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隅最受不了的是何?
他受不了他的委曲求全,受不了他的服軟。
更受不了這種本該吵架的時候他卻包攬所有過錯。
有那么一瞬間,安安的心里是過意不去的,那種羞愧在感在心里如同爬山虎的藤蔓似的,無限蔓延。
瘋狂的、快速的、爬滿了整座心墻。
徐紹寒越是大方,便越顯得她小氣。
顯得她越是欺負(fù)人。
可實(shí)際上呢?
是這樣嗎?
她不知曉。
她出神時,徐先生邁步過來,蹲在她跟前,那溫情的眸子注視著她,嗓音都快揉出水兒來了,他說:“我期望能參與你的一切。”
而后,在肯定開腔:“所有的一切。”
安隅如何回應(yīng)的?
她不知曉自己該如何回應(yīng)這個男人的言語。
只知道,她此時,好似一個拿著刀子將人捅了的殺人犯。
可這個受害者并不打算怪她,且還準(zhǔn)備跟她握手言和。
男人見她未言,啄了啄她面龐,話語問問:“累了一天了,去洗個澡,我去給你放水,恩?”
這日,進(jìn)了浴室的安隅還在想徐紹寒今日的舉動與這突如其來的轉(zhuǎn)變。
難以理解。
此時的安隅,或許如同徐紹寒心里所想那般,終究是太年輕了,年幼時也未曾見過父母之間和諧的婚姻生活,不知曉,婚姻里的隱忍法則。
兩個強(qiáng)勢的人在一起,倘若無一人后退,這場婚姻,便很難堅(jiān)持下去。
浴室里,安隅穿著一身旗袍坐在浴缸邊緣,浴缸里,是徐先生放好的洗澡水。
可這人,卻未有洗漱的意思。
年幼時,父母那破敗的婚姻給她造成了心理陰影,而后,在趙家,她清楚的知道胡穗對于趙波,愛少,攀附多,雖說在外夫妻恩愛,可這一切都是假象。
成年后,成為一個家事律師,見多了些從青蔥歲月走過來依舊離婚的婚姻。
以至于,在婚姻這門學(xué)科中,她所有的印象都是差的,可謂是極差。
她見到的婚姻,都是失敗的。
成功?
在少數(shù)。
在如此環(huán)境的熏陶下,你若讓她在婚姻里去反思,去隱忍,去退讓,極難。
可今日,徐紹寒生動的給她上了一課。
她以為,一場爭吵在所難免。
可這人,退了、讓了、忍了、用名言經(jīng)典告知她婚姻中該是什么關(guān)系,該如何相處,甚至是低聲下氣的求和。
是她太較真了?還是徐紹寒隱忍的太過火了?
安隅想不出是何答案。
良久,她坐在浴缸邊緣,緩緩的抬頭,而后,一身嘆息從嗓間溢出來。
不知該如何。
無人告知她答案。
旁人在婚姻里遇到難題,尚且還有父母可問。
可她呢?
無人給她傳授人生經(jīng)驗(yàn),也無人告知。
她靜坐許久未動,久到徐先生在浴室門口敲門她才恍然回神。
匆忙應(yīng)了身,才開始脫衣服去淋浴。
只因、浴缸里的水早已冷卻透徹。
見二樓無動靜,樓下傭人無疑是狠狠的松了口氣。
包括站在屋檐下未離開的葉城。
這夜,徐黛同葉城說:“先生變了許多。”
葉城深有理解。
比起以往,徐紹寒更顧著安隅了。
在婚姻里,更加隱忍、退讓。
更為小心翼翼。
那日清晨,他晨跑遇到自家先生,那個本該返回的男人突然折身往后院而去,。
遠(yuǎn)遠(yuǎn)的、葉城便見這人在清晨的薄霧中,俯身伸手去摘映山紅。
他拿著花往主宅而去,行至主宅門口,男人步伐停頓,目光落在手中的映山紅上,久久未曾進(jìn)屋。
他見他,去了趟花房,在里面站了些許時候,許是準(zhǔn)備在挑一束花,最終,他選了一束白色滿天星,進(jìn)屋時,卻將拿束滿天星交給自己,吩咐他,暫時不要走開。
葉城不明所以,但依舊是照做了。
后來,他才知曉,這個素來不可一世的男人在做兩手準(zhǔn)備,倘若安隅不喜映山紅,他便出來拿走這束滿天星。
那日早晨,女主人似是很喜那束映山紅。
待先生在出來時,葉城揚(yáng)了揚(yáng)手中滿天星,后者滿面愉悅:“送給你了。”
身后,他瞧見安隅拿著那束映山紅從餐室出來。
便了然一切。
這場婚姻,旁人看起來是不易的。
而當(dāng)事人,只怕是更甚。
他寵她,愛她,想重新開始這一切,可女主人呢?
