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雙龍，已經過了午飯時間，龍青陽正要去廚房，龍小雙在背后抱住了他。

    “哥哥！”龍小雙低喚。

    “怎么了，雙兒？”龍青陽轉過身，摟她在懷里。他感到她的身體在微微發抖。

    “你還沒告訴哥，突然回家去，發生了什么事？”

    龍小雙緊緊摟住他的脖頸，把身體整個埋進他的胸腔，說：“哥，我好怕！”

    “到底怎么了？”龍青陽心里也是忐忑的，他托起她的小臉，探尋。

    “趙冰的母親，她拒絕了我。”龍小雙說。

    龍青陽有幾秒鐘的疑惑，他把龍小雙這句前言不搭后語的話，在腦子自行補齊，說：“那不就剛好？”

    “但是哥，”龍小雙說，“她等于拒絕的是媽媽！”

    龍青陽蹙起了眉，他把這一茬忘了。

    “本來，我是要彌補媽媽心里殘缺的黑洞，但是現在，卻成了再把她的殘缺撕裂，媽媽會瘋的！她會再次失去正常的理智！她會撕碎我！”

    龍青陽鎖了眉。是的，雙兒說的沒錯。趙冰母親的拒絕，會讓嬸娘的反應更強烈！那接下來，雙兒該怎么辦？她們母女，陷入了死循環。

    “你想怎么樣？”龍青陽問。

    “姐姐幫我把時間往后推了一個月，這個期間，看趙冰那邊怎么處理。現在媽媽還不知道這個情況。”

    龍青陽迅速把事情在腦子里捋了捋，他知道，跑不了，還是那個結局。母親心里的結打不開，一切都是徒勞掙扎。眼下妹妹的處境，反倒更加被動了，拖延，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雙兒！”龍青陽收緊了雙臂，低頭看著龍小雙的眼睛，說：“你原諒哥，哥顧不了那么多了，哥要保全你！”

    龍小雙在他的臂彎里掙扎了一下，有些惶恐地說：“哥，你想干什么？”

    “你不要怪哥哥自私，但是哥必須這么做！”龍青陽說，“你不要因為想挽救母親，而再去挽回趙冰！我不同意，我會跟趙冰去挑明！事情就這樣算了，一切都宣告結束！”

    “哥！”龍小雙蒼白了臉色，她要掙脫龍青陽的雙臂，卻被他更加死死的鎖在懷里。

    “哥！”龍小雙的眼淚流了下來，她說，“如果媽媽再被趙冰家否定，她真的會想不開！你可以不管媽媽，但是雙兒呢？你是在保全我，還是要把我推向死亡之路？你覺得媽媽出了事，我會原諒你嗎？你覺得我會活下去嗎？”

    “...”龍青陽擰住了眉，手臂松了松。是的，如果母親出了事，雙兒豈會獨活？

    “那我就要這樣眼睜睜，看著你去嫁給趙冰？”龍青陽無力地說，“雙兒，你豈不是在要哥哥的命！”

    “哥，對不起，對不起。”龍小雙聲淚俱下，“雙兒沒辦法了！我不能讓媽媽出事！我不能再打擊她！”

    我還能做什么？龍青陽腦子里迅速轉著念頭，他把龍小雙瑟瑟發抖的身體擁在懷里，第一次，他體會到了什么叫絕望。

    “不行，絕對不行！我不會允許任何人這樣做！”龍青陽在心里狠狠地說，不由自主地，他攥起了手掌，一陣“咔吧咔吧”的骨節聲響。龍小雙疑問：“哥，你干什么？”

    “沒。哥只是難過。”龍青陽說。

    “你不要亂來！”龍小雙看著哥哥幽邃的雙眸里透出一股冷光，她心里一寒，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被真正觸怒了，會是怎么樣一種情形。

    “也許我會沒事，哥……”

    正在這時，龍小雙的手機響起，屏幕顯示：寧曉冬。

    龍小雙遲疑，她不敢去接電話，她害怕寧曉冬那三個字會惹怒哥哥。

    龍青陽撫摸一下她的臉頰，說：“接電話，哥給你準備午飯。”他轉身去了廚房。

    龍青陽轉身的一剎那，龍小雙疑惑：哥哥的眼睛里，隱藏了什么？

    電話接起，師徒兩人簡單交流了一下世杰大廈員工培訓的事宜。最后，寧曉冬說，安排他的助理朱聰過來，與世杰大廈談判合作細節。

    同時要求，結合零售業銷售特點，以目標管理為主題，讓龍小雙自己組織一節不低于三個課時的課程，參考資料：拿破侖.希爾的《心態決定銷售業績》

    “好的師父。”龍小雙說，“我會提前準備好課件，并把內容發給您過目。”

