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冷,萬物靜寂。
隕月禁地之外,一道頎長身影,無聲無息地倏然而至。
“山主。”
“山主大人。”
禁地通往碧峰山脈的出入口,因他的現(xiàn)身,忽有一位位藏隱暗處的,元陽宗東陽山一脈的修行者顯露出來,恭敬地向他致意行禮。
東陽山的人,坐鎮(zhèn)于此,已有半月之久。
他們負(fù)責(zé)弄清楚,在隕月禁地內(nèi)部,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可至今,他們也無法深入禁地,也就一無所獲。
來者,乃東陽山山主封璞,自在境中期大修!
留著絡(luò)腮胡,衣著古舊的封璞,第一眼看起,像是一個街角不修邊幅的邋遢流浪漢,飽經(jīng)風(fēng)霜,衣不果腹。
他一來,禁地附近千里的靈氣流向,都悄然改變。
碧峰山脈的天地靈氣,還有山脈地底的一些火源,都因他的抵達(dá),發(fā)生著細(xì)微變化,如被磁石吸引著,自然而然地,紛紛涌向他。
自在境大修,一舉一動,都能影響天地,能萬物生變。
封璞站在禁地外,仰望著“封天化魂陣”的光幕紋絡(luò)波動,道:“何時發(fā)現(xiàn),這座大陣全面開啟的?”
“一個半月前,由赤魔宗的魔種周蒼旻,率先瞧出異狀。”一位秀發(fā)高高盤起的女子,輕聲介紹,“周蒼旻通傳各方時,各大宗派勢力都沒有在意。畢竟,類似的事件,也時有發(fā)生。”
“真正重視起來,是后來得知那座邪惡神像,從荒神大澤內(nèi),跨空坐落到禁地。”
女子說這番話時,眉頭深鎖著,幽幽嘆息。
赤陽帝國和魔月帝國,如火如荼地廝殺著,那位赤陽帝國的國君,在周蒼旻離去之后,如失去了主心骨,竟被魔月帝國打的節(jié)節(jié)敗退。
所有人都認(rèn)為,赤陽帝國背后最大的支持者,就是他們元陽宗。
赤陽帝國的失敗,給人的感覺,好像是元陽宗力量不足了。
很多亂七八糟的破事,一起涌了過來,讓這位行走在乾玄大陸的女子,焦頭爛額。
封璞聽著,輕輕點頭。
呼!
一個暗紅色盾牌,被封璞釋放出來,陡然飛向天空。
“封天化魂陣”似嗅到不同尋常的氣息,表層的光幕,瞬間亮起燦然的月華光芒。
一道道精煉的月華之光,從天上垂落下來,注入到光幕,在禁地內(nèi)部,又有磅礴的靈力呼應(yīng)著,似在加固著“封天化魂陣”。
將盾牌釋放的封璞,不動聲色地,感受著“封天化魂陣”的動蕩。
須臾后,他將盾牌從天收下,“聽說,曾經(jīng)有一個暗月城的少年,和這座陣法器魂,能自由地進出?”
“他叫虞淵。”
“人在何處?”封璞詢問。
“似乎,去了赤火大漠那邊,想要和妖殿的試煉者,一起去除惡。”女子回應(yīng)。
“告訴妖殿一聲,隕月禁地恐生巨變,以我的力量,強行破開都困難。”封璞直接吩咐,“讓妖殿,傳喚虞淵來一趟,讓他去禁地內(nèi)部,看看發(fā)生了什么。”
“山主,你怎么想的?”那女子驚訝道。
“神像落入其中,我擔(dān)心禁地下方的,那條連接著外域星河的空間通道,已經(jīng)敞開來了。”封璞微微一嘆,“如果是那樣,麻煩就大了。”
女人轟然變色,喝道:“我這就聯(lián)系妖殿!”
她深知,那條空間通道當(dāng)真失控了,問題會有多嚴(yán)重。
……
青鸞城,地下的內(nèi)城。
異人陳涼泉,神態(tài)歡快地,看著虞淵動用“煞魔煉體術(shù)”,然后在那座血祭壇的配合下,將一頭七級大妖,殘存的氣血吞沒。
虞淵就在這個房間,又一次洗滌體魄,打熬筋骨臟腑。
陳涼泉很有閑情雅致地,始終陪同著。
虞淵淬磨血肉體魄的時候,他借助獨特的傳訊器具,將他的意愿命令傳達(dá),令青鸞城的地下世界,能有條不紊地運轉(zhuǎn)。
五日后。
那頭七級大妖,氣血耗盡的尸骨,被他處理干凈,這間房看起來一下子寬敞了很多,他微笑著,看虞淵緩緩醒來。
“妖殿那邊在找你。”
虞淵睜開眼,還沒有來得及,看一下那座血祭壇的奇異,這次體魄的淬煉,給自己帶來了多大好處,就聽陳涼泉冷不防地來了這么一句。
“那位陳叔,從妖殿手中將我?guī)ё撸f有人想見我。”一邊以靈識內(nèi)窺自身,虞淵一邊回答,“過了一陣子了,妖殿見不到我,向你們陳家要人,不是應(yīng)該的嗎?”