誰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徐黛也好,葉城也罷,她雖回來了,與先生相處也較為融洽,可卻不如以往愛他了。
偶爾,她能見到女主人對男女主真情流露,可那種時候,在往后的這段時光里,是極少的。
他與徐黛都看的出來,精明如徐紹寒怎會看不出呢?
安隅從浴室出來,徐紹寒正端著燕窩羹上來,放到梳妝臺上,話語溫軟:“見你夜間沒吃多少東西,喝些。”
安隅側(cè)眸,望著身旁人問道:“你呢?”
男人淺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你先喝。”
這夜,本該一觸即發(fā)的戰(zhàn)火在這人的隱忍與退讓中偃旗息鼓。
直至夜間入睡,安隅在依舊在想這日夜晚之事。
而身旁人,依舊如此。
何為同床異夢?
此時的徐先生與太太,只怕是深有體會。
2008年4月21日,晴方好,日頭早早鉆過云層灑在磨山的上空,安隅睜眼時,太陽已經(jīng)鉆進(jìn)了臥室,她擁被而起,坐在床上,視線落在遮光窗簾上,底下的縫隙里,有陽光偷偷的鉆進(jìn)來。
徐紹寒渾身大汗淋漓回來時,便見這人坐在床上發(fā)呆,視線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靜了數(shù)秒。
而后,只見這人邁步過去伸手拉開窗簾。
許是光線太強(qiáng),稍有不適宜,她將臉面埋進(jìn)了被子里,躲著陽光。
如同她養(yǎng)的那只貓一般,慵懶而迷糊。
徐先生端了杯溫水過來,伸手撫著她的后背說著輕軟話兒:“喝口水,醒醒。”
安隅從被子里偷摸摸的睜開了眼,看了眼徐紹寒,咕噥問了句:“幾點(diǎn)了?”
“十點(diǎn),”他答,話語輕微。
嘩啦、本是焉兒巴巴的人猛地坐直了身子,望著徐紹寒的目光帶著些許驚慌。
愣了兩秒,欲要伸手掀開被子下床,只聽徐先生輕笑開腔:“今日周末。”
人生最高興的事情是什么?
大抵是清晨起床發(fā)現(xiàn)要遲到了,而邊上來個人告訴你,今天周末。
那種感覺,何其欣喜。
愣了兩秒,安隅坐直身子膝蓋跪在床上緩緩?fù)旖B寒挪去,伸出手的手被人攔在了半路,徐先生輕軟嗓音響起:“一身汗。”
她坐在床上,眨巴著清明的眸子望著他,徐先生見此,俯身啄了啄她薄唇,“喝口水醒醒,我去沖個澡在讓你抱。”
男人伸手將杯子放在她掌心,起身去了浴室。
又是一個周末,難得的好天氣,安隅窩在閱覽室的沙發(fā)上望著窗外艷陽高照的四月天,腳邊,窩著一只黑貓。
安靜,而又和諧。
自安隅歸來后,徐先生的每一個周末皆在磨山度過,工作忙時,能見徐氏集團(tuán)一眾老總在磨山進(jìn)進(jìn)出出,書房成了她們的第二戰(zhàn)場。
徐黛知曉,先生工作在忙,也要留在家里,是有原因的。
這日午后,陽光照在磨山池塘的水面上,頗有一副水光瀲滟晴方好的景象。
和煦的風(fēng)掃過,帶起了水面陣陣漣漪。
靜坐了些許時刻,她起身,欲要去院子里透透氣,將一站到閱覽室門口,只聽樓梯上有人陸陸續(xù)續(xù)下來,而且還帶著討論聲:“m國陸氏的合作案我個人認(rèn)為要觀觀在說,切不可操之過急--------。”
“太太,”眾人議論的話語聲戛然而止,只因見安隅站在閱覽室門口,停下來,工工整整的打了聲招呼。
安隅微頷首,算是回應(yīng)。
目送一行人離開,安隅起身去了院落里。
四月的天,中午的溫度,稍高,走了兩步便稍覺燥熱。
午后的磨山小道兒上,安隅抱著黑貓緩緩走著,不緊不慢的姿態(tài)以及此時舒適的天氣讓她想起了小島上的那個冬日。
思及此,女子唇角微微向上牽了牽,地眸間,伸手摸了摸黑貓身上光滑的毛發(fā)。
昨日的那場婚禮,成了今日的頭版頭條,滿大街的新聞四散飛,銀行家與豪門千金的婚禮,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算是一段佳話。
磨山的地界很大,大到一個什么樣的地步呢?
