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老太太道：“搬過來時，那葉華都十四五了，還上的什么學，只等著相看人家嫁人了。”
葉美嬌道：“十四五就相看人家了？那也太早了吧！我就說三哥是個沒章程的，好好的孩子不讓上學，那么小就讓嫁人了。”
葉老太太解釋道：“沒有當時就嫁人，出嫁時也有十七了，一直相看來著。”
葉美嬌道：“十七也不大啊！真是可惜了，聽昨天晚了我三哥說話的意思，那兩個小的也不上學了，你看昨天那幾個孩子，應該差不了幾歲的，怎么就他家的不上學呢？”
葉蘭道：“我鐵哥和杰姐不上學是因為自己不想上學，最可惜的不是他們，是我芳姐，我芳姐可想上學了，可是她后媽不讓上。”
葉美嬌一瞬間就感覺，自己有一件漂亮衣裳被人當面撕壞了一個口子一樣，口中叫道：“哎呀呀！怎么能這樣呢？”
葉老太太義憤填膺的道：“還不是因為有了后媽，啥事兒都由不得自己。那個后老婆，哼！”
葉美嬌上午已經聽了一遍葉老太太對嚴麗的一翻口誅，心里知道母親的意思，就問道：“那老六就同意？”
葉老太太道：“他不同意怎么整？離？他舍不得那個嚴麗。要是葉芳繼續上學，憑那后老婆的性子，那個家就得散，要是葉芳不上學，那就還是一家人。”
葉美嬌撇撇嘴道：“不管怎么說讓孩子不上學，怎么看都是不可取的。”
葉老太太淡淡的道：“好在是一個丫頭，早晚是要嫁出去的，念那么多書也沒啥用……”
葉蘭突然打斷奶奶的話，對葉美嬌道：“三姑，你看我奶奶啊！總是說這樣的話。”
葉美嬌也是受過葉老太太這話的苦的人，自然對這葉老太太這話是十分反感的。對著葉老太太道：“媽，你忘了我跟你說什么來著，你快不要說了。”
葉老太太瞪了一眼女兒和兩個孫女，不說話了。這時葉亮打西邊經過窗下，走進屋來。
葉梅邊收著自己的書本邊叫著葉亮道：“弟，坐到姐這里來寫，我寫完了。”
此時的葉亮已經精神了過來，與剛剛睡醒的樣子判若兩人。他拿過書包，掏出書本開始書作業。
葉老太太的眼里瞬間溫和了起來。葉梅對奶奶這種區別對待已經習以為常，也不理會，只對著葉美嬌道：“三姑，你給我講講我爸小時候的事兒吧！”
葉美嬌道：“你爸小時候的事兒你應該問你奶奶啊！你奶奶都知道。”
葉梅撇撇嘴道：“奶奶都忘了，奶奶把爸爸的生日都忘了，一會兒說四月初六的，一會兒又說四月十六的。害得我媽都不知道哪天給我爸煮雞蛋。”
葉美嬌道：“你爸是四月十六的生日。”
葉梅道：“看，還是三姑記性好，三姑講講吧！”
葉蘭也收了書本，湊過來道：“就是，三姑講講吧！就是不講我爸爸，講點兒你們小時候的事兒也好。”
葉美嬌道：“我比你爸大了七歲呢！我們倆中間還有你四大爺和你老姑，你爸是我哄大的，等到他四五歲的時候我就能去山上干活了，你爸的事兒我記得還真不多。”
葉梅道：“說啥都行，說以前的事兒。”
葉美嬌道：“那我就說一個你三大爺的事兒吧！”
葉老太太突然起身道：“我去大門口坐著去，這屋里太熱了。”說著也不等葉美嬌說話，就出了屋子。
葉美嬌心里知道葉老太太最不想聽自己說葉三的事兒，要不怎么剛才在小屋里不嫌熱，這會兒坐在大屋里還嫌熱了呢！
葉美嬌雖心里裝著萬搬委屈，但也任由葉老太太出去了。她對葉梅和葉蘭道：“我們小時候在老家時，家里過年之前也是要殺豬的，你奶奶定的規矩，豬尾巴給喂豬的人吃，也就是只能給你奶奶吃。”
葉蘭道：“我家也年年殺豬，我怎么沒聽說過有這樣的規矩？”
葉美嬌道：“這不是家里人口多嗎？啥事都要有個規矩，你奶奶就是給我們定規矩的人，她說話就是圣旨，誰要是不聽話，二話不說，先揍一頓再說。”
葉梅張著嘴巴，道：“我說我爸怎么那么愛打人呢！原來是跟奶奶學的。”
葉蘭打斷道：“三姑，你接著說。”
葉美嬌道：“那年殺豬我就蹲在灶前燒火，等招待完客人，你奶奶就拿著一個大勺子去鍋里撈那豬尾巴，找了好一會兒沒有找到。
你奶奶正納悶時，你三大爺看到了，就瞪著眼睛指著我大聲道：‘豬尾巴被她吃了，我看到了。’
我當時正蹲在灶前燒火，剛要抬頭分辨，你奶奶二話不說，就著手里的勺子，就打在我的腦袋上。”
葉蘭和葉梅同時一個激靈，葉梅咧著嘴道：“那得多疼啊！”
葉美嬌道：“可不是，當時就出血了，我也被打蒙了，差點就沒死在那兒。”
姐妹倆的嘴巴還沒合上，葉美嬌就低下頭，把頭伸給姐妹倆看，道：“你們看，這就是當年你奶奶打完，留下來的疤。”
葉梅和葉蘭都湊上前去看，只見葉美嬌的后腦勺上靠上一點兒的位置，有一個月牙形狀的疤，疤上面沒有長頭發，只被周圍頭發蓋著。經歷了這么多年，那疤還是觸目驚心。
葉美嬌道：“當時你奶奶打了我一勺子還罵著：‘我讓你吃，咋不饞死你呢！’，后面的話我都聽不真了，就暈過去了。”
葉蘭問道：“那后來呢？”
葉美嬌道：“后來我醒來時還坐在原來的地上。”
葉蘭張大了嘴巴道：“都流血了，奶奶也不給你包扎一下嗎？”
葉美嬌道：“包扎？那個時候你奶奶恨不得我死在那兒，姑娘的命不值錢，還不如一條豬尾巴。”
葉梅突然憤憤不平起來，道：“那三姑你還回來看她？”
葉美嬌道：“要不說三姑傻呢！”
葉蘭追問道：“那豬尾巴是不是被三大爺吃了？”
葉美嬌淡淡的道：“也不是，后來你奶奶在鍋底下找到了，往外盛菜的時候它自己就出來了。”
葉梅道：“然后奶奶是不是后悔了？”
葉美嬌道：“你奶奶后悔是不可能的，我醒來時正看著那豬尾巴被你奶奶盛出來，我一手捂著后腦勺，晃晃悠悠的起來，問她：‘媽，那不是豬尾巴嗎？’你奶奶只理直氣壯的說了一句：‘啊！咋的了？’”
葉梅和葉蘭都氣憤起來，葉蘭皺著眉頭道：“我奶奶怎么能那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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