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這么做，不是太好，不太習慣。”
星月宗的靳郝龍，渾身星光縈繞著，腳踏一塊星羅密布的圓盤，承載著虞淵等人，不時回頭眺望。
圓盤漆黑，盤面星點璀璨，如幽深外域的一片星河。
靳郝龍駕馭著器物，撓了撓頭，臉上隱隱有些愧疚之色。
曳幻星域的點點星辰，明耀的星芒，匯聚在眾人腳下的圓盤，為這件奇妙的靈器充盈著星力，維持著它的飛逝。
“的確一下子不太適應。”榮遜也表態。
在神魂宗沒有回歸，沒有和通天商會聯合，沒邀請外域各族進入浩漭前，他們每一次踏向天外星河，都將貝魯、利奧般的異族視為潛在的獵殺對象。
會磨拳霍霍地，準備大肆殺戮，在外域收獲戰果。
曹嘉澤，黃柏奇，朱煥這些人，原來是并肩作戰的盟友。
突然間，局面發生了翻天巨變。
他們如今在外域星河，開始被以五大至高勢力為首的自己人針對，而現在則是抽身離開，留曹嘉澤、朱煥等人，去直面星族和修羅族的聯手。
習慣于以前行事作風的幾人，一時間，確實覺得有點別扭。
同在圓盤上的虞淵，臉色淡漠，聽著他們的對話，沒流露出太多異常。
暗地里，他以臂骨的劍痕，嘗試和浮生界的那柄神劍溝通。
他無暇理會其它，腦子里，想著別的事情。
第一世的那個自我，調用斬龍臺的力量，將他弄到浮生界，就是等那柄神劍抵達浮生界，以浮生界內部聶擎天暗藏的神異，洗滌劍刃沾染的暗域污穢，將修羅王的遺留之力消除干凈。
然后，他就能毫無負擔地，執掌那柄神劍。
世事難料，種種意外的發生，令他被迫要帶著陳青凰，盡快從曳幻星域撤離。
那柄神劍該怎么辦？
兩位白金修羅和貝魯、利奧達成默契，他們助星族斬殺浩漭的來客，事成之后，星族將會幫助修羅族，去浮生界尋找那柄劍。
在自己離開后，那柄劍會不會再次被修羅王找到，重新帶回暗域鎮壓？
懷著這個擔憂，他暗地里，集中了所有的精神魂念，秘密溝通浮生界的那柄劍，想得到劍魂的回饋。
許久后，他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了開來。
“什么事情想明白了？剛剛看你還愁眉苦臉的，怎么一下子輕松了？”謝斌湊近過來，輕聲詢問道。
“沒事，先前煩愁一些事，現在不擔心了。”虞淵微笑道。
后面的那處戰場，人影逐漸縮小，定睛細看，就能發現來自于浩漭的人間大修，似乎意識到了不妙，也在和他們一樣撤離。
兩位白金修羅散逸著絕寒黑暗，正在極力阻止一些人的離開，貝魯在養傷，可杰拉特、利奧該是全力出手了，令那片區域陡然爆出了萬千星團，形成了眩目的異能狂潮。
“謝斌，問你一件事。”虞淵忽然道。
三百年前，受過虞淵不少恩惠，在虞淵新生以后，也被照拂頗多，因虞淵重煉陽神之軀的謝斌，聞言頓時肅穆，“
請講！”
對虞淵，謝斌骨子里就有些崇敬，不敢怠慢。
“我前世的生命末期，名聲……是不是不太好？”虞淵詢問。
他和楚堯的那番對話，謝斌一行四人沒聽到，在暫時得到一陣子太平后，他就在琢磨楚堯的話語真假。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找熟悉者求證。
一句話問完，他發現不止是謝斌，榮遜和星月宗的韓丹、靳郝龍，臉上也流露出怪異的表情。
四人都欲言又止的，眼中有些畏懼，一副不太敢說的樣子。
“實話實話。”虞淵輕喝。
“不太清楚。”謝斌皺著眉頭，斟酌著用詞，道：“因為你生命的末期，醉心于煉制丹丸，而且大多涉及劇毒之類的丹丸。那個階段的你，長期在藥神宗深居簡出，輕易不離開。不過……”
話到這里，他停了下來，似在深思。
“不過什么？”虞淵追問。
“說了你可別生氣哦。你出去的幾次，從我得來的消息看，都造成了恐怖的死亡災難。或者是一些小的宗派，或是乾玄大陸的小城池，因無解的劇毒彌漫，死了很多人。”謝斌輕嘆一聲。
“似乎是這樣的。”榮遜也硬著頭皮道。
“我年齡小一點，可從聽到的傳說看，你在生命后期心性大變，很難相處。”星月宗的韓丹，輕咳一聲，也插話了，“所以，我們在聽說你是三百年前的洪奇時，都認為柳鶯那丫頭，竟然會認可你，很是不可思議。”