大抵是這日,安隅走著走著發(fā)現(xiàn),自己在某一個地方繞了好幾圈了。
磨山的配樓,她在午夜時分尋著聲音去過一次,此后,在沒有踏足過。
可今日,她在配樓外繞了好幾圈了。
主宅書房,徐紹寒下來,進(jìn)閱覽室尋安隅未見身影,詢問徐黛,后者告知太太去了院子里。
說是隨意走走。
男人眉目擰了擰,望向徐黛問道:“怎沒跟著?”
“太太說不讓,”徐黛答,話語微微。
這日,迷了路的徐太太見自己經(jīng)久繞不出去,不知是有些自暴自棄了還是準(zhǔn)備放棄治療了,找了個陰涼之地坐下了,坐哪兒?
花壇的邊緣。
走累了,不想走。
但又找不回去。
配樓警衛(wèi)出來時,乍一見腳邊一只貓竄過來,嚇了一跳,側(cè)眸往望去,更是險些嚇跪了。
抖抖索索喊了句太太。
安隅應(yīng)了聲。
那人在問:“您怎么坐這兒了?”
怎么坐這兒了?
若說自己找不回去了,豈不是太丟人?
而后,只聽徐太太面不改色言簡意賅道了句:“涼快。”
“、、、、、、、”警衛(wèi)聞言,有一秒震楞。
在涼快也不如屋里涼快啊!
可主人家的思想哪里是他想的通的?
道了句去換崗匆匆忙忙走了。
沿路,碰見徐先生,后者詢問他是否見過太太。
警衛(wèi)告知。
徐先生尋過去時,便見這人正兒八經(jīng)的坐在花壇邊兒上,也不知是在想什么,低垂著頭,望著腳尖,許久未動。
男人站在跟前許久,心底那抹笑意實(shí)在是壓不住,笑出了聲。。
安隅聽聞聲響,抬頭,見徐紹寒站在跟前,有一秒錯愕。
而后,只見這人伸出手,站在原地等著她過去。
安隅倒也是不矯情,起身邁步過去。
歸主宅路上,徐先生側(cè)眸笑望了這人一眼,一本正經(jīng)開口:“回頭我讓人在岔路口立個牌子。”
安隅一陣無言。
這人,眼看著沒說什么,但這話,明擺著是嘲諷她。
“只有公園跟景區(qū)才立牌子,徐先生是準(zhǔn)備將磨山公眾化?”她反問,不痛不癢的。
話語落,身旁一身輕笑響起。
“伶牙俐齒。”
安隅聳了聳肩,沒回應(yīng)。
4月 22日,安隅清晨早起,她掙扎著起身時,徐先生尚未起。
伸手將人撈回去,話語間帶著些許朦朧之意:“還早,再睡會兒。”
安隅伸手,拍了拍這人臂彎,話語溫溫:“今日公司體檢,得早些去。”
安和每半年便有一次體檢,昨夜,宋棠打電話來千叮嚀萬囑咐,讓她莫要忘了。
首都城許多大公司管理級別的人物,每半年都有一次強(qiáng)制性體檢,一是為身體健康,二是為公司利益。
徐先生似是沒怎么睡好,撐著身子起身,靠在床頭,安隅見他醒了,本是要爬起來的,卻被人摟住腰,側(cè)眸,緩緩蹭了蹭她面龐,話語間是數(shù)不盡的暖意:“乖、讓我抱會兒。”
身側(cè),安隅靠在他肩頭,緩緩的,伸手?jǐn)埳纤〈T的腰肢。
男人閉著眼靠在床頭,微擰的眉頭足以告知旁人,他沒睡好的事實(shí)。
良久,徐先生微嘆一聲伸手捏了捏她的掌心,側(cè)首抵著她的額頭,話語溫溫,帶著詢問之意:“來不來得及?來得及我們做一次?”
