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秀聽了陶二珍的話，臉色一紅，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那就不讓白福去住了。”

    又轉身對葉偉道：“大偉，你回去捎信兒給小明，讓他有力氣活就去找白福幫忙。”

    在陶二珍剛要發作的時候，她又對白福道：“你去幫忙后干完活就回家，不要在小明那兒逗留。還有，能在院子里干完的活，就不要進屋去。能在廚房里干完的活就不要往里屋走，知道了嗎？”

    白福唯唯稱是，陶二珍再大的脾氣也被葉秀的一翻安排給弄的說不出話了。

    朱大明的父親對葉秀客氣的道：“不用麻煩，讓白福跟著大偉回去吧！孩子也嚇壞了，昨天陪著也半宿沒睡了。”

    葉秀感激的點了點頭，道：“他闖下了禍，讓朱大明受了這么大的罪，讓他受點兒累也是應該的。”

    朱大明父親道：“都是孩子……”他不敢多說下去了，因為他看到陶二珍射過來的目光了。

    朱大明像是安慰似的對白福道：“白福，等我好了，回去咱們還一起玩不？”

    白福看著朱大明使勁的點了點頭，朱大明那眼睛里閃著孩子般的清澈，而白福已經不再是曾經的他了，長年的在地里摸爬滾打，已經讓他成長為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

    他本來就發黑的面色更顯的黝黑，眼里除了有四時農田之外，還多了一些自卑和努力裝出來的驕傲。

    他看到朱大明澄澈的眼睛，一種愧疚感猛的涌上心頭，淚瞬間溢滿了眼眶，他后悔，當時他為什么要想著炫耀他的騎馬技術，朱大明對于他的技術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在學校時兩個人是同桌，一起學習、一起玩耍，可是后來他就不上學，他不喜歡上學，覺得上學不如干農活來的實在，不上學也是一樣的能種地。

    再后來，看到上學的人跟他不一樣了，農活也越來越累了，雖然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能干，但面對昔日一起上學的同學，總覺得自己少了點兒什么。

    不得不說他自卑了，嫉妒了，他要在他們面前表現的不一樣，表現的強大，這樣他心里才會高興一些。可是現在他看到了什么，朱大明對他的表現根本不在意，他在意的還是兩人曾經是同學時的美好時光。

    朱大明沒有怪白福的意思，白福的心里更難過了，為了自己的自私難過，也為朱大明的大度難過，他知道朱大明現在的高度是他達不到的了，她才不上學幾年啊！他都錯過了什么？

    自己守著自己的方寸之地忙碌著，而朱大明卻從學校里學到了自己學不到的東西。

    白福原本以為，朱大明在他媽陶二珍的影響下，會拿住他不放，會打他罵他羞辱他，沒想到朱大明是個與他的媽媽完全不一樣的人。

    就在白福的思緒馳騁在天外的時候，葉偉叫他道：“咱倆先去車站吧！要趕下午的車回去。”

    白福這才跟著葉偉走了。葉秀送了出來，葉偉不放心的道：“大姐要是有啥事兒，給村部去電話，或者捎信兒回去。”

    葉秀淚眼汪汪的道：“我知道了。”

    白福一直低頭不語，葉秀看著白福道：“你怪媽打你不？”

    白福強忍著淚搖了搖頭，葉秀道：“你能理解媽的苦心就行，打在兒身，疼在娘心啊！”說完就流下淚來。

    葉偉勸道：“大姐，不要說了，這幾天陶二珍要是發脾氣，你就……你就忍著點兒。還有，你有沒有留點兒錢在身上？”

    葉秀道：“我先繳了五千塊，收款的說，不夠再通知我。”

    葉偉道：“這樣也好，這幾天你在這兒，也得管著他們三口的吃喝，手里沒錢不行。”

    葉秀點點頭道：“我知道。”

    葉偉道：“事兒都到這兒了，好在朱大明沒有大問題，等外傷好了，要是沒有事兒就能出院了，這是最好的結果。現在問題就是陶二珍，只要她不鬧，在醫院里該花的，咱們全力以赴就行了。”

    葉秀突然愁容滿面道：“往后這饑荒可咋還啊？”

    葉偉道：“這是后話了，先把眼前這一關過去再說，這些天委屈點兒，等朱大明出了院，回去再說。”說完葉偉拉著白福就要走。

    葉秀突然又涌出淚來，對著白福道：“白福啊！你回去要不要再騎馬上街了，媽可再也受不了這個折騰了。”

    白福抹了一把眼淚道：“媽，你放心，再也不會了。”說完跟著葉偉就走了。留下葉秀一人來面對這隨時會爆炸的陶二珍。

    好在大夫說朱大明的病需要安靜，陶二珍的情緒還算穩定，雖然不給葉秀好臉色，但是也沒有再大吵大鬧。

    陪床是一件非常煎熬的事兒，吃不好，睡不好，還要照顧病人。陶二珍兩口子不好過，葉秀更不好過，她要跑前跑后干著跑腿的活，還要出去買一日三餐。

    晚上朱大明睡著了，陶二珍兩口子顛倒著擠在一張折疊床上睡了，葉秀只能坐在小方凳上打盹，或者躺在走廊的長凳上睡上一小會兒。雖然正值夏季，但后半夜的醫院走廊也免不了涼氣逼人，陰森可怖。

    幾天下來，葉秀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兒，還不住的咳嗽。

    陶二珍看到兒子一天天的好轉，醫生也允許慢慢的下地走動了，她的心情也好了起來，看到葉秀一副憔悴的樣子，她道：“你晚上去外面找個旅店休息吧！不要守在這兒了。”

    葉秀忙道：“不用不用，我在這兒，大明晚上有事兒，叫一聲也方便。”

    陶二珍道：“這兒還有我和他爸呢！你就不用操心了。而且大明自己也能下地了。”

    葉秀道：“我沒關系的。”

    陶二珍道：“你這個人怎么這么犟呢？”

    葉秀再一次出去買飯時，朱大明爸爸對陶二珍道：“你說讓她去住旅店，她怎么可能去住，旅店一晚最少的也得十塊錢呢！她給咱們孩子治病的錢都是借來的。”

    陶二珍道：“治病的錢就得她出。”

    朱大明爸爸道：“是得她出，人家也沒說不出，這不是第二天就把錢給繳上了嗎？而且這兩天，你沒發現嗎？”

    “發現什么？”

    “她自己從來不買飯菜，都是等咱們吃完了，她吃點兒剩的。”

    陶二珍白了丈夫一眼道：“那是她不舍得花錢。又不是咱們讓她吃剩飯的。”

    朱大明搶白道：“媽，一會兒讓她跟咱們一起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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