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老太太尾隨著葉蒙進了屋，滿臉怒容的問道：“你這是去泡子玩兒了？”

    葉蒙見奶奶真生氣了，怯怯的道：“是呢！”

    葉老太太道：“趕明可不能去泡子玩兒了，那冰下面都是水，你知道不？現在正是開化的時候，冰化薄了人一上去就容易掉進水里，你知道不？”

    葉蒙一雙懵懂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葉老太太又怒其不爭的大聲道：“以后不能去泡子玩，知道不？”

    葉蒙聽見奶奶這么大聲，不管是真知道還是假知道，先使勁兒的點了點頭。葉老太太才略松了口氣，最后還不忘說一句：“要是再去我就拿那個拐棍子揍你了。”

    葉蒙看了看立在炕沿邊靠墻腳處的那根拐棍子，那是奶奶雪天路滑時用的，平日里路不滑時奶奶溜達從來不拄拐棍。但奶奶的拐棍的厲害爸爸早就告別他了。爸爸說等奶奶來了他得聽奶奶的話，要是不聽話奶奶會拿拐棍收拾他。所以他在奶奶面前一直都是乖乖的。

    現在奶奶說他要再去泡子玩水就要拿拐棍子揍他，所以他一定不能再去玩水了。他小雞啄米般的點著頭，小臉一本正經的對著葉老太太保證道：“奶，我再也不去了，不去了。”

    葉老太太心滿意足的道：“這說對了。”

    又低頭看了看葉蒙腳上趿拉著的鞋子道：“再把鞋子弄濕了，就得光腳丫子了。”

    葉蒙也尷尬的看著自己露在外面的后腳跟。嘻嘻笑著。

    葉六回來時葉芳還蹲在灶炕邊上給葉蒙烤鞋子。葉六問道：“這是干啥呢？”

    葉芳道：“我小弟出去玩兒把鞋子弄濕了，我給他烤干。”

    葉六馬上道：“去哪兒玩了？鞋咋還濕了呢？”

    葉芳道：“說是去北邊泡子玩兒了。”

    葉六擔心的道：“那泡子上面都快成浮冰了，這小子是不要命了嗎？怎么能去那地方玩，多危險啊？”

    葉六嚷道：“葉蒙呢？”說著沖進了屋里。

    葉蒙看到父親怒氣沖沖的進了來，很是害怕的往奶奶身后躲了躲。葉六上前要把他拉出來，葉老太太攔在中間道：“你行了啊！我剛才都教訓他了。”

    葉六道：“媽，你知道現在那泡子又多危險，那冰就剩一層了，他要是掉進去一下子就沒影兒。以前又不是沒發生過。泡子里不是沒淹死過人，人淹死在里面就沉到淤泥里了，連個尸首都找不到。”

    葉老太太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剛剛都告訴他了。”說著又轉頭問葉蒙：“以后還去不去泡子了？”

    葉蒙眨著一雙眼睛信誓旦旦的道：“再也不去了。”

    葉六道：“知道啥是危險不？”

    葉蒙想了想道：“知道。”

    葉六又不放心的道：“要是去泡子玩很容易被水淹死的，知道不？”

    葉蒙使勁兒的點頭道：“知道了。”

    葉六不放心的復讀機一樣的道：“有水的地方就有危險，不但泡子不能去，小河也不能去，北大河更不能去……”

    葉蒙用小手指用力的挖了挖耳朵，也不說話。

    葉芳把葉蒙的鞋子烤干了，拿進屋來葉六在說著。葉芳放桌子端碗，葉六還說著；葉芳出去端稀飯進來，葉六還說著；葉芳端菜進來，葉六還說著；葉芳端饅頭進來，葉六還說著。

    葉芳有一種感覺，自從媽媽走后，爸爸的性子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好像是爸爸媽媽合體了一樣，爸爸變得愛嘮叨，而且是一件事兒翻來覆去的說，車轱轆話說個沒完。

    她好心的提醒道：“爸，先吃飯吧！”

    葉六道：“咋地啦？嫌我磨嘰啦？”

    葉芳驚詫，天知道她只是提醒了句吃飯而已，真的沒說別的。葉芳一雙大眼瞪得溜圓，吃驚之意溢于言表。葉六道：“你也別瞪著我，你在家給我看好他，他要是再去玩水，我就拿你試問。”

    葉芳何其無辜，她也不說話，直接給每個人盛了一碗稀飯，葉六真就忙著吃飯不說話了。這回輪到葉老太太嘮叨了。

    葉老太太喝了口稀飯清了清口，指著窗外對葉六道：“看見那一溜的衣服了沒？我洗了好半天才洗好，這丫頭拿個雞蛋都拿不住還把手卡了，你說有用沒用吧？”

    葉六馬上沖著女兒葉芳道：“卡哪兒了？”

    葉芳把一雙手伸給葉六看，只見一雙小手手掌上都擦破了皮，還有出過血的小炕，經過一天只剩下一個個小血點。葉六罵道：“沒用的東西。”又道：“這兩天小心點兒，別沾水，小心感染了。你沒見葉豐那病是咋得的嗎？”

    葉老太太本來是想和兒子邀個功的，沒想到又引來了兒子的碎碎念，兒子這一手大有青出于藍勝于藍的潛質。她瞪了一眼兒子道：“那就有那么嚴重了？”

    葉六道：“葉豐那不就是手上受了點傷嗎？沒好好處理，感染發炎了才得的破傷風的。那家伙，我二哥家花了多少錢，花多少錢不要緊，主要是人遭罪啊！那家伙，多兇險，那么大兒子差點兒沒扔嘍！你說那孩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說我二哥二嫂還活不活了。那叫是個兒子啊！現在就是好了，也不那么靈透了，唉！”

    葉芳聽自己父親說的話，自己也害怕起來了，道：“爸爸，我不會也得了那個病了吧？”

    葉六罵道：“竟胡說八道，咋就能那么嚴重了，你這就是擦破了點兒皮，他那半個手指連著半個指甲蓋都淤血了。差遠著呢！小心點就沒事兒。”

    葉老太太抹搭著眼皮道：“死不了，放心吧！”

    葉六道：“你加小心點兒，這兩天不能碰水，等結痂了就好了，小孩子肉皮子合，好的快。”

    葉芳聽了爸爸的話，小心和看著奶奶，葉老太太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兒子，只好道：“你這兩天就歇著吧！那碰水的活奶奶來干。”說著又指了指外面的晾著的衣服一臉驕傲的道：“那不，都是我洗的嗎？”

    葉六馬上道：“這兩天就辛苦媽了，我在家我就干了。我不在家時就麻煩媽多多照應著點兒，尤其是這個皮猴。”說著指著正大口吃著飯的兒子葉蒙。

    葉老太太嗔怪道：“都是我自己的孫子孫女，竟說那些外道話。”

    葉六道：“不說了，不說了，媽，多吃點兒。”說著往葉老太太碗里夾了一筷子菜。葉老太太心滿意足的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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