她正欲開口。
只聽徐先生在道:“昨夜沒有。”
他盯著她,滿眼的遇火,安隅微微嘆息了聲,似是稍有無奈,“得快點(diǎn)才行。”
聞言,徐先生臉面落在她肩甲上,笑意低低沉沉:“恩、快點(diǎn)。”
清晨出門,安隅未在磨山用餐,臨出門前,徐先生穿著睡衣送她出門,清晨院落里,男人摟著她的腰肢,輕啄了啄她面龐,話語間盡是叮囑:“晚間早些回來。”
安隅側(cè)眸,蹭了蹭他脖頸,聞著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晚上要跟唐思和邱赫她們審查極度報表,制定下季度計(jì)劃,可能會晚些。”
“盡量早些,”他再開口,話語溫軟。
“好,”安隅應(yīng)允。
“體檢完記得吃些東西,有何不好要及時同我說,”他再叮囑。
安隅淺應(yīng)。
離去時,轉(zhuǎn)身望了眼依舊站在院落里的徐紹寒,內(nèi)心有一股子淡淡的愁緒在此時緩緩涌上心頭。
此時的他,是一個晨間送妻子出門的好丈夫。
而她呢?
是否足夠成為一個好妻子?
她不敢想,甚至是有些不愿意想。
微轉(zhuǎn)身,安隅坐好,視線落在路旁的景物上,一聲微嘆從嗓間溢出來。
整個上午,在醫(yī)院體檢部度過,臨了結(jié)束,已經(jīng)是中午吃飯的光景。
顛簸一上午,沒了在去找個地方好好吃飯的心情,到了公司樓下,隨便找了家店便進(jìn)去了,點(diǎn)了碗打鹵面,將坐下準(zhǔn)備解決,徐先生電話過去,詢問結(jié)束沒。
“將結(jié)束。”
“吃過了?”那側(cè),在問。
“正在吃。”
“吃的什么?”
安隅低眸看了眼手中的打鹵面,如實(shí)告知。
那側(cè),徐先生聞言有一秒的靜默,他沉靜了數(shù)秒詢問安隅,“往后讓徐黛給你送午餐?”
“算了,餓過了,隨便將就下,”她深知這人說到做到的性子。
許是安隅的話語太過隨意,那種個隨意是在拿著體檢單子顛簸一上午之后的疲倦,片刻,安隅挑起筷子往嘴里送面、那側(cè),徐先生的電話依舊未曾掛斷。
似是在等著安隅吃完。
“安安、”須臾,他的聲響在那側(cè)響起,似是刻意降低了音調(diào),聽起來格外的暖心。
“只是偶爾,”上午的顛簸并不代表一整天的結(jié)束,下午,她要會見兩個當(dāng)事人,要查看案件,晚間要同邱赫與唐思和開會,一大推的事情在身后等著的時候她似是沒那個心情在去應(yīng)付徐紹寒的強(qiáng)勢霸道。
這一聲只是偶爾,帶著些許無奈。
徐紹寒聽出來了,聽出來她話語中那些許的不耐煩之意。
于是,話題就此結(jié)束。
他又問:“體檢的時候醫(yī)生有說何不好?”
“體檢報告出來了才知道,”她答。
簡單吃了兩口,起身付款準(zhǔn)備離開。餓過了,吃兩口就飽了。
歸大樓下,她步伐未停,徐先生電話依舊未斷。
她簡短的說了兩句便收了電話。
進(jìn)電梯,電梯門將要闔上時,一只寬厚的大掌將電梯門扒拉開,入眼的,是唐思和那張布滿汗?jié)n的面龐。
“出去了?”她問,話語輕松。
“恩、”后者淺應(yīng)。
安隅上上下下看了人一眼,目光觸及到他褲子上的白灰時,擰了擰眉,問道:“你最近又接了什么道德淪喪的案子了?”
