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天神就降怒于他們！”他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滿臉不屑，“死后都進(jìn)不了眾神殿的人，還以為自己有多聰明，竟然指著我說‘可憐’！”
燕三郎難得嘆了口氣：“你們的神明，果然厲害。”
船夫沒聽出他的語氣，自豪道：“那是當(dāng)然。”
“好了，說回正事。”三人已經(jīng)走出市集，千歲不耐煩補(bǔ)問一句，“你可知道麒麟軒？”
“聽說，但沒進(jìn)去過。”船夫老老實(shí)實(shí)回答，“那由幾位信察主理，專為你們這樣的海客開辦。在迷藏國五年開放一次，平時并不營業(yè)。”
兩個世界流速不同，麒麟軒要是五年才開放一次的話，那的確是針對海客了。俗話說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這家店看起來要再厲害一點(diǎn)。
千歲也聽出他的話外之意，是迷藏國的小老百姓都沒資格踏進(jìn)那家店，想起先前侍女阿倩也是這樣說的，不由得微覺失望。
好在船夫緊接著就道：“不過麒麟軒有個伙計就住在附近，跟我從小玩到大。兩位如想了解，我可以帶你們?nèi)フ宜！?br />
“好，請帶路。”
……
麒麟軒五年才開張一次，店員當(dāng)然不能全指著它過日子。船夫領(lǐng)著燕三郎去拜訪的這人名為鄭義，平時在信察手下做事，盛會來臨之前就被抽調(diào)去麒麟軒。
他住的屋子比船夫家要大得多也氣派得多，顯然這一位在信察那里較受優(yōu)待。
鄭義剛剛從麒麟軒回來，滿面疲憊，正等著晚飯。燕三郎遞給他一包蓮子糕，才開始詢問麒麟軒的情況。
那是迷藏國的老字號了，燕三郎在別人那里或許也能打聽情況，所以鄭義很爽快地說了個大概。
迷藏國歷屆盛會都在水晶島的無憂谷舉辦，在此期間，那會是整個迷藏國最熱鬧的地方。外來的海客在這里淘寶有兩種形式，要么到麒麟軒這樣的官方店去挑選，要么就去琳瑯市集，察看其他海客的擺攤。
簡單來說，一種是與官方交易，一種是與其他海客交易。
還有一個細(xì)節(jié)：除了在官方店幫工之外，迷藏國的平民不得進(jìn)入無憂谷，所以海客也無法與他們直接交易。
千歲好奇：“這是為甚？”
鄭義笑了：“物品價值不好估量，小民難為，索性都由官方統(tǒng)一售賣。”
這話也說得明白，雙方對于價值的認(rèn)定方式不同，價格也就混亂。為了自己的國民不吃虧，迷藏國干脆把東西都收上來，由官方直接跟海客做生意。
所以海客們原先想象的，能在琳瑯市集跟當(dāng)?shù)厝俗鲑I賣、占便宜的場景并不會出現(xiàn)。
盛會開啟了這么多次，迷藏國早就駕輕就熟，反觀海客六十年才能進(jìn)來一趟，基本上每次來的都是新人，對規(guī)則的運(yùn)用哪有迷藏國的老油子熟稔？
所以，互惠互利可以辦到，揀漏悶聲發(fā)大財?shù)母怕蕝s不大。
燕三郎的下一個問題：“麒麟軒待售的貨品從哪里來？”
“一半從迷藏國人那里購入，多是本地特產(chǎn)，如各色寶石、草藥和珍玩制品。”鄭義道，“其他的，購自海客手里，也就是你們自己人手里。”
他頓了一頓又道：“從今日起，就有大量海客帶著東西來麒麟軒估值、售賣。他們可以選擇兩種方式，一種是將貨品賣斷與麒麟軒，一次性拿錢；另一種方式，則是寄賣貨品，售出之后與麒麟軒五五分錢。”
燕三郎問出了最關(guān)鍵的問題：“我聽說，麒麟軒收進(jìn)的東西來源可考？”
“這你不必?fù)?dān)心。”鄭義以為他擔(dān)憂自己的安全，“只有得自迷藏國人的貨品會被記錄來歷；如果收自海客，麒麟軒絕不會打探姓名和背景。”
千歲心里一沉，但還是問道：“那寄賣東西怎么收錢？”
“做好登記以后，寄賣的海客即可得到一張?zhí)柵啤|西賣出，他憑牌來取錢即可。”
燕三郎皺了皺眉：“這不對吧，交易時不用落款定契么？”他當(dāng)過賬房先生，深知買賣合同的重要性。迷藏國官方也不知舉辦了多少次盛會，手續(xù)一定要正規(guī)，否則惹出糾紛怎么有評理依據(jù)？
“自然是要的。”鄭義答道，“只不過契約上不簽名，只按手印，并且要取針刺血按手印。”
頓了一頓，他又作補(bǔ)充：“不單是官方，在琳瑯市集自由成交的每一筆買賣，都會用到這樣的契書和定契方式。契書由我們免費(fèi)提供，交易也由我們免費(fèi)見證。”
“強(qiáng)制的？”
“不強(qiáng)制，但幾乎所有人都會采用。”鄭義聳了聳肩，“這是一重保障，又沒壞處，大伙兒為何不干？”
“你在麒麟軒里做過幾年？”
鄭義想了想：“霧墻開放了三次，那么大約是十五年吧。”
正好。千歲一下來了精神：“我們想查一百二十年前，唔對你來說，也就是麒麟軒十年前賣出去的一樣?xùn)|西。”
鄭義雙手連搖：“不成，那可不成。追查貨品動向可是大忌，無論賣沒賣出去。”
燕三郎沉聲道：“如能辦到，必有重謝。”
“你們這種人，果然無孔不入！”鄭義一下變臉站起，“快走，我這里不歡迎你們！”又回頭瞪向船夫，“你怎么給我?guī)磉@種人！”
三人走出鄭家，后面的大門“砰”一聲關(guān)閉。
千歲呵呵一聲：“好大的脾氣。”
“鄭義是守法的良民。”一起被攆出來的船夫想了想，又補(bǔ)充一句，“我們都是。”
燕三郎摳字眼：“他說‘果然無孔不入’，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一時氣話罷了，你們不要當(dāng)真。”船夫還記得這兩人是天神請來的貴賓，他不能輕易得罪。
“也曾經(jīng)有人來這里追查物品么？”
船夫唉了一聲：“五年前鄭義的女兒遇到一個海客，就跟人家好了。按理說對方長得俊，借個種也不錯。可她太中意人家，等海客走了，霧墻也關(guān)閉了，她還是念念不忘，神殿給她指了丈夫，她說什么也不肯嫁，還駕船逃跑了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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