    “第一次登臺授課，師父希望你能一舉獲得成功。接下來，我安排你參加講師資格的考試。”

    “是師父！”

    “小雙…”寧曉冬遲疑了一下，“你還好嗎？”

    “……還好。”龍小雙知道，她疲憊的氣息，雖然相隔千里，但是瞞不過睿智的寧曉冬。

    “遇到事情，學會用男人的模式思考。”寧曉冬說，“不糾結于人，不糾結于事，不糾結于情！”

    “師父……”

    “好好保重，小雙！”寧曉冬掛斷。

    “學會男人的思考？不糾結于人……”龍小雙蹙著眉，低低重復寧曉冬的話。然后她想：哥哥的思維，也是如此嗎？

    午飯后，龍小雙去了世杰大廈，李冬仍然給她當司機。

    龍青陽坐進沙發里，點燃了香煙。然后，他撥通了一個電話。

    “在哪里？”

    “店里。有事？”

    “幫我處理個碼子。”龍青陽說。

    “你也需要？”對方說。

    “趕上了！”

    “過來吧，見面說。”

    “嗯。”龍青陽將吸了一半的香煙狠狠在煙灰缸里熄滅。拿了那串桑塔納2000的車鑰匙。

    百里鋪。這是秦安二十一個鄉鎮最偏遠的一個。

    諾大的鎮只有兩條街，十字交叉。街道兩旁疏落著十幾個小店面。有百貨商店，音像制品店，還有風靡一時的數碼攝像館。

    龍青陽遠遠在路邊放下車，來到一個不起眼的音像制品店里。

    店面小的可憐，四周的貨架上堆滿了影像制品。中間的過道，勉強擠過一個人。

    “來了。”里面有人說。

    “福哥。”龍青陽稱呼，一面往里走。角落的暗影里有一張小書桌，桌后面坐著說話的福哥。他的身后是一面小玻璃窗，逆光里只看到他寬闊的身影，看不到臉面。

    “坐。”暗影里的福哥說。

    龍青陽在小書桌前的圓凳上坐下來。

    “上次拿回去的貨，還好使吧？”福哥說。

    “我也就拿著玩，用不到。”龍青陽說。

    “都是緬甸雇傭軍的配備，絕對好東西。”福哥說。原來此人是前一段時間，龍青陽送給龍小雙那個電擊棍的賣家。

    “以防萬一的物件，要是天天用得到，豈不麻煩。”龍青陽說。

    “電擊棍也到無所謂了。那把可以冒煙的，不合適再給我，有的是要的。現在提貨不容易。”福哥說。

    “好！下次我捎過來。”龍青陽說。上次他買電擊棍時，一時好奇，還要了一把小型槍。

    “你剛剛說，要處理個碼子？”福哥說，“你可是正經企業經營者啊，這事可得掂量好。”

    “我就不信除了我，正經八百的人沒來過？”龍青陽嗤笑。

    “有的是！”福哥扔過來一支煙，“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多了去了！”

    “是不是這樣一來，我也算一個？”龍青陽哈哈笑道。

    “你？毛毛雨！”福哥說，“你可不是趟這種渾水的料！”

    “偏偏也趟了！”龍青陽說，“趕著認識了福哥你！”

    “甭在這里賣關子，提醒我欠你一條老命！”福哥說。

    “兄弟可沒這個想法。”龍青陽說，“是福哥老是記掛著。”

    對面暗影里這個福哥，是五年前，龍青陽還在跑銷售時，在冬天的一場大雪里救的人。

    那是臨近年關的時候，龍青陽開著貨車從外地返回秦安。眼見天色漸晚，天落大雪。公路上出了連環交通事故，車輛受阻，無法通行。

    龍青陽就抄了百里鋪地界鄉道，希冀能在夜色來臨之前，回到秦安市里。

    茫茫雪野一路無人，130貨車在狹窄的鄉道上，打著滑前行。

    就在這時，貨車后的視線里，遠遠過來一輛摩托車，摩托車在大雪之中行駛過來，車速驚人！

    龍青陽急忙打了一把方向，摩托車擦著130的車身，在冰滑的路面上搖搖晃晃飄了過去。龍青陽剛吁了一口氣，緊接著看到后視鏡里，又沖來一輛龐大的機車，機車上駕乘了兩個人，帶著頭盔，穿著很奇怪的衣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越過龍青陽的130，趕超上前面的摩托車。