“一言難盡,”他嘆了口氣,較為無奈。
如此說,安隅也不問了,電梯門開時,她倒是來了句:“新聞力度那么大,少不你的功勞吧!”
說著,她將視線落在這人褲子上,后者似是這才看見自己褲子上的白石灰,微彎身,拍了拍,似是漫不經(jīng)心道:“送佛送到西嘛!”
“那倒也是,”她開口,先一步離開電梯。
這個下午,安隅是忙綠的,片刻未停。
直至傍晚六點(diǎn),才得以喘息,將倒了杯水還未入口,宋棠將一份資料送到了跟前。
“我一口氣還沒喘過來呢!”
宋棠聞言,笑道:“可以不用喘了,正好節(jié)約空氣。”
她聞言,狠狠睨了人一眼,轉(zhuǎn)身喝了口水。
而后伸手將資料翻開,宋棠道:“律協(xié)送過來的,說希望您做下援助。”
安隅將翻開文件,而后啪嗒一聲扔回了宋棠跟前,面色及其不悅:“當(dāng)我閑的?”
“沒辦法啊!律協(xié)每年都會送點(diǎn)法律援助的案子下來給各事務(wù)所,我們不能搞特殊。”
“法院是沒律師了嗎?”
“這我還真不知道,”宋棠聳了聳肩,也是滿面無奈。
白干活確實(shí)是令人不爽,但沒辦法,各行各業(yè)有各行各業(yè)的規(guī)矩,身在這個圈子里,不遵守規(guī)矩的人走不遠(yuǎn)。
叢林法則人人都要遵守,打破,除非你是霸主。
“就不能不接?”她頗為煩躁,忙了一天還送了個白活兒來。
任誰都沒什么好心情。
“有、”宋棠道。
安隅抬眸望過去,只見這人再度開腔:“你把律協(xié)會長干掉就可以了。”
“、、、、、滾。”
宋棠笑著,將手中文件放下,而后轉(zhuǎn)身離開。
這夜,徐先生未打電話催促,許是因?yàn)槌块g出門告知過。
六點(diǎn)四十五分,邱赫跟唐思和拿著電腦進(jìn)了會議室,安隅隨后進(jìn)去,
直至夜間十點(diǎn)整,才得以喘息。
手邊的咖啡早已涼透,邱赫伸手端起涼透了的咖啡喝了口,瞬間覺得整個人都清醒不少。
抬手,抹了把臉,扭了扭脖子,似是想活動活動。
“律協(xié)的人最近往我們這送援助案送的挺勤快,”安隅說著,伸手拉開椅子去了隔壁茶水間,到了杯水。
在進(jìn)來,聽邱赫在詢問唐思和今日案件的事情,聽了聽,安隅才知曉,也是援助案。
“這么搞下去,我們?nèi)プ龃壬扑懔耍開什么事務(wù)所,”她開口,話語有些不善。
人生在世,起先開律師事務(wù)所或許是為了夢想,可這些年,繁瑣的工作早已將夢想磨滅干凈,剩下的,唯獨(dú)只剩下賺錢。
“回頭我去談?wù)劊碧扑己烷_腔,亦是拉開椅子起身去倒了杯水過來。
說了許久,稍有些口干舌燥。
休息片刻,一行人在繼續(xù)。
直至結(jié)束,已是十一點(diǎn)過。
“二審近在眼前,若要解決,不能再拖了,”邱赫身為羅薇的律師,在臨行前提點(diǎn)了這么一句。
安隅收拾東西的手一頓,視線落在唐思和身上,后者恰好也在望她。
本該是該準(zhǔn)備下班離開的三人又重新坐了下去,安隅伸手撐著額頭緩緩揉了揉,望向唐思和:“你如何想。”
“你那邊有沒有什么不方便?”他問。
安隅想了想,靜默了片刻:“沒有。”
“今晚?”唐思和問,視線落在邱赫身上,后者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了句:“盡早吧!我們還有回旋的時間。”
“那就這樣吧!”安隅說著,撐著桌面起身,伸手收拾跟前的資料。
十一點(diǎn)二十分,踏出了安和事務(wù)所大樓。
十一點(diǎn)的首都街道,不見堵車的跡象。
歸家、她全程靠在后座閉目養(yǎng)神,臉面上帶著疲倦之意。
葉城透過后視鏡看了其一眼,而后伸手打開了車載廣播,廣播里的女聲正在說著銀行家與豪門千金的婚禮,談?wù)摰脑捳Z中無不帶著點(diǎn)點(diǎn)羨慕之情。
【銀行家與豪門千金的婚禮,這如同小說夢幻般的愛情故事發(fā)生在了我們周圍,這是何等的緣分-------】
聽到此,安隅冷嗤了聲。
小說夢幻的愛情故事?
