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最終,魏朱還是走了,因為那女官在她耳邊說了四個字——皇后病重。
孔最想跟來,但是卻被魏朱按下了,她還沒有開口,就聽孔最苦笑,“怎么,你又要我給你燉蹄膀嗎。”
魏朱一愣,而后揉了揉孔最的發,“我去去就回。”
這次皇后召見魏朱的地方不是皇宮,不是太子府,而是城北一處民宅,這里四下空曠,陰沉光亮里有不知名的鳥雀尖著嗓子叫上兩聲。
女官怕魏朱心里擔憂不進去,“這里是奴婢的宅子,因皇后重病這事不宜聲張,所以只在此處暗中修養。”
“唔。”魏朱輕應了聲,她看似毫不在意,可是私下里卻將周圍一一檢查個遍,周圍并沒有侍衛暗中守衛的痕跡,看上去倒不像有什么埋伏的樣子。
但是,魏朱還是扣緊了自己手腕上的鐲子,只要稍有異樣她不介意先把眼前這人弄死。
女官沒有察覺到魏朱的殺意,她推開原本在旁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接下來的路讓魏朱一人進去。
魏朱剛一進去,身后的門就驟然關上,與此同時院門里無數穿著軟甲的侍衛從不知名的地方涌進來,將魏朱圍了個結結實實。
糟糕。
大意了。
她還以為別人會在門外埋伏,卻沒想到對方直接來了一個請君入甕。
真到了這種時候,魏朱反而不緊張了,也是,皇后這么怕死,怎么可能會讓自己陷于不利當眾,這種情況才附和她心思縝密的特性。
想明白了,魏朱對著眼前的房門行了一禮,“兒媳魏朱應邀,前來拜見皇后娘娘。”
她這嗓門又大又亮,夜里聽來簡直破鑼一樣。
圍著她的士兵舉起了手中銀槍,錚亮的槍尖仿佛魏朱再多說一句,就透心涼的扎下去。
面對自己暴露太子妃身份這些人還絲毫不見變色,應該是皇后娘娘的親兵。
雖然不知道太子知不知道皇后娘娘有一支親兵,但是魏朱已經能夠想象到皇上知道后會是什么樣子了。
就是不知道這只親兵數量如何,若是……恐怕皇帝這覺都睡不好了。
魏朱站在那里那里想的認真,乍看上去簡直將面對無數武器愣神了一樣。
“進來吧。”
房里傳來皇后的聲音,圍著她的人默默讓出一條道路,只是手上的武器卻沒有放下去。
魏朱面上云淡風輕,心里卻是驚駭的,如果此時此刻皇后下令殺了自己,恐怕自己都來不及反應,就被插成只活刺猬。
幾米長短的小路,硬是被魏朱走出了幾年之感,等她推開房門,那種肅然的冷殺感,才稍微退下去一些。
門內光線充足,氣溫暖和跟剛才一比簡直天差地別,這樣反差大的環境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心,不由自主的放松下來。
可是魏朱不敢。
她狠掐了自己一把,默默提醒自己將要面對是皇后。
這個曾經跟皇帝并肩,權位最高的女人。
皇后今天很不一樣,她穿了男裝,束了冠,乍看上去跟太子很是相像。只是兩鬢白發越多,眼角周圍的痕跡也越發濃重。
魏朱看著她微微愣神,她是個獄生子,天生父不詳,生下來就被人送到福利院。
所以她上輩子直到死都沒有見過生自己的那個女人,她曾經按照自己的樣子推算,可是卻無從拼湊對方的樣子。
可是那一瞬,魏朱卻覺得如果那女人還活著的話,大約也是這個樣子的。
皇后察覺到對方的視線,“為避免旁人注意,所以男裝打伴。”隨即她笑,“我以為你是不會在意的,畢竟你也經常如此,是不是,無雙公子。”
魏朱心里是震驚的,竟然被人發現了!
什么時候,從何開始,太子和其他人是不是也知道了。
一瞬間心里千百念頭起伏,但是最后都被魏朱按下了。
她不說話,不承認,不反駁,不吭聲。
“我還以為你會吃驚,畢竟魏府庶長女,與無雙公子之名天差地別,更何況不夜城也是你一手建造。”
魏朱站在那里,不吭聲的樣子像極了一只無辜的鵪鶉。
知道又怎么了,沒有那條律法規定庶長女不能寫書,不能開店,嚇唬誰哪。
這種一人說話,一人沉默的氛圍十分詭異,這讓開口的皇后覺得自己像在對著空氣說話。
“你不好奇,我叫你過來做什么嗎?”
魏朱聞言抬了抬眼皮,“女官說皇后娘娘病重,小的看皇后娘娘身體挺好的。以后還請約束著手下,免得他們在外面胡說八道。”
皇后聽著笑了幾聲,“她說的沒錯,我確實病得厲害,雖然一案上沒有備注,但是太醫說我活不過兩月。”
皇后笑,“我可能等不到你和太子大婚了呢。”
魏朱:這可真高興。
“皇后娘娘若是身故,按照族制太子應當守孝三年。”三年之內,不過問朝綱,等家太子從孝期出來這太子位是不是他的,恐怕還兩說。
皇后顯然也知道這一點。
“所以我本打算讓你們在一月之內成婚的。”皇后語不驚人死不休,“可惜,欽天監算來算去也只在六月里尋了個算的過去的日子,這才將你們的婚期往后拖了一段時間,你不會生氣的吧?”
魏朱皮笑肉不笑:我沒那么像嫁給一個女人,更沒有百合的打算!
不過這話卻也讓魏朱間接明白,皇后并不知道自己已經知道太子是女人的事。
該怎么說呢,總覺得贏了無所不知的皇后一丟丟。
“給我倒杯茶吧。”坐在那里的皇后輕輕地笑起來,“喝了你這杯媳婦茶,你就是真正的太子妃了。”
魏朱不疑有他,她動手倒了茶,端著送過去,皇后一直都在笑著的,甚至在伸手接那杯子時還露出幾分釋然的神色。
好似真的為完成多年夙愿舒了口氣。
魏朱心疑。
什么夙愿?
太子娶媳婦?
屁,太子是個女的,旁人不知道,皇后不可能不知道!
那還有什么夙愿!
魏朱心一驚,伸手將那茶杯打落在地。
茶杯滾落,里面的茶水灑在地毯上冒著細密的白泡。
這狗,日的哪是茶,分明就是腸穿肚爛的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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