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才剛過去,天就下了一場雨,關憶深已經焦急的等在魏朱這里兩天,聽著關家不斷傳來的消息,他越發焦急。
自從那天魏朱離開后,被手銃打傷的關太沖就升起了高,太醫來了一波又一波,可是一個個束手無策。
“將軍傷在肌里,需要把里面的東西取出來,可是這傷口太深了,若是貿然取出,恐怕會有命之憂,不如……將傷腿截去,或有一線生機。”
關憶深深知沒有雙腿之苦自然不愿,可是為了關太沖命……
“我就是死!也不會截去雙腿!”戎馬一生的關太沖可以下半輩子永遠躺在上,卻不能失去他為軍人的驕傲,讓他沒了腿茍活于世,這種事他做不到。
看診的太醫被關太沖全都打出去,到最后已經沒人敢來了,然后關憶深想起了白釉。
可是白釉在魏朱這里。
關憶深不知魏朱為什么扣住白釉不放,但是他希望魏朱能給他爹一條生路。
可是已經整整兩天了,他連魏朱的面都沒有見上。
“表少爺回去吧。”雙喜給關憶深換了一壺茶,“姑娘是不會見你的。”
“我知道,可是……”
如意撐著傘進來,“主子在馬車上等你,若是表公子還想救關太沖,現在就過去吧。”
雙喜詫異的看著如意,“姑娘同意了?”
別說是雙喜,關憶深也驚住了,“表妹真的……”
如意行了一禮,“公子不妨自己親自去看。”
雨里,還沒好利索的關憶深走的跌跌撞撞,它一瘸一拐的撐著拐杖高興的掀起了馬車的車簾。
諾大的馬車里,魏朱、白釉都在,還有一個被衣裳蓋著縮在角落里的人。
這氣氛有些奇怪。
關憶深上了馬車,被雨打濕的衣擺還在滴著水。
魏朱見狀丟了塊棉布過來,“擦擦吧,你的腿才剛好。”
關憶深笑笑,用棉布去擦下擺上的水漬,“多謝表妹。”
魏朱不說話,關憶深嘴角上的笑意,褪成了苦澀。
天上打起了雷,被衣裳蓋著縮在車角里的人突然瑟縮了一下。
蓋著的衣裳被什么東西拱啊拱的拱出了一只奇丑無比的狗頭,生無可戀的看著魏朱。
桂花糕哀怨的對著魏朱小聲的叫著,魏朱伸手想要摸摸桂花糕的頭,然后抱著桂花糕的人形又把桂花糕“嗖”的藏到了自己的懷里。
或許因為是桂花糕把他發現的,又或者是因為桂花糕無法對他造成威脅,從他醒來那天起,他就緊緊地抱著桂花糕一起縮著,誰也不讓見,誰也不讓碰。
魏朱伸出的手收了回來,頭疼的按了按眉心。
關憶深特別想問問魏朱這被衣裳蓋住的人是誰,可是他沒敢開口。
心里總覺得,這是一個不怎么美好的話題。
馬車停下了,關憶深對著門口說了幾句,山門的門檻就被人卸下來,馬車一路暢通無阻,直進內院。
上關太沖燒的迷迷糊糊,隱約聽見有人被推著進來,木輪壓在地毯上的聲音很熟悉,讓他想到以前的關憶深。
“是憶深嗎。”關太沖張著嘴,裂開干皮的嘴唇,微微一動,就裂開血口,滲著血跡。
“是我。”
魏朱聲音響起,這是關太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聲音。
那個像惡魔一樣,對他開了兩槍,讓他只能等死的女人,就像一場噩夢。
“你怎么會來!”關太沖掙扎的從上撐起來一些,然后又失力的摔了回去。
“聽說你就要死了,所以過來送你一程。”魏朱說著俯下了,她面前的輪椅上好似推了一人,只是這人被一件寬大的雪鍛外袍嚴嚴實實的遮擋著,只露出一雙被夾板固定的雙腿。
“你把憶深怎么了!”關太沖還以為魏朱推著的是關憶深,目呲裂的從上掙扎著,卻因為高燒無奈的從上滾落下去。
白釉難得的埋怨了魏朱一眼,心想,你就不能不刺激他嗎。
魏朱覺得很難做到。
“關太沖,只要你向孔府磕頭認錯,我可以救你噢。”
魏朱說著將輪椅上蓋著的衣裳猛地掀起。
突然的光亮讓輪椅上被綁的人,掙扎的比地上的關太沖還厲害。
桂花糕唉唉的叫著,男主人一緊張就拼命抱它是個什么鬼。
關太沖也愣住了,魏朱輪椅上綁了一人,那人抱著一只丑狗畏畏縮縮的待在輪椅上,若不是被繩子綁著,說不定會向麻雀一樣驚慌失措的從窗口竄出去。
雖然他的雙腿被綁了夾板,可是關太沖毫不懷疑,他就是爬也會爬出去的。
“怎么……會這樣。”
是的,關太沖認出來了,被綁在輪椅上的這人是孔最。
雖然那眼神躲閃慌亂,神志不清,可是那臉分明就是孔最的臉。
關太沖從不認為,魏朱是會為了一張臉而去尋找一個替代品的人,所以這人一定是孔最沒錯。
被周遺帶走的孔最果然活下來了,只是變成了這樣一副模樣。
“很害怕?”魏朱捏著孔最的下巴,讓他轉頭看向關太沖的方向,“還記得他嗎?你上一半的傷是出自這人手上。”
孔最不明白魏朱說的是什么意思,他只是害怕,從骨子里就透著對關太沖的畏懼,他著急忙慌的想去拾地上的衣裳,想把自己永永遠遠的藏起來。
可是他被綁住了,恍然無措的眼睛被強硬的看向地上的關太沖。
孔最嗚嗚的哭著,沒有緣由只一個勁的哭著,魏朱不忍用衣袖擋住了他的臉。
衣袖后的孔最瑟瑟發抖。
魏朱嘆息,突然覺得帶孔最來這里的自己充滿了罪惡。
白釉走過來對著他比劃,關太沖的況很不好,傷口里的鐵砂埋的深,關太沖的腿上已經化膿發炎,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高燒不止。
再這么下去,關太沖死也就是一兩天的事。
魏朱卻無知無覺,只看著袖子后面藏著的孔最,“有孔最嚴重嗎?”
白釉猶豫著搖搖頭。
“要不我們過兩天再來吧。”
魏朱笑的天真無邪,“正巧讓關老太太也心急如焚,最好也像我那樣痛苦一下。”
白釉“……”
桂花糕咬著魏朱的袖子拽了兩下,示意對方救救被抱到快不能呼吸的自己。
魏朱摸著孔最的頭發,“救吧,就當積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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