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玉樓在北門兒開了間兩個門面的銀樓，左曉樂進去逛了下，有小二接待她，但因為左曉樂今日穿的衣裳十分普通，看起來年齡又小，一副沒啥消費能力的模樣。
所以小二哥并沒有多熱情，左曉樂也不介意，四處看了起來。他們店里的首飾款式都很普通，甚至于在她這個見過不少新潮首飾的人來看，這些款式都有些。不太能入眼了。
簡單的又不夠簡單，復雜的又太過復雜，品相嘛，算不得多好，銀子的純度不算高，不過勝在價格似乎都不算太貴，左曉樂看了一圈，給小二哥說，“你們掌柜在嗎？我是來賣圖樣的。”
小二哥上下打量了左曉樂一眼道：“你等等，我去喊掌柜的。”
左曉樂也不客氣，抖了衣裳閑閑往那一坐，不過讓她意外的是，她在那等了近一個鐘頭，小二出來都接待了兩三波顧客，他們家掌柜都沒出來，左曉樂茶水點心也吃飽了，抖了抖衣裳，也沒說個啥，走了。
她這邊剛出門，那邊小二哥就往地上啐了口，“什么玩意兒，豆丁大的小兒竟然也敢來坑蒙拐騙，呸！”
左曉樂沒走遠，聽到小二這么一說，氣不打一處來，回頭一腳踹翻他們門口的一個木頭牌子，“丫狗眼看人低的東西，這回不讓鳳家踩死你們算爺爺輸！呸！耽擱爺爺時間的孫子！”
“嘿！你個小雜毛，看爺爺抓住你不剝了你的皮！”小二沒想到左曉樂會來這么一出，氣惱的追上來，奈何左曉樂泥鰍一樣，跳進人群里，三兩下就沒了蹤影。
左曉樂到南門兒的時候，剛好遇上鳳滿樓的小二要打烊，她一腳踏進去，小二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公子看首飾？”
“到你們家除了看首飾還能干嘛？”左曉樂進門脾氣還有點沖。
“還能賣首飾圖樣。”小二哥也不氣惱。
左曉樂打量了他一眼，沒多說話，去看了一圈他們的首飾，跟錦玉樓那邊差不多，毫無特色出挑之處。
“你們掌柜的在不在？”
“不知公子找我們掌柜有什么事？”
“賣圖樣。”
“……您稍等。”
左曉樂等了半盞茶的功夫，小二哥就領著個五十來歲的老者走了出來，對方把左曉樂打量了一遍，雖然覺得她是個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兒，但也沒有小瞧她的意思，“小公子是來賣圖樣的嗎？可否先把圖樣給我看看？”
“圖樣在我腦子里，但你們家這生意……”左曉樂看了眼周圍，“你們的東西跟錦玉樓的比差別不大，但錦玉樓的東西卻比你們的便宜，雖然你們的成色確實比錦玉樓的好，但能識貨的人卻不多，貪便宜的人也不少，你們家想把生意做下去，恐怕不容易啊。”
“小公子說的這些，我們東家都明白，只是我們鳳滿樓做事向來以誠為主，斷不可欺騙顧客。”
“誰讓你們欺瞞顧客了？”左曉樂覺得這跟期滿顧客能夠扯上什么關系？
鳳滿樓與錦玉樓同款同類型的鐲子，左曉樂都掂過，鳳滿樓的成色明顯要實在許多，但錦玉樓的鐲子卻比他們的便宜，但打眼一看，兩對鐲子差別并不大。
左曉樂想若是遇上個不差錢的主顧，買了鳳滿樓的也就買了，但若是遇上個愛貪便宜又重面子的，恐怕錦玉樓的就更吃香了，放眼望去，這和順縣有幾大富之戶，這大安又有幾個不貪便宜的人？
所以長此以往，鳳滿樓把老顧客老本吃的不剩下了，新客戶又沒能開發出來，畢竟首飾這個東西又不是消耗品，隨時隨地都能買的，沒老客戶，又沒新客戶，這還是趁早關門得了。
“銀子里面摻雜了其他東西，不夠純正，難道不是欺瞞顧客？”掌柜的說起來也有些生氣了，總覺得眼前這小子怕是管的太多了。
“先不說加的這些東西好還是不好，請問你們對于整個消費市場，有好好的調查過嗎？別總覺得自己的經營理念就是天，東西做出來賣不出去，到頭來不過是瞎扯淡。
