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水一臉笑嘻嘻，輕飄飄的殷勤從他的話音里溢出，蓋都蓋不住。
“你看我身手也還不錯吧？跟你的配合也算默契吧？”
“我跟大部分人配合得都挺默契的。”年年面無表情。
“但很明顯我就是那個更默契的那一小部分人啊。”三尺水夸張地道。
“你到底想說什么？”
三尺水清了清嗓子，問年年：“你有沒有興趣跟我組個固定隊去刷個戰場？”
“戰場？”年年不解，“什么叫刷個戰場？”
“怎么你們那邊都沒有戰場的嗎？”三尺水也不解。
“如果我理解沒錯的話，戰場就是幾方人馬沖突打架的地方吧？那我們那邊各個種族的邊界上遍地都是，時時刻刻都有。”
三尺水無語，這個理解當然沒錯，但是這跟他說的戰場明顯不是一回事吧？
“那換個方式問，你有沒有興趣跟我組隊去一個副本里打架？”
“繼續說，說清楚點。”年年歪頭看他。
“特殊戰場副本，玩家被隨機分配為攻守其中一方，參與者基本在百人左右。”三尺水的介紹也很簡潔，他實在是怕年年沒有耐心聽他說完那一大堆規則。
“獎勵是什么？”年年也問得直接。
“獎勵除了經驗和錢以外，還有大量勢力貢獻點。”
“勢力貢獻點？那是干嘛的？”
“你可以把它理解成游戲里的一種通用貨幣，既可以換成門派貢獻點，也可以換成行會貢獻點，或者其他勢力的貢獻點，再用這些貢獻點換取別的有用的東西，比如一些裝備圖紙，再比如我之前用的那種符，總之很有用的。”
三尺水難得地耐著性子，做起了解說。
“聽起來好像對我沒什么用吧？”
年年答道，她又沒有門派歸屬，也沒有加入什么行會，通天樓這個半官方的組織好像也只有遞交信息那么一個升級途徑，要這個貢獻點做什么？
“你要不要加入我們行天下？”三尺水熱情地道，“行會貢獻點可以從倉庫里換裝備換材料，我們商會的物資很豐富的，成員的福利也不錯哦！”
年年搖頭：“不了，沒什么興趣。”
三尺水立馬換話題：“那你要不要加入哪個門派做客卿，我推薦我們云笈劍宗，我們門派的聲望和貢獻點更有用的！”
感受到三尺水的推銷熱情，年年無奈：“我答應你跟你一起組隊去刷戰場行了吧，反正獎勵到手了要怎么用都不急吧？”
三尺水嘿嘿一笑，也沒再給年年推銷貢獻點的其他用處，而是一臉興奮地跟年年嘮叨：
“這次我們絕對能拿到小隊第一，你可不知道，我以往都是跟是歲一起去刷的，那叫一個累！他跑得又慢，輔助技能又耗時又耗藍，還是范圍類的那種，這把我憋屈的，根本就施展不開啊！每次刷個戰場簡直是要了老命了！”
年年聽他絮絮叨叨地吐槽是歲，倒是一時心情不錯，還時不時地附和兩句，或者跟三尺水一起吐槽那個人的黑心腸，沒有幾句話，倒是看三尺水順眼了一些。
等是歲和唐青笠追上他倆的時候，年年都已經吐槽上了三尺水：
“水哥？這什么奇怪的稱呼？我還不如叫你小三呢！”
“小三是個什么鬼？！不要亂叫敗壞我名聲好不好，最起碼也要加個哥字吧！小三哥！”
“我干嘛非要叫你哥，你怎么不叫我姐？”
“我比你大啊！”三尺水理所當然地回道。
“比我大的還有叔叔伯伯爺爺奶奶。”
“你怎么不說還有爸爸媽媽呢？”三尺水翻著白眼。
“……”
“怎么了？”三尺水看著年年有些奇怪的表情問道。
“她大概是被你的無恥驚到了，莫非你打算認個閨女不成？”唐青笠接了一句。
“誰打算認閨女了？”三尺水一臉黑線，“我就是讓她換個稱呼，能稍微體現一下隊友情的那種！”
“隊友？”
“我們倆要組隊去刷戰場啊，”三尺水說完就去看是歲，“你最近不是挺忙的？就不麻煩你跟我一起去了哈。”
是歲斜睨了他一眼，提醒他：“你大概也會很忙。”
三尺水隨意地接了一句：“嫁妝這不是有了嗎？剩下的都是松青的活兒了。”
是歲瞪了他一眼，三尺水拍了拍自己的嘴，扭頭去看年年：“我們說到哪兒了？”
“隊友情。”唐青笠提醒。
“啊對，隊友情，怎么樣？水哥，三哥，小三哥，你選一個唄？”
年年想了一下，說道：“我好像這么久也沒怎么叫過你名字吧？所以你到底叫什么好像不太重要？”
“就是啊，這么努力地忽悠年年叫你哥，你這是想干嘛？”唐青笠在一邊幫腔。
“他大概也是想有個妹妹。”是歲在一邊淡淡地道。
也是？
唐青笠咀嚼了一下這兩個字，看了是歲一眼，又去看明顯對哥哥妹妹什么的不太感興趣的年年，摸了摸鼻子，突然覺得這情況有點復雜。
“我們要不要聊點正事？”
