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淼還沒有從父親去逝悲傷中走出來，就開始了自己柴米油鹽的日子。

    當日葉老太太還沒有回來，葉芳就過來了，葉芳來時手里拿著一卷子黃紙，叢淼再熟悉不過，那是給死人燒的紙錢。

    葉芳臉上明顯有哭過的痕跡，叢淼見葉芳的樣子才恍然大悟，今天是葉芳親媽的忌日。叢淼還沒顧上多想，葉芳就把一卷子紙扔在叢淼的炕上道：“五娘，這是我奶奶送的紙，我媽說不讓要，讓我給奶奶送回來。”

    叢淼見了心中大駭，這種東西一旦印上錢送出去，那就不是能退回來的，只能拿到墳地燒了才行。

    叢淼忙喊道：“芳啊！這東西是不能往回送的，得你快拿回去燒了才行。”再一細看，哪還有葉芳的影子，葉芳早就跑回去了。

    叢淼真不想為難一個孩子，可是這紙錢送出去了也不可能再送回來啊？叢淼心里一陣膈應。加上叢老爺子的葬禮剛結束，心情正是低落的時候。

    葉蘭看到那一卷子黃紙對媽媽道：“媽，這是早上奶奶買回來的，還拿錢比劃了幾下，給六叔家送去的。”

    葉梅道：“這是給死了的人燒的錢，我在大舅家就給姥爺燒的這個。”

    叢淼聽了心里煩躁不已，正好葉五抱了柴禾進屋來，叢淼把事情對葉五說了。

    葉五道：“可不是，咱們這兩天在上水屯都忙忘了，今天是她六嬸的忌日。”

    葉五想了想道：“可是老太太一個長輩，她送什么紙呢？真是多此一舉。”

    叢淼道：“豈止是多此一舉啊！這送出去的紙錢又送回來了。這可怎么辦？從來沒經歷過這種事兒啊！”

    葉五道：“老太太回來問問她吧！這老太太怎么還不回來呢？她去給人家送紙到現在也沒回來？”

    葉蘭道：“奶奶送完了紙回來過一趟了，不一會兒又走的。”

    葉五問：“奶奶啥時候去送的紙？”

    葉蘭道：“半上午的時候。”

    葉五想了想道：“難怪人家給送回來了，送紙不都得早早的去嗎？應該是她去送紙時候人家都去墳地了。這才沒能帶上她的紙吧？”

    叢淼道：“那也沒有還回來的道理啊！這算什么事兒啊？”

    葉五想了想道：“你別想太多了，不用就不用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兒。”

    叢淼心里膈應著，但不知道如何處理這卷子黃紙，只好等葉老太太回來再說。

    葉五把柴和水都備齊了，叢淼開始給孩子們做飯，這三天，兩個小的在家盼著當媽的回來能吃點不一樣的。葉老太太每天熥豆包和殺豬菜，把兩個孩子都吃成了酸菜樣了。

    叢淼正在廚房里忙活，葉老太太打外邊溜達回來了，遠遠的看見煙囪冒煙了，葉老太太猜著叢淼這是回來了，心里還惦記著叢家那邊的情況，就緊走了兩步回家。

    葉老太太一進屋，看到叢淼圍在鍋臺周圍忙活著烙餅，就看著叢淼的臉色問道：“你爸怎么樣了？”

    叢淼沒有抬頭看葉老太太，直接回答道：“沒了！”

    葉老太太心里一驚，她原以為去了這些天，一定是有好轉了才回來的。沒想到人就這么沒了。葉老太太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安慰叢淼，只戚戚然的道：“怎么就沒了呢？他的身體比你媽可是好多了，怎么就沒了呢？”

    叢淼不抬頭，邊忙著手里的活邊道：“大夫說是急病，救不下來了。”

    葉老太太嘆了口氣道：“哎！你爸是去享福了，像我們這樣的，歲數大了不能干啥，還拖累兒女。活久了自己也遭罪。”

    叢淼不接話，葉老太太直接進了屋。葉五正坐在靠里的炕沿邊上喝茶水。靠門邊的炕沿上還放著葉芳送回來的黃紙。

    葉老太太看到那黃紙心中也是一驚，這東西怎么能給送回來呢？

    葉老太太對葉五尷尬的笑笑，沒話找話的道：“回來了？”

    葉五道：“嗯！”說完瞥了一眼葉老太太道：“媽，你說你一個長輩，你給他送什么紙啊？你看現在人家給送回來了，怎么辦吧？”

    葉老太縱使再年紀大，經歷的事兒再多，也沒遇見過這種事兒啊！她盯著那卷黃紙問道：“這是誰送回來的啊？”

    葉五道：“小芳送來的。”

    葉老太太道：“這孩子，怎么能這樣啊？這是給她親媽燒的，她怎么能送回來呢？”

    叢淼聽了，站在門口替葉芳說了一句：“這事兒怎么能怪孩子呢？她媽要是不讓她送，她一個小孩子怎么可能往回送這個？”說完又接著烙餅去了。

    葉老太太聽了叢淼說話，心里一陣發虛，停了停，她盯著葉五的側臉看了看，葉五明顯是很生氣，也不看葉老太太，就道：“不是說了這事兒不要你管了嗎？怎么能這么找事兒呢？”

    葉老太太不滿的道：“那就不行我送黃紙了，別說你們不在家，就是在家也是你們送你們的，我送我的。我還不能走動個人情往來了？”

    葉五突然轉過頭來瞪著葉老太太，義正嚴辭的道：“你確定你這是在走人情嗎？不是給人家填堵？你問過老六了？”

    葉老太太不滿道：“我送卷子黃紙還要自己兒子審批怎么的？”

    葉五道：“人家要是不辦你送什么啊送？還有一點，你是一個老人，一個長輩，你就是不送，誰還能挑你的禮是怎么的？何況你現在和老六家的關系，你是和老六好啊？還是和嚴麗好啊？”

    葉老太太心底發虛的道：“我和前一個好還不行嗎？我給她送點紙錢不行啊？”

    葉五狠狠的瞪了一眼葉老太太，不贊同的道：“你和前一個好？你和人家好，你能由著老六把人家欺負死了？”

    葉老太太聽了頓時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大聲道：“她自己命短，凍死了關我啥事？我讓她大冬天回娘家了是怎么的？”

    葉五一看葉老太太急了，也不想多和她爭辯，就忍著怒意壓低了聲音道：“得得得！你也別喊了？你先看看這紙怎么處里吧！我可沒經歷過這事兒。也不知道有沒有啥說道。”

    葉老太太不滿道：“這玩意能有啥說道啊！不要拉倒，她不要那就是一卷子黃紙，你想咋用就咋用？”

    葉五道：“那不是印過錢的黃紙嗎？”

    葉老太太道：“啊！那你說怎么整？”

    葉五道：“那不是得到墳地里燒了嗎？”

    葉老太太道：“你讓你媽上她墳地里燒一卷子黃紙去？”

    葉五無奈的道：“那……我怎么知道怎么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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