是挺夢幻的。
“您笑什么?”葉城輕聲問。
“這世上牽動大多數(shù)人在一起的,并非緣分,而是利益。”
銀行家與豪門千金的故事聽起來何其感人?
可這世間,哪里有那么多感人的愛情故事?
羅密歐與朱麗葉?梁山伯與祝英臺?
還是灰姑娘與白馬王子?
故事之所以稱為故事,因?yàn)樗鼈儍H僅是故事而已。
生活永遠(yuǎn)都是現(xiàn)實(shí)而又危機(jī)四伏的。
此時,葉城想問一句,那您和先生呢?
也是因?yàn)槔嬖谝黄鸬膯幔?br />
可葉城不敢問。
他怕,怕安隅給出了他心中所想的那個答案。
所以,不問。
后座有一秒的靜默,安隅視線從窗外緩緩收回,而后閉上眼睛,低聲開腔,好似呢喃:“葉警衛(wèi)知道,十八層地獄在哪里嗎?”
佛教講天道輪回,生前行善之人如極樂世界,生前行惡之人如地獄受酷刑。
十八層,亦是最底下那層,通常用來關(guān)喪盡天良之人。
葉城稍有一愣,而后道:“不知道。”
安隅微側(cè)眸,嘴角牽了牽,“在人間。”
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
做人、七情纏身,六欲繞體。
做神、無愛無痕,藐視眾生。
做鬼、渾渾噩噩,不見天日。
“眾生皆苦,唯有自渡。”
靠誰,都靠不住。
眼前,是整個城市的車水馬龍以及萬家燈火,葉城看著前路,耳畔卻聽著安隅那低聲呢喃的話語,他靜默了片刻,才道:“我是個俗人,沒讀過幾本書,沒見過多少市面,充其量也只是曾經(jīng)為了守護(hù)人民出過生入過死罷了,但我這么個俗人都看的出來,他愛你,勝過愛自己。”
“您或許不知道,在你們結(jié)婚之前,他有過極長的一段歲月是默默站在您身后的,如果旁人的婚姻是因利結(jié)合的話,那么他娶您,絕對是深思熟慮之后做下的決定。”
“命運(yùn)從來都是不公的,那些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無可改變,徐家看起來是名門望族權(quán)貴之家,可我跟他許多年,知曉他比任何人都過的艱難,名利,金錢,利益,每一處的戰(zhàn)爭都在圍繞著他,讓他如履薄冰,寸步難行,更甚是行錯一步便粉身碎骨,您的苦痛,尚且還能以哭鬧宣泄,但他的苦痛,只能自己隱忍。”
“葉城、你知道這世間最殘忍的是什么嗎?”
他未言,似是在等著安隅解答。
安隅扯了扯唇角:“是奪而不護(hù)。”
“我五歲開始寄人籬下,受人欺凌,終日食不果腹別人凌虐,十四歲被人驅(qū)趕至國外,幾經(jīng)喪命,花了十幾年的時間接受并且承認(rèn)這個世界的惡意,我想好了怎么去應(yīng)對它,如何在悲苦中尋得一方凈土,可你家先生、打破了我的人生軌跡,他妄言要救我出狼窩,可實(shí)際如何?他捅我一刀,給我敷上藥,就如此,你們讓我感謝他的救命之恩,何其可笑?”
葉城沉默了。
他承認(rèn)安隅年幼時的不易。
也知曉她話語中的真實(shí)性。
可有些東西,與愛無關(guān),外在的因素給這二人造成了太多的阻力。
而這些阻力,終究會成為橫隔在她們中間的障礙。
讓他們前行困難。
七情六欲,最是擾人心。
安隅也好,葉城也罷,都如此覺得。
臨近磨山,葉城再度開腔:“您是愛先生的吧!”
