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流調資料來看，發病的村民加工小麥的時間都是在近半個月之內，而李二柱家雖然也常年吃自家加工的面粉，但最近一次加工是在兩個月前，從這里可以推算出，如果真的是面粉有問題，那也是半個月前開始加工的面粉有問題。

    具體問題又出在哪里呢？

    還需要再去現場看一遍。

    谷雅南打算第2天一大早再去李家村李二柱家的面粉廠看一看。

    當天半夜，疾控中心實驗室各種毒物篩查結果出來，做了各種有機磷農藥、馬錢子堿、烏頭堿、砷、鉛、汞、鉻等毒物篩查，結果都是陰性。

    具體中毒原因還是沒有檢測出。

    ——

    第2天一大早。

    灌云鄉李家村，李二柱家的面粉廠。

    谷雅南一個人開著自己的小轎車，停在李二柱家門口。

    敲了敲院門，李二柱出來，谷雅南再次亮出工作證，“還有幾個問題想了解一下。”

    李二柱夫妻兩人昨天已經見過谷雅南，如今再見，都很配合，“行，想問什么都行，只要我們知道的，醫生，要不要先進屋喝口茶？”

    李二柱老婆很熱心，想讓谷雅南進屋喝茶，谷雅南站在院子里，拒絕，“就站在這里問幾個問題，最近你們的面粉加工機器與以前相比，有沒有出現什么問題？”

    李二柱很快回答，“最近這一個月是挺忙的，來跟我預約加工小麥的人很多，不過這兩天因為很多村民生病，人心惶惶的，大家也都沒心思來加工麥子，所以這兩天也就清閑了。”

    “最近一個月機器有沒有什么問題？或者是最近一個月，有沒有什么跟以前不一樣的情況？”

    李二柱老婆提醒李二柱，“半個月前，鄰村來加工麥子的時候，機器不是壞了嗎？你還修了很長時間，第2天一大早才修好，當時李廣發家的拉了100斤麥子來，還等了一刻多鐘呢。”

    谷雅南對李廣發這個名字很熟悉，是這次中毒發病的其中之一。

    李二柱恍然大悟，“哦，我想起來了，半個月前面粉機器是壞了一次，我搗鼓了半天，第2天早晨才修好�！�

    果然有線索。

    谷雅南讓李二柱帶著她去查看面粉加工機器，并詳細說明當時維修的整個過程。

    面粉加工機器旁，李二柱重新演示當時維修的整個過程，并一邊演示一邊解釋，“當時這邊有兩個齒輪壞了，我換了齒輪，又加了點潤滑油，潤滑油就是這個，是我前些日子剛從鎮上買回來的，半個月前修機器的時候剛拆封。”

    谷雅南注意到李二柱手上的潤滑油，還有剛修理過的兩個齒輪之間有大量的油污，油污順著齒輪流進面粉加工機器里，會污染從里面出來的面粉。

    “潤滑油給我看一看�！�

    李二柱將開了封，用了一半的潤滑油交給谷雅南。

    潤滑油很粘稠，呈棕黃色，谷雅南用手扇了扇瓶口，一股難聞的氣味飄散開來。

    谷雅南突然想到一種物質。

    磷酸三鄰甲苯酯。

    這是一種有機磷化合物，英文縮寫，TOCP，是一種淺黃色的液體，平時用作化工原料，常作為增塑劑和液壓油的阻燃劑。

    TOCP引起的中毒在國內極為少見，但在國外曾有報道。

    它的毒性主要損害感覺神經和運動神經，錐體束和脊髓小腦束。

    人攝入TOCP后，根據攝入量的多少，會呈現嚴重程度不同的臨床癥狀，癥狀輕的只是周圍神經炎，嚴重者肢體癱瘓。

    這次村民們的中毒癥狀符合文獻中描述的TOCP中毒癥狀。

    “這瓶潤滑油我要帶回去�！�

    谷雅南又對面粉加工機器內的油污，以及里面殘存的面粉進行了采樣，當天上午就帶回了疾控實驗室。

    因為有了具體的檢測對象，當天下午疾控實驗室的檢測結果出來。

    病人的血中檢測到TOCP。

    在李二柱所用的潤滑油，面粉加工機器內的油污及殘存的面粉中，以及病人家的面粉里均檢測到磷酸三鄰甲苯酯。

    而且病人家的面粉都是近半個月在李二柱家面粉廠加工的。

    非病家的面粉中TOCP均為陰性。

    病人家用來喂雞和喂豬的麥麩中也檢測到TOCP。

    灌云鄉這次集體中毒事件原因被找到。

    村民們去李二柱家私人面粉加工廠加工小麥，被機器上含有TOCP的潤滑油污染，村民食用被污染的面粉，先后發病，而且病人的癥狀跟食用量的多少有關，發病重的都是常在家吃飯的人，進食量多，毒物的蓄積相對多，發病輕的一般是在外打工，中午不在家吃飯，體內毒物蓄積相對少。

    ——

    連海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應急辦公室。

    從接到灌云鄉的中毒疫情報告，到查出病因，應急小組只用了兩天時間，谷雅南將實驗室的檢測結果和現場的流調結果反饋給醫院，醫生們按照有機磷毒物進行治療，病人的癥狀開始緩解。

    每次疫情結束后，谷雅南都會寫疫情總結報告，這次也不例外。

    一起因為私人面粉加工廠含有TOCP潤滑油污染面粉的中毒事件調查結束。

    寫完總結報告，高飛突然很著急的帶著一袋面粉跑到谷雅南面前。

    “雅南姐，這是我女朋友從老家帶回來的自制面粉，我也想檢測一下，看看是否也含有TOCP�！�

    谷雅南，“送給實驗室的同事就好了，讓他們幫做一下，不用單獨跟我說。”

    高飛臉色有些沮喪，“剛去過，可是實驗室的同事說中毒事件調查已經結束，他們的報告都出完了，如果要重新做的話還要你點頭，現在單位對檢驗試劑管的很嚴，如果是之前隨著樣品一起做也就算了，可是這次調查已經結束，要重新開試劑開儀器就比較麻煩�！�

    王笑笑：“高飛，你得罪了實驗室的同事？”

    “沒有啊�！�

    谷雅南想了想，問：“之前你女朋友做的蜂蜜小面包，你除了給我們應急辦公室，有沒有給實驗室的同事？”

    “有啊，當時我帶了好幾盒過來，一盒放在我們應急辦公室，還有幾盒給了實驗室和有工作聯系的現場另外幾個科室�！�

    “那就好，那你就告訴他們那次的蜂蜜小面包是用這些同樣的面粉做的，他們肯定會幫你檢查。不過TOCP中毒的例子非常少，灌云鄉李二柱家的私人面粉加工廠是因為用了不合格的潤滑油才會出現這種情況，相似的例子再出現的幾率非常少，不過為了安大家的心，實驗室的同事一定會做的，你送過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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