爸爸說，他臉色鐵青，皺著眉，一副氣大仇深的樣子。
“爸，你跟媽媽吵架了？”龍小雙問。
“怎么會？”
“但是你的臉色看起來好可怕。好像生過氣的樣子。”龍小雙說。
“雙兒，這兩天，你有沒跟你哥在一起？”媽媽問。
“沒有！”龍小雙心想：難道剛剛，真的不是哥哥的車？是我看錯了？
“真的沒有？沒跟你哥在一起？”媽媽逼問。
“沒有就是沒有！我在秦城金馬廣告公司找了個暑假兼職，給人家做策劃呢。”龍小雙有些氣惱。
“那就好。雙兒……”
“嗯。”
“你要理解爸媽，你跟青陽真的不能在一起。你可不要亂來。”媽媽說。
“你說哪里去了，我沒見哥哥。我跟哥哥也沒有事。”龍小雙說：“你們今天怎么這么奇怪！”
“那你跟青陽，就不要怪爸媽狠心。”媽媽說。
“但是媽媽，雙兒這一輩子，就只想跟哥哥在一起，其他人，我不要！”
“剛說了，你們兩個不行，不要心存幻想！”
“可是媽，我跟哥哥應該沒問題的，法律規定是三代直系不可以！”龍小雙叫道。
“我不管幾代，總之不行！”媽媽說：“我這兩天就感覺到，對門你張姨，話里有話地嘲笑我呢！你可不能讓爸媽丟人！”
“媽！你怎么又胡思亂想！誰那么閑，管我們家的事！”
就在這時，往垃圾桶里扔碘酒棉簽的功夫，龍小雙看到一個香煙的盒子。她從垃圾桶里把煙盒撿起來，腦袋“哄”的一響：“媽！哥哥明明回來過，剛剛就是他，你們為什么騙我？”
“這是你爸抽的！”
“不是！爸爸不抽這種煙！”龍小雙急忙拿出手機，撥通龍青陽的電話。
“哥哥！“
“雙兒。”
“你回來過是嗎？你剛剛回來家里！”
“沒有，雙兒！”
“你騙我！你們都騙我！我看到你了，因為你，我被自行車撞了，你沒看見嗎！”
“雙兒，你說什么？哥真的不知道！”龍青陽有些慌亂：“告訴哥你有沒有有受傷？”
“不要假惺惺了。我討厭你，你們都在騙我！”
“雙兒！”龍青陽在電話那端叫。
“我一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你！我知道你就是不想再管我了！”
龍小雙奪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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