“嗯，最后幾年的那個洪奇，污點確實極多。”靳郝龍小聲說。
他們的這番話，令虞淵沉默了下來。
一直跟隨著他們，卻和圓盤保持著合適距離的，附體那頭天星獸的異魔七厭，偷聽著他們的對話，眼窩內釋放出異樣的火花。
七厭，謹慎地四處張望著，顯得提心吊膽。
……
殘破的戰艦里。
修羅族的艾蓮娜，此刻也在提心吊膽地，注意著旁邊青鸞女皇的一舉一動。
不知何時起，一個樹枝編織的鳥巢，如王冠般出現在女皇陛下的頭頂。
那是早前被女皇陛下收入身體的死亡巢穴。
在死亡巢穴內，一股濃烈的生機神奇地孕育著，死亡氣息較重的巢穴，仿佛在發生著神奇的逆轉。
萬物復蘇般的再生力量，悄然蓋過了死亡氣息，要在巢穴泛濫。
過了一陣子，突然出現了一團，由眾多血能混雜的影子。
那道影子，像是另外一個青鸞女皇，有血有肉，環繞著毀滅、死亡和再生光暈。
嗖！
驟然浮現的這個青鸞女皇，從其頭頂的死亡巢穴，逸入到原有的軀體。
化身為人的不死鳥，似乎在頃刻間，又暴漲了一截力量，變得愈發強大，透著令艾蓮娜想要跪下膜拜的恐怖氣勢。
再然后，死亡巢穴也隨之消失在女皇陛下體內，她又回到了原先的位置，枯坐了下來，默默地闔上眼。
不久后，女皇陛下再次陷入沉睡。
……
星光交織的圓盤，
一霎千百里，迅捷如電。
沉吟中的虞淵，忽然再也感應不出，來自于那位的目光凝視，他不由眺望起戰艦應該在的方位。
他知道，女皇陛下收回了目光，也在回涌散逸出的力量。
“在玄天戒尺里，到底發生了什么？傅宣文跌境，神器跌品階，以玄天宗睚眥必報的一貫特性，應該不會善罷甘休。”靳郝龍閑暇無事，和榮遜、韓丹，有一搭沒一搭地講著話。
突然間，虞淵生出一種，被人在暗中窺視的奇異感。
那感覺，絕不是青鸞女皇！
沉入穴竅小天地的斬龍臺，有一絲微妙的漣漪泛起，這令此刻心思剔透的虞淵，驀地想起了一人。
“你們對裴羽翎知道多少？他以前師從何人，和什么宗派勢力，走的最近？”
虞淵瞇著眼，視線在講話中的幾人身上閃過，“裴羽翎沒離開曳幻星域，他潛藏在暗處，不知道打什么壞主意。”
此言一出，連沒有參與話題的謝斌，眉頭都一沉。
“他還沒走？”
韓丹不由站起來，謹慎地動用靈器，釋放出一只只湛藍色的蝴蝶，在他們附近的幽暗星河中翩然起舞。
湛藍色的蝴蝶，如一輪輪月亮，揮灑著微冷的月能。
“好像不在附近。”韓丹蹙眉道。
“你的境界和器物，不可能尋到裴羽翎，別浪費精力了。”榮遜表情沉重，“我們對裴羽翎不太了解。我只知道，臨天峰的那位，似乎很不喜歡此人。”
說到“那位”時，他看向虞淵。
“祖安？”虞淵愕然。
榮遜略一點頭，“那位已晉升為元神，為了表示敬意，我不直呼其名了。我知道的就是，那位有幾次要找裴羽翎的麻煩，害的裴羽翎每次回歸浩漭，都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他知曉。”
虞淵奇道：“還有這么一茬？看來，等我有機會見到他，要好好盤問一番了。”
祖安在沒有沖擊到元神前，便長期坐鎮臨天山脈，甚少主動離開，也輕易不搭理五大至高勢力。
那時，他和五大至高勢力應該就存在了隔閡。
三百年前的祖安，倒是沒提起裴羽翎這個人，或許也是因為裴羽翎在那些年頭，幾乎不返回浩漭，祖安也就忽略了他。
虞淵和祖安結識不到百年，以他對祖安的了解，有問題必然是裴羽翎！
裴羽翎要對付自己，除了斬龍臺外，有沒有祖安這層關系？
畢竟，誰都知道三百年前的洪奇，能稱得上至交好友的寥寥幾人中，最著名的就是臨天峰祖安了。
“那個……”
拉在后面很遠處的異魔七厭，發出了很輕的聲音，“裴羽翎的來歷，我大概能猜出來。和祖安有過節的，不一定是裴羽翎，也可是裴羽翎的師傅，或者是師傅的師傅。”
“他們這一脈的修行者，祖安都不喜歡，的確有舊怨。”
異魔盯著虞淵說。
虞淵哼了一聲，道：“湊近點說。”
七厭頓時驚喜地靠近了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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