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在老地方坐下來叫了一碗面。伙計離開以后，他覷著四下無人，悄悄將手伸進(jìn)了香椿樹的樹洞里。
黃大瞳孔驟縮。
因為老劉飛快縮手，指尖赫然拈著一團(tuán)紙球！
黃大記得清清楚楚，昨天老劉放進(jìn)樹洞的字條子疊得整整齊齊，像塊小豆腐，而這張紙球卻皺皺巴巴，連紙質(zhì)看起來都不是同一張。
也就是說，在過去的十余個時辰里，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拿走香椿樹里的銀子，又重新放進(jìn)一團(tuán)紙球嗎！
黃大心里跟貓抓似地，恨不得跳下去揪住老劉，質(zhì)問一個為什么。
但他還是忍下來了，冷眼看著這廝吃喝。
這地方詭異，有個聲音告訴他，現(xiàn)在不是輕舉妄動的時候。
老劉把紙球打開來看了兩眼，恰好伙計端著熱騰騰的面條來了，他就把紙張重新揉成一團(tuán)。塞進(jìn)口袋里。
這回他吃得很快，不到半刻鐘就讓大碗底朝天。
老劉急匆匆往家走，路中還碰著一個人。
那人力氣很大，老劉被撞得半邊身子都麻了，他開口想罵上兩句，哪知那人回頭一瞪，眼神兇惡。
他立刻把剩下的話都咽了回去，默默低頭走了。
回到家，關(guān)起門，他伸手進(jìn)口袋拿紙球，不料掏了個空。
婆娘看他手僵在口袋里，半天掏不出來，連問怎么了。
“沒了。”老劉想起方才碰撞自己的人。娘的，遭賊了！
這下怎么辦，難道再花十兩銀子去買配方嗎！
……
黃大急匆匆奔回邀景園，不像往常那樣去找張涵翠，反而滿園子找白貓。
這難度就大了。
燕三郎身邊正在和李開良商議財務(wù)，千歲嫌這些聽起來枯燥無聊，早溜出去玩耍了。而偌大的園子里，又有誰能實時監(jiān)控一只貓？
“女主人！”黃大到處叫喚，當(dāng)然是在燕三郎身周三百丈范圍內(nèi)一公里。他想吐槽啊，這范圍也太大了！“女主人！”
他喊到嗓子快破了，才聽見了女主人的回答：“吵什么？”
黃大一回頭，看見白貓就團(tuán)在不遠(yuǎn)處的假山上，只是山石雪白，和白貓宛若一體，它往那里一趴一閉眼，基本誰也看不見它……
據(jù)說這還是從中部的雪湖邊上運來的奇石。
黃大趕緊打住自己的胡思亂想，湊過去掏出那個紙球，在白貓面前展開：“女主人，您看看這是不是春桃的配方？”
白貓打了個呵欠：“這筆跡真是丑上天了。”
不過它看了一眼，眼神就變得專注，再多看兩眼，瞳孔都微微放大：“居然沒錯，是我的配方！你從哪里弄來的？”
“就、就我上次提過的，跟蹤多日的那個中間商！”緊接著，黃大就把過去兩天的觀察成果如實匯報。
白貓聽得尾巴一甩一甩：“所以說，哪怕你盯梢一整天，還是沒法子確認(rèn)寫出配方的人是誰？”
“呃……”他若是回答“是”，會不會被直接打殘？
千歲只是順口一問，倒沒想要他的答案。她盯著紙團(tuán)來了興趣：“居然真把配方寫出來了，連茴蟻都有，只是字寫錯了。嘿，火蟻是什么鬼？”
茴蟻也是火紅色的，與火蟻外觀的確相似，外行認(rèn)錯也不無可能。
可問題是，不曾親眼看見又怎能認(rèn)錯？
撰寫配方這人，到底用什么法子來還原她和張涵翠的香脂配制呢？總不能是那人也潛伏在邀景園里吧？
“你不用去監(jiān)視天馥樓的坊工了，這與他們無關(guān)。”千歲下達(dá)指示，“盯緊了那個姓劉的。你偷走他的配方，他只好再去買。對了，你方才說，姓劉的只在樹洞里塞了十兩銀子？”
“是的，兩錠五兩的，合起來十兩。”黃大堅持，“我不會看錯。”在兩位主人的教導(dǎo)下，關(guān)于錢的問題，他自來不敢含糊。
“配方竊賊花費恁大力氣，不會只滿足于賺個十兩銀子。”千歲想了想，“你回去盯緊，這幾天可能陸續(xù)會有人去購買配方，這種買賣還會反復(fù)。多來幾次，你總能抓到竊賊。”小三最近太忙了，沒空管這種小事，否則讓他帶她走一趟就能水落石出。
黃大想起張涵翠所說的麥廣燒雞店，趕緊將這事兒也一起上報。
“這人手還伸得挺長。”千歲沉吟，“看來他四處抄襲獨門配方，再轉(zhuǎn)賣給姓劉的這種二道販子，從中獲利。仿麥廣的燒雞店開了十一、二家，這人至少能賺個一二百兩以此類推，天馥樓的香脂方子，每個都能讓他至少賺上百兩。賣出十幾個方子，就是至少千余兩銀子入賬，呵！”
說到這里，她眼中寒光一閃。
這人偷抄配方，就是從她口袋里掏錢！
“該死！”黃大怒她之所怒，恨恨道，“該把他抓出來，碎尸萬段！”
“好極，此事就交由你去辦妥。”白貓又跳上假山，“下午我還得跟著小三出門。你記著，我的方子不是那么好仿的，偷配方的人要倒大霉，你且去小飯館盯著就是。”
黃大領(lǐng)命而去。
他回到小飯館，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此前幾天，自己只顧著監(jiān)控老劉了，卻不知有多少人往這小飯館的樹洞里投過了字條和銀子？
唉，有錢難買早知道。
……
燕三郎最近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連想起黃大的功夫都沒有。
他抵達(dá)盛邑已經(jīng)大半個月，也正式進(jìn)入大小門閥權(quán)貴的視野。這少年剛到國都，就得衛(wèi)王登門接見，誰對他都好奇得緊。一時間無數(shù)人向護(hù)國公府的賀夫人，向魯大將軍，向威武侯都打聽了個遍。
得到的消息，令他們大吃一驚：
三年前的國變背后，有這少年的鼎力支持
年前暄平公主失蹤十天后得以找回，也和這少年緊密相關(guān)。
尤其他今年才十六七歲吧？就得了衛(wèi)王封下的伯爵。盡管還沒官職在身，可就憑他立下的功勞，就憑衛(wèi)王和他的私交，誰看不出他前途無量？
于是邀景園接到的拜帖、請柬，一下子暴增了十倍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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