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文娟不由分說，欺身過來，揚掌抽在龍小雙面頰上。
力道之大，登時把龍小雙抽倒在地上。
“你還真是不要臉！”葉文娟說，“你看看這滿屋子的照片！你們兩個，當成夫妻一起生活了！”
“沒！”龍小雙捂住火辣腫脹的臉，淚水汩汩流下，“我們什么事都沒有！”
“沒有怎么會有這么多照片！”葉文娟嘶吼，“這要再讓趙冰他媽知道，我不得去死！”
“照片只是紀念！”龍小雙哭道，“我們害怕分手！”
“害怕！”葉文娟叫道，“不是害怕，這手還真得給我分了！”
“不！”龍小雙哭道，“我不要離開龍青陽！我不要嫁給趙冰！”
“我說是吧！”老太冷冷哼道，“你的寶貝女兒賴著青陽呢！要不青陽跟瑩瑩會處的挺好！”
“哪有這么回事！”龍小雙叫道，“你不要侮辱龍青陽！”
“你還嫌不給我丟人！”葉文娟一把拉起龍小雙胳膊，兜頭又要打去。
“住手！”龍青陽和龍承明一起叫道。
龍青陽一步奔過來，把龍小雙抱進懷里。
屋子里一片狼藉，所有兩人的照片，都已經砸碎了，玻璃散落一地。
“你們兩個老女人！”龍承明氣的跳起來，“都他媽想找死了是吧！”
葉文娟還要吼，龍承明一把抓住她衣領。
“爸！”龍小雙掙脫開龍青陽撲過去，護住母親，“不要傷到媽媽！”
龍承明揚起的手哆嗦了兩下，還是垂了下來。
“滾一邊去！”葉文娟推開龍小雙，怒道，“我沒你這樣的女兒！”
“媽！”龍小雙委屈地叫。
“別叫我媽！”葉文娟吼道，“你媽生你那年就死了！我沒你這個女兒！”
眼見得葉文娟眼神不對，歇斯底里的狀態越發厲害起來，大家也都嚇壞了。
龍小雙又撲過去，抱住母親：“媽！你不要著急！雙兒聽話，雙兒不惹你生氣了！”
“跟趙冰去結婚！”葉文娟雙目圓睜，叫道，“我欠岳英的，你去還！”
“文娟！”龍承明吼道，“你在胡說什么！”
“岳英因為我工作沒做好，挨了處分，我一直過意不去，是我欠她的！”
“這都過去的事了！”龍承明叫道，“你怎么還記得！”
龍小雙想起寧曉冬曾經問她的話，母親有沒得過產后抑郁癥？
她的母親，難道當年因為服從父親，死活保住腹中的她，得過抑郁癥？
那么說，母親自殺過！她的頸中有傷痕！
那傷痕不是爸爸說的工傷所致！那是自殺留下的痕跡！
龍小雙的眼淚呼呼的流落滿臉。
“媽！”她抱住母親，痛哭，“你說什么都行，雙兒都答應！只要你不再出事！”
“媽抱著雙兒去臥軌，好么？”葉文娟擁住龍小雙，聲音忽然溫柔下來，“媽牽掛你，自己死不了，媽抱著雙兒去臥軌吧。秦鋼火車站，火車幾分鐘就一趟！”
“媽！”龍小雙嚇壞了，母親這是在說什么？怎么好像夢囈？
“火車過來，咱們娘兒個就解脫了。”葉文娟繼續說，“再也沒有人笑話咱們了，再也沒有人戳你爸脊梁骨了。媽媽也不用在高溫爐工作了。”
“文娟！”龍承明叫道，“你又瘋啦！”
“走！寶貝！”葉文娟抱住龍小雙，“我們去火車站，我們趕緊去！”
剎那間，龍小雙全明白了，她的母親因為生了她，經受了嚴重的精神摧殘！
母親一直是愛她的，這么些年一直愛，只是她的心里有陰影。
“媽！”龍小雙嗚咽，“你好起來，雙兒聽話！媽，雙兒對不起你！”
“文娟！”龍承明過來拉她胳膊，“咱們回家！”
“不！”葉文娟叫道，“我要帶雙兒去秦鋼火車站！”
“那是以前了！”龍承明說道，“都過去了，雙兒已經長大了！”
“什么！”葉文娟說，“你說什么？雙兒沒死嗎？長大了？”
“我們回家！”龍承明說，“你醒醒！”
葉文娟松開箍著龍小雙的手臂，看向四周。
然后，她的目光又落在砸壞的婚紗照上。
破碎的玻璃下，龍青陽擁著龍小雙，在淺淺的笑。
“對！”葉文娟說，“小雙要跟趙冰結婚！小雙不能跟龍青陽在一起！我不讓他們犯錯誤！”
“媽！”龍小雙怯怯地叫，“我不要跟趙冰結婚！我不要離開龍青陽！”
“怎么可以！”葉文娟叫，“你大媽都來了，你還不嫌臊？這是要你奶奶也來了，罵了我，你才樂意是嗎？”
“嬸娘！”龍青陽說，“不是雙兒的錯！是青陽的錯！你不要責怪她！”
“如果不是你這樣護著她，她能這樣無法無天？”