    雪花飄飄里就只見機車后座的人舉了一下胳膊，然后摩托車上的人就滾落下來，栽到了鄉道旁的地溝里。皚皚白雪地上，拋灑出一片殷紅的血液。機車已經不見了蹤影。

    龍青陽不由自主地踩了剎車，呆在當地。

    這一切的發生，仿佛夢境一般轉瞬即逝，但是不遠處的雪溝里，那個面朝下匍匐在積雪里一動不動的人，卻是真真切切的存在。他的身下。慢慢有血液滲出來。

    “管還是不管？”就在龍青陽猶豫不決地時候，那人動了動，似是艱難地想要往前爬行。

    龍青陽知道，這種情況下，如果不去救助，這個失血的人，會在大雪里很快斃命。

    龍青陽跳下了車。

    這個被他救助的人，就是眼前暗影里的福哥，肖大福。

    這個名字是真是假龍青陽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了一個特殊的名稱：國際雇傭兵。而這個肖大福，就是在緬甸一帶被毒梟聘用的雇傭兵。結果一場作戰下來，肖大福就叫了奶奶，高達千萬的年薪不要，抱著命逃跑了。

    他幾經周折跑到內陸，不耽誤，還是被雇傭兵機構一路尋來，要滅了他的口。

    好在天雪路滑，槍手在朝肖大福開槍的時候，車輪那么一滑，射出去的無聲槍彈，擊中了肖大福的胸口，距離心臟兩公分的地方。

    龍青陽千辛萬苦在大雪中將肖大福送到鎮醫院，以肖大福是便衣特警的身份，讓當時值班的一個二不流子外科大夫，給他實施了手術。取出肖大福卡在后胸骨里的子彈。

    龍青陽當時抽出自己兩千元的貨款，給外科大夫封了口。這事也就神不知鬼不覺的過去了。

    事后，肖大福摸到秦安市里，找到了救命恩人，鋁制品廠的這個小銷售員。愣是摁著龍青陽，給拜了把子。

    龍青陽縱管一百個不情愿，可也不敢得罪，畢竟肖大福的事情，他“知道的太多了！”

    再后來，肖大福就隱匿在百里鋪，成了一個販賣音像制品的小商戶，但是所掙無幾。一來二去，肖大福借著自己曾經的途徑，做些黑市生意。

    再后來。龍青陽就不再跟他來往了。

    就在上個月，無意之間，兩人在秦安市里碰了面，這才續起了“前緣。”龍青陽送給妹妹防身用的那只電擊棍，就是肖大福剛從緬甸走私來的貨。

    龍青陽此次前來的目的，是想讓肖大福幫他解決趙冰的問題。即處理”“碼子。”

    接肖大福“盤子”的下家，就是那些脫離組織的國際雇傭兵。事情結束，銷聲匿跡，可保一輩子不起風波。

    說實話，出此下策，龍青陽也是忐忑的，畢竟一條人命。但是，他是實在不知道如何拯救他的龍小雙了。

    面對龍小雙、嬸娘、趙冰三條性命，他能處理掉的，肯定是趙冰。只要這個棋子提掉，整個棋局，也就等于有了“氣”，可以活回來了。

    “必須這么做？”肖大福問龍青陽。他的意思，能不做，就不做。

    “要不做，我就得眼睜睜看著，搭進我最親愛的人去。我也是沒轍了。”

    “好，報資料，我驗貨。”

    “趙冰。秦鋼。”

    “好，驗完貨我告訴你。確定后再說。”肖大福的口氣，還是猶豫的，畢竟龍青陽是他的救命恩人。這一招，能不使，就不使。

    “好！費用你看著收！”龍青陽說。

    “哥這頭不要，就只給那邊吧。那邊咱說了不算，都是要錢不要命的閻王。”

    “這個我懂。”龍青陽說。

    肖大福伸出兩根手指。龍青陽知道：二十萬。他點點頭：“驗完貨我帶現金過來”。

    龍青陽告辭。離開了肖大福的小店。肖大福沒有送出來。

    走到幾百米處的車跟前時，龍青陽看到身邊過去一個人，有些眼熟。龍青陽回頭，恰巧看到那人赤裸的左大臂上，紋著一頭蒼狼。

    龍青陽迅速在腦子里搜素：這人是誰？中等身材，粗壯結實，左臂有一只蒼狼？

    是李剛！龍青陽記起來了，與他擦肩而過的，是挾持過妹妹龍小雙的那個壯漢李剛。龍青陽和李國強，曾經在開發區的公路邊上，狂揍過他一次。也就那一次，龍青陽記住了此人。

    他也來這里？龍青陽沒有坐進車里，而是在一個小商店門口買了一瓶礦泉水，一面仰頭喝著，一面借用礦泉水瓶子擋著臉面，看李剛遠遠走去，步入了肖大福的音像店。

    龍青陽返回秦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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