這不是一個肯定句,只因,現(xiàn)在無人能肯定安隅對徐紹寒的心。
聞言,她冷笑了聲:“誰知道呢?”
誰知道她愛不愛徐紹寒,她自己都不知道。
愛情是什么?
倘若是夫妻情事,是同床共枕,那她應(yīng)該是愛的。
倘若是二心同一,那她便是不愛。
這夜,車子停在磨山,葉城過來開車門,安隅下車,站在磨山的院落里,視線落在漆黑的主臥窗戶上,話語喃喃:“是愛的,只是、我現(xiàn)在更想好好愛自己。”
倘若情有十分,八分自己,二分徐紹寒。
她承認(rèn)這份情,也承認(rèn)不那么愛了,何其坦誠?
這夜的磨山,安靜的可怕,安隅拾階而上,步伐穩(wěn)定,工作一整日的疲倦感在她臉面上緩緩浮現(xiàn)出來。
“太太,”傭人迎上來,臉面上笑意悠悠。
“還沒休息?”
這夜,歸家、十一點(diǎn)五十三分,離4月23日尚且還有七分鐘。
傭人笑容艷艷伸手遞過來一張卡片,安隅稍有疑惑,伸手將包遞給她,接過卡片,問了句:“是什么?”
后者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安隅翻開,里面是一行蒼勁有力的字,筆鋒、出自徐紹寒【我時常想、如果思念泛濫成河的時候,你是否會乘舟而歸】
有那么一瞬間,安隅稍有呆愣,望著這句話,微微心顫。
前一秒,她尚在葉城面前承認(rèn)自己還愛他的事實(shí),后一秒,當(dāng)這句話充斥自己眼球的時候,她尚有些緩不過來。
后院,隱隱響起鋼琴聲,她站定兩秒,而后尋聲而去。
一旁,徐黛伸手遞過來一張卡片,她伸手接過。
【安律師是我漫漫余生里斬釘截鐵的夢想】
她腳步戛然而止,停在了后院入口。
那心顫的感覺尚未平靜,一束束冷焰火平底而起。
望去。
焰火的盡頭,是穿著一身白襯衫坐在鋼琴前的男人,在這四月份的夜空下,他宛如天使般,修長的指尖在琴鍵上走動著,譜寫著一首屬于他和安隅的故事。
男人渾厚的嗓音從前方緩緩傳來,清晰,而又深情。
2008年四月,婚后一年,安隅初見徐先生彈琴唱歌,在磨山后院,給了她一場精心策劃的驚喜。
眼前的滿天繁星滿地焰火都沒有徐先生那般勾人眼球。
有那么一瞬間、安隅想起了葉城說的那句話。
他愛你,勝過愛自己。
一首深情款款的歌曲從眼前傳來時,站在門口的徐太太眼眶微紅,那種直擊心靈的感覺,叫她痛到險些不能呼吸。
回顧這場婚姻,她與徐紹寒二人都是受害者,在這場沒有感情基礎(chǔ)的婚姻里蹣跚前行,磕磕碰碰一路走到現(xiàn)在,擁有過,失去過,愛過、恨過,想放棄過。
旁人花數(shù)十年走完的婚姻之路,她們僅花了一年。
這一年何其悲痛,唯有她們自己知曉。
【原諒我真的喝醉了,因?yàn)槲艺娴南肽懔?br />
一不小心就被寂寞,吞噬了愛著你的快樂
我知道這樣不應(yīng)該,也知道你會受傷害
只是不想再讓自己,對你太過依賴
我明白你給的愛是真實(shí)地存在,只是我不懂得如何去愛
才會讓你想離開,因?yàn)槲也恢老乱惠呑?br />
還是否能遇見你,所以我今生才會那么努力
把最好的給你,愛你都變成傷害你
我們的愛快要窒息,不是故意只是太愛你】
安隅側(cè)眸,微抬面龐,似是想讓自己眼眶中的淚水倒退回去。
但顯然,無果。
一首深情的歌曲,勾出了這段婚姻的所有回憶,或悲、或喜、或好、或壞。
------題外話------
查了下,08年這首《只是太愛你》還沒有出來。
哎呀,不管了、借用了、借用了(別打我)
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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