人家錦玉樓這點就比你們做的好多了，至少能夠抓住一部分消費者的心里，再根據他們的心里去打造同款適合的產品，自然就會比你們的生意好，算了算了，我總覺得我今日給你們這圖樣也會把它糟踐了，我不賣了。”
在小二哥帶著掌柜出來的時候，左曉樂明顯看到他們身后還跟著個影子，不過那影子最后僅僅止步到了后邊屋子的屏風處，左曉樂不曉得那是什么人，但她想賭一賭，賭后面那人是個對鳳滿樓有話語權的人，所以以上這番狂妄的話，全都是說給那人聽的。
說完左曉樂轉身就要出門，不過事實證明，她賭對了，她還沒跨出門，就聽到店內傳來個聲音：“小公子請留步——”
左曉樂咧了咧嘴，回過身時，面上已然風平浪靜，點綴著適當的疑惑與不解。
……
左曉樂被鳳初九的馬車送回客棧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二更時分，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她們所居住的院子，竟然只有個值夜的小丫頭在打瞌睡，左曉樂叫醒她，她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小、小姐你、你回來了！”
“院子里怎么都沒人？秋薈呢？”
“秋薈姐姐帶著高護衛他們到外面找小姐去了，沒想到小姐，小姐你沒事吧？”小丫頭亦步亦趨跟著左曉樂進了屋子。
“我沒事，你去叫他們回來吧，順便叫小二給我送點水來，我要洗漱洗漱。”左曉樂吩咐。
“是”由于左曉樂的變化，小丫頭們心里都有點害怕她，所以她說什么就是什么。
小丫頭跑出去，左曉樂一邊哼歌一邊把男裝換下來，又換了身兒寬松的衣裳，她也是沒想到，今日里在鳳滿樓，她見到的那人竟然就是鳳滿樓的少東家鳳初九。
更讓她意外的是，鳳初九竟然是個女孩兒，雖然她穿了男裝，一副男人的儀態姿勢，但左曉樂還是看出她是個女人，畢竟男扮女裝這種事兒，主要還是騙騙自己，順便再騙騙那些稀里糊涂的。
但左曉樂自認為自己不稀里糊涂，從小到大看了那么多電視劇，女扮男裝，男扮女裝的人那么多，看都看免疫了。
所以她出門的時候給自己畫了妝，畫的一看就覺得是個有點兒精致的糙老爺們兒，這點，她必須要給自己點個贊。
鳳初九是個女孩兒，但她不說，所以左曉樂也不揭穿。因為鳳初九誠意還行，也對左曉樂所說的經營之道十分感興趣，因而她虛心請教之下，左曉樂就把自己前世，前前世的一些關于消費者心里的東西跟鳳初九交流了一番。
看得出來，鳳初九很激動，畢竟她說的東西都是現代人經過幾千年摸爬滾打總結出來的經驗，鳳初九一個古代人，恐怕還得消化一陣才能行。
不過沒關系，她能等，畢竟能讓鳳家的生意更上一層樓的生意，她鳳初九能不心動嗎？
送走左曉樂鳳初九就坐在鳳滿樓的后堂發呆，祝掌柜也不打擾她，讓小二給她送了茶點，就都退下了。
鳳初九聽了左曉樂的那些話，確實很震驚也很新奇，她從來不知道，做生意除了自家的東西好壞能作為根本，還有那么多的學問，顧客的需要？市場的需要？競爭對手的需要？產品辨識度，特性，消費人群匹配……
好復雜。
但作為鳳滿樓的少當家，就算稚嫩了一些，但一些見識和邏輯還是會有的，所以對于左曉樂說的這些，鳳初九也聽出來，左曉樂其實有所保留，誠然這也是人之常情。
她是誠心請教，但左曉樂說的東西實在聞所未聞的有道理，所以她需要考慮考慮當中的可實踐性，好在左曉樂也并不催她，表明如果鳳初九愿意，她可以幫她把鳳家的生意重新做起來，甚至比以前更上一層樓。
但代價卻是她鳳滿樓年收益的兩層，鳳初九想，這可不是比小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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