“青陽！你的媳婦，只能是毛瑩瑩，不能是龍小雙！”老太在一旁叫。
“我跟雙兒的事，不用你們管！”龍青陽擰了眉，“你不要給我添亂了！”
“雙兒必須跟趙冰結婚！”葉文娟咬著牙，“你們不能再逼我了！”
“哪有人在逼你！”龍承明說，“是你自己想的！”
“你永遠不聽我在說什么！”葉文娟的眼睛紅起來，“我太難受了！我受夠了！”
她忽然抱著頭，尖聲叫道，“我受夠了！讓我去死！”
“媽！”龍小雙要去抱住母親，卻被龍承明制止了。
他自己彎腰，扶住葉文娟。
“爸！”龍小雙小心翼翼地問，“媽媽，得過產后抑郁癥？”
“是！”龍承明點頭，“那時候沒有這個名稱，大家都以為你媽是神經病，好幾次要死要活，折騰了三四年！”
“為什么沒跟我說過？”
“說這干嘛？”龍承明哽咽，“小時候你媽帶著你，有兩次差點掐死你！我想想就怕！”
龍小雙的眼淚呼的又模糊了。
“后來，我用布包裝著你，背著你上班，直到你三歲，上了托管所�！�
龍小雙終于崩潰，大哭：“早知道會這樣，你們就該聽岳英的，殺掉我，不要讓我出生，就不會有這些苦難了！”
龍青陽將她抱在懷里，嗚咽：“雙兒，都過去了！你聽話，我在呢！我在呢！”
“我要救媽媽，我不能讓媽媽這樣下去！”龍小雙哭道，掙脫開龍青陽手臂，找到丟在地上的包，取出手機，給寧曉冬打過去。
寧曉冬有感應一般，這邊幾乎每沒聽到振鈴，他那邊已經接了起來。
急促的聲音：“雙兒？”
“師父！救救我媽媽，你來，救救媽媽！”
寧曉冬慌了神：“雙兒，你怎么了？雙兒！”
“嗚...嗚...”龍小雙只是哭，已經說不上話來。
“雙兒！你到底怎么了？青陽在不在你身邊？”
龍青陽聽到寧曉冬在那邊的呼喊，接過手機。
“曉冬！我在！”
“雙兒怎么了？”
“有點兒意外！”
“那是伯母怎么了？”
“如你所說，娘以前有過產后抑郁癥，現在又逢更年期，復發或者嚴重了！”
“來上海治療！”寧曉冬說，“我今天過去！”
“春節了，曉冬！”龍青陽說，“你還有伯父！”
“我這邊不用你管！”
“但是...”龍青陽說，“這邊暫時有些亂，你等我電話！”
“......好！”寧曉冬說，“照顧好雙兒！”
“我知道！”龍青陽手機掛斷。
“叔父！”龍青陽說，“我們帶嬸娘去上海治療！”
“雙兒的師父那邊？”龍承明說，“寧氏中醫院？”
“是！”
“但是你嬸娘，不知道配不配合？”
“等嬸娘情緒穩定了，您跟她商量下！”
“也好！”
“你們不要盤算著又怎么整治我！”葉文娟說，“又要把我送去神經病醫院？”
“文娟，不是的！”龍承明耐心解釋。
“怎么就不是？”葉文娟說，“你每天都在這樣想呢，把我關醫院去，你的女兒就保住了！就像當初把我鎖家里一樣，不讓我去醫院打胎！”
龍小雙“啊”的一聲大哭，捂住耳朵，尖叫：“我去死，我死了都了結了！”
“不要胡說！”龍青陽抱住她，錯亂無章地吻她的臉，吻她的淚，“寧曉冬會治好娘的，你不要胡思亂想！”
“你不能再死了，”葉文娟說，“你已經長大了，去給岳英家當媳婦，一了百了吧！”
龍小雙爬到母親懷里，嗚咽：“媽，其實當初是岳英逼得你，她給你洗了腦，所以你才病了！”
“我沒��！”葉文娟說，“我只是受夠了！他們收回了咱家的住房，咱們住倉庫，下雨漏，冬天冷，被人嘲笑！”
這是怎樣的過往？龍小雙泣不成聲。
她后悔自己在世上的存活，讓爸媽遭了那么多苦！
“那不是你的錯！”龍承明攬過女兒，“都過去了，現在都好了！”
“去跟趙冰結婚吧，”葉文娟說，“他媽昨天又來數落我呢！”
龍小雙垂著眉眼，點頭，“嗯”一聲。
“雙兒？”龍青陽低聲呼喚。
龍小雙彷如沒有聽到。
“什么時候去領結婚證？”葉文娟望著龍小雙低垂的頭頸。
“春節后好嗎？”龍小雙抬起頭，淚眼朦朧看著媽媽，“讓我安靜過完年�！�
“我怎么相信你？”葉文娟的眼睛彷如黑洞，吞噬了龍小雙的靈魂。
龍小雙默然拿過手機，輸入趙冰的號碼，打開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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