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春初的小屯子，夜色里冷冷清清，零零星星的幾家燈光也一點點的熄滅了。葉老太太對明天去葉三家打聽的事兒，充滿了好奇，竟在炕上翻轉了幾次，很晚才睡著覺。

    葉三家，小屋里的鼾聲此起彼伏，葉華眼睛瞪得大大的，淚水順著臉頰緩緩的滑落。旁邊小妹葉杰的胳膊扔到她的身上。她小心的把妹妹的胳膊推過去，再蓋好，這個動作是她出嫁之前經常做的。

    葉華想起了結婚之前和結婚之后的生活。

    結婚之前，她只跟著母親做針線，只有農忙時才一家人一起去地里干活，有時弟弟和妹妹都一起干活，那種一家人在一起有福同享，有苦同當的幸福，仿佛就在昨天。

    婚后這幾個月的日子，剛結婚不久趙繼孝就因為喝酒打了她，現在又因為喝了酒數落她，這幾個月她有時也是盡力忍著，不到迫不得已不可能往家跑。

    自從上次挨打回了娘家，趙家吃了大虧，貌似她得到了保護，回去后趙繼孝對她也不敢再打罵了。可是趙婆子變著法的讓她干活，把所有的家務都甩給她不說，還有負責喂羊喂豬和收拾院子。而趙繼孝經常外出去應酬，對家里這些事兒也是不管不問。

    葉華面對著侍候一家子的局面，說實話，她委屈，可是她覺得日子就應該這樣過，小姑子早晚是要嫁人的，婆婆公公早晚是要老的，未來這個家是她和趙繼孝的，她多做一些也沒什么。她每次面對婆婆的數落的時候都是這么勸自己。

    趙繼孝更多的時候是站在趙婆子一邊，只有少數良心發現時在自己屋里哄哄她，那她就知足了。家里公公還算是一個憨厚的，但平時不怎么說話，對趙婆子雖也盡量勸著，但時間長了也乏了，最后也不開口了。

    葉華是個不怕苦不怕累的，可是她也只是一個才十七歲的女孩子。她也有鬧情緒的時候。趙婆子平時怎么支使她干活，她都任勞任怨的。可是這次她就沒忍住一氣之下就跑了回來。

    今天，比她還大的小姑子坐在她的屋里嗑著毛嗑，看著電視，她一個人去外面幫著公公圈羊、喂羊。

    趙婆子應該是打麻將輸了錢了，回來就沉著臉，一進屋發現還冷鍋冷灶的，一把推開西屋的門，發現只有自己女兒在看電視。退出來后就找葉華。葉華剛喂完羊，一身草葉的從羊圈里出來。

    趙婆子看到她披頭蓋臉就開罵道：“我說今天怎么這么不順呢！原來是家里有個咒我的，你這是想餓死我嗎？到現在連飯都沒做！”

    葉華被罵的一愣，解釋道：“媽，今天我爸放羊回來的晚了，我先去喂羊了，這就去做飯。”

    趙婆子道：“你不會早點做啊！非要等放羊的回來再做飯嗎？那你之前干啥去了？也不知道你媽是咋教你的，連時間都不會安排。”

    葉華一聽趙婆子編排上了自己的母親，心里頓時就不高興了，道：“媽，你說的這是什么話，有不滿意你說我行，你帶累我媽干什么？何況我也沒閑著啊！”

    趙婆子一聽這是學會頂嘴了，罵道：“我這是還管不得你了？你媽沒教你的我來教你，現在我就教你怎么孝順老人。”說著就要上手打。

    這時趙老爺子聽到了吵架聲，跑了過來，一把攔住趙婆子道：“你作什么？孩子剛干完了活，你也不說讓她歇歇，你打了一天麻將回來就罵人，有你這么當婆婆的嗎？”

    葉華聽到公公當眾幫她，突然就委屈了起來，嫁過來這些日子所有委屈的淚水一下子就如開閘的洪水噴流而下。

    趙婆子跳著腳的罵自己男人胳膊肘往外拐，正在趙老爺子盡力勸說時，趙繼孝也進了院子。他三步一晃的走到三人面前，聽著父母的對話，再看到自己媳婦躲在父親身后哭泣。他也明白了個八九分。

    他非但沒有替葉華說話，還因為擔心父母繼續吵架，就對著葉華吼道：“你也太不懂事兒了，爸媽為了你吵架，你就這么看著？你倒是勸勸啊！”

    葉華不敢置信的看著趙繼孝，趙繼孝道：“你盯著我看干什么啊？還不都是因為你，你老早把飯做了何至于此啊？還不快做飯去。”

    外面吵的熱鬧。趙繼蓮在屋里聽的真切，她原本就想著要看葉華熱鬧，不想管，她知道任借母親那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本事，十個葉華也不是母親的對手，她根本就不需要出去。即使父親幫忙也沒啥大用處，父親一貫是讓著母親的。

    現在一聽大哥也回來了，她一開始還擔心，大哥會幫著他的媳婦，聽了兩句她聽明白了，大哥是在替母親說話呢！那她就更不用出去了。是以她繼續在葉華屋里嗑著毛嗑看著電視。

    葉華是個不怎么會吵架的，聽到趙繼孝在為打麻將的趙婆子說話，而自己在家忙了一天了，一個好也沒落下。就哭訴道：“你怎么什么都怨我，啥都我來干，我干也行，可是我就不明白了，我嫁過來之前你家就不吃飯的嗎？憑什么現在頓頓都得我來做？做的咸了你們罵、淡了你們罵，現在晚了你們也罵，好！我不做了！愛吃不吃！”

    說完她甩手進了自己屋里，把門使勁兒的摔在身后，三下兩下的換掉干活穿的臟衣服，穿上一身干凈的衣服就往外走。

    趙繼蓮不錯眼珠的看著她，看到葉華要往外走才問了一句：“你這是要去哪兒？還沒做飯呢！”

    葉華回過頭惡狠狠的看了一眼這個愛挑事兒的小姑子，摔門就走了出去。趙繼蓮被葉華最后那一個眼神嚇了一跳。外面的三人看到葉華走了也都面面相覷。

    趙老爺子對趙繼孝道：“你快去追回來啊！”

    趙繼孝道：“追什么追？不追，她愛走就讓她走！”

    趙婆子也氣呼呼的道：“就是，她怎么就那么金貴的？還不能說了？”說完扭著屁股進屋去了。進屋就喊：“繼蓮啊！繼蓮！出來和媽做飯。”

    趙繼孝也晃晃悠悠的進了自己的屋，看到妹妹嗑的一地毛嗑皮子，吼道：“給我掃了！”

    趙繼蓮撅著嘴去拿笤帚了。趙老爺子在外面急的直跺腳。當然這些葉華都看不到了。

    葉華一路走一路流眼淚，她自己也想今天都干啥了呢？她做了一天的鞋子，有趙繼孝的，也有公公婆婆和小姑子的。做的忘了時間，還以為和每天一樣等公公回來一起喂完了羊再做飯呢！沒想到今天公公放羊回來晚了，做飯就遲了一會兒。

    葉華委屈，但是她覺得趙繼孝會來追她，他要是來追她她就跟他回去，可是趙繼孝沒來，葉華只能一路回了娘家。

    現在她躺在炕上，心里更委屈，眼淚也控制不往的往下流，她怪趙繼孝，主要是怪他不來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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