七級的大妖,即便是被剝離妖心,被抽筋取骨,依然氣血磅礴。
殘存的氣血,被血祭壇吸納,一部分融入那座祭壇,另外一部分,還是回饋給了他的這具血肉體魄。
煞魔煉體術(shù),和“古荒空界真訣”一樣,是一種能持續(xù)打熬肉身體魄的奇妙法決。
虞淵細(xì)細(xì)感受著,就發(fā)現(xiàn)臟腑內(nèi),骨頭之中,又悄然囤積著氣血精華。
“咦!”
他突然注意到了,最大的一個驚奇。
他看到,烙印在他兩手臂骨的劍芒,在吸扯著他體內(nèi)的氣血!
手臂的骨頭上,一條條的劍芒,如惡龍蛟蟒般盤繞著。
那些劍芒,其實是烙印在臂骨上的劍決,是供他參悟感知真意,讓他能在關(guān)鍵時刻御動起來,配合著劍魂揮劍對敵。
只是,劍芒的力量是一次性的,利用出去后,劍決印記還在,力量就沒了。
斬月大修遺落的力量,不能再生,只能從那把劍鞘內(nèi),從化魂池的池壁內(nèi),重新補充之后,才能令他再次揮劍。
可現(xiàn)在,虞淵驚奇地發(fā)現(xiàn),烙印在他臂骨的劍芒、劍痕,似在少許地聚涌出零星半點的劍力。
通過,從他黃庭小天地,從他的中丹田玄門的那座血祭壇,還有識海的絲絲靈識。
靈力,氣血和靈識,三者合一,能夠令臂骨中的劍芒、劍痕,聚集凝煉出劍力。
“原來,并不是不可再生!而是因為,劍之力量的凝煉,要三種力量一起揉煉起來,是由于我以前境界不足!還可能,是因為在劍獄時,我靈識初成,真正開始參悟劍決,感悟了他的處境和劍意!”
虞淵神情微震,被臂骨的變化,弄的有些激動。
此刻,劍魂遺失,劍鞘也被剝離,可烙印在臂骨的劍芒印痕,既然能重新凝煉出劍力出來,那以后是不是意味著,待到自己完全參悟了劍意玄奧,也能揮出那位斬月大修的劍決?
“妖殿,不是找你去赤火大漠試煉。”陳涼泉嘴角輕扯,“該是隕月禁地的異變,被三大上宗,被魔宮、妖殿獲知了。破開全面開啟的‘封天化魂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是自在境就能隨心涉足的。”
“隕月禁地!”
聽到那四個字,虞淵就意識到,他最擔(dān)憂的事情,果然還是發(fā)生了。
他急匆匆來赤火大漠,想潛藏起來,讓三大上宗,還有魔宮、妖殿找不到,就是不想被妖殿指喚著,去那隕月禁地一探究竟。
里面,到底是什么一個狀況,他通過隕落星眸早就看過了。
就是因為看過,知道里面一片混亂,他才不想過去。
“你不想被妖殿知道,你在何處對吧?”陳涼泉微笑說。
虞淵心頭一震,臉上卻不動聲色,“妖殿對我有恩情,他們的吩咐,只要不是讓我去送死,我都會遵從。”
“不,你不是。”仿佛早就看透他的心思,陳涼泉搖著頭,“你如果遵從妖殿,就不會急匆匆來這兒。你也不是真的想去赤火大漠試煉,你只是想要藏起來,想要讓任何人,暫時都找不到你。”
虞淵從端坐狀態(tài)慢吞吞站起來,“你讓我吸納一頭大妖的殘存氣血,為了什么?”
“我是覺得,你我注定是同路人。”陳涼泉認(rèn)真回答。
“同路人?你我?”虞淵神態(tài)不屑。
“早晚的事。”陳涼泉笑了笑,“諾,荒神得知你在我這兒,將本就屬于你的東西,又給你送了過來。”
煞魔鼎,還有那劍鞘,被兩團血光裹著,在他左右手掌心冒出。
虞淵頓時瞪大眼,呼吸都略顯急促,“荒神,知道我在這里,然后施法送來的?他不是說,讓我以后過去取的嗎?”
看到煞魔鼎,還有那劍鞘,虞淵再難保持淡定!
這兩樣,都是他千辛萬苦得來的,對他的修行,戰(zhàn)力提升,都有著巨大的幫助,眼看就要失而復(fù)得了,豈能不激動?
“拿去吧。”陳涼泉遞過來。
虞淵兩手,分別探出來去接,指頭碰觸那兩團血光時,血光驟然劇烈地動蕩,似分辨是不是他本人。
一霎后,血光自行消退,煞魔鼎和劍鞘,順利落入他手中。
“主人!”
鼎魂的歡呼聲,從煞魔鼎當(dāng)中傳來。
他觸及劍鞘的那一刻,劍魂從劍鞘底部飛逸出來,也和原來一樣,重新藏隱在兩條臂骨的劍芒印痕。
劍魂,也突然激動起來,似乎是因為看到,他已經(jīng)可以自己來積蓄劍力。
“東西,是物歸原主了。”陳涼泉再次笑了笑,旋即說道:“荒神,希望你為他,去做一件事情。”
“何事?”
“先藏好自己,不要給妖殿找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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