感覺到空氣中的八卦氣氛愈發濃烈，年年無奈地開啟了新話題。
說起這個，谷中的清風陡然一滯，空氣也凝重了不少，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淚湖中的生死樹。
“你們有沒有覺得生死樹似乎是長高了不少？”
年年看著湖中生死樹的倒影問道。
“有嗎？”
三尺水回憶著他們白日里見過的生死樹。
“反正一直都挺高的吧，都快跟山一樣高了，也不知道這樹是吃什么長大的，你說它的根豈不會是要扎到地心里去了？”
“我倒是有些好奇這個生死樹的復活功能。這么一想的話，只要有這棵樹在，這些花妖豈不是能永生不死？”
“不是復活吧，是新生。”年年糾正了一下唐青笠的用詞。
“差不多，反正都是死不了。”三尺水道。
“我倒是覺得差別很大啊，明年春天重新開放的花，還是我們今天見過的那朵花嗎？”年年說道，語氣仿佛嘆息一般。
唐青笠若有所思，是歲看了年年一眼，輕聲問道：
“你們有沒有覺得那些花妖有什么問題？”
“嗯？”
幾人都把目光轉向了他。
他從袖中取出了一個卷軸——正是他和三尺水與九色登仙鹿締結任務契約的那個卷軸，他展開之后，就著遠處有些微弱的白光指給幾人看。
“這個任務，是讓我們治愈九色登仙鹿，并護送它回故鄉吧？”
其他人看了一眼契約內容，確認沒錯，一起點頭。
“也就是說，在護送結束之前，我們是需要保護九色登仙鹿的，對吧？”是歲再次問道。
“對啊，不然怎么讓它活蹦亂跳地回家？”三尺水摸不著頭腦。
“既然如此，那么你為什么會受到花妖們的攻擊？花妖們為什么會拒絕我們的幫助？”
“這不是一回事吧？”三尺水一頭黑線，沒搞懂這個邏輯，“花妖是花妖，那頭鹿是那頭鹿。”
“問題就出在這里！”
唐青笠聽懂了是歲的意思。
“你們的任務是保護九色登仙鹿，那么在任務期間就是它的友方，這樣的話花妖們也應該是你們的友方，但是你卻受到了攻擊，那就說明，花妖和九色登仙鹿不屬于同一勢力歸屬，也就是你說的，花妖是花妖，九色登仙鹿是九色登仙鹿。”
“但是九色登仙鹿就住在那些花妖們的神樹里吧？而且一直代替九色登仙鹿接待我們的也是花妖，我們的好感度也是單獨跟花妖們刷的。”
三尺水想起了他們那個半途而廢的歡迎儀式，始終有些耿耿于懷。
“所以才說有問題！花妖們和九色登仙鹿之間似乎也有什么合作，但是這個合作看起來卻對花妖們沒有什么好處，沒好處的事情這些花妖們會做嗎？而且她們對九色登仙鹿的恭敬也不像是假裝的。”
唐青笠像是自言自語地道。
“至于花妖們為什么會拒絕我們的幫助。”
是歲環視著山谷周圍的群山，夜晚的群山像是蟄伏下來的巨人。
“按理說我們的好感度應該是足夠高了，不然她們也不會冒著打開結界的風險來給我們搞什么儀式，但是她們依然拒絕了我們的幫助，那么就有可能是，在她們心中，我們這個好感度的優先級低于她們自身的立場歸屬，所以哪怕好感再高，她們也不認為我們是他們的友方。”
“你這個解釋有點牽強吧……”
“還有一個可能。”年年補充。
“結界破裂這件事不應該發生，至少現在不應該發生，不應存在的特殊情況，就不會有相應的、預設好的任務交給我們，所以我們的幫助才會被拒絕。”
“照你這么說，不該發生的話，那些人是怎么知道如何打破結界的？而且，我還從來沒聽說過有玩家做到過這種事。”
“結界這東西若是這么容易就被人搞壞，那離門派戰估計也就不遠嘍。”
“所以現在我們需要解答的問題是：第一，結界是怎么被打破的；第二，花妖們和九色登仙鹿之間的關系；第三，那些人到底是打算做什么。”唐青笠總結道。
“其實只需要搞懂一個問題就好，”是歲卷起那個卷軸，“那些人是沖著誰來的。”
“若是沖著我們來的，那沒什么好說的，殺就是了。”是歲語氣強硬地道。
“應該不是沖著我們，三尺水說看到了拉克，也就是說，那些人和之前在河邊襲擊我們的人是一伙的，那他們就沒必要放過當時那個好機會，反而選擇攻擊一個不相干的龐大結界這么麻煩的手段。”
唐青笠分析道。
“若是沖著九色登仙鹿來的，”是歲略一點頭，表示同意，繼續道，“要么是殺它，要么是保它，總之還是和我們有關，我們到時候看情況應對。”
“若是他們只是沖著那些花妖們的話……”
“如何？”
年年瞇著眼睛問是歲。
“……也不好坐視不管。”是歲頓了一下，答道。
年年輕哼了一下，其實她并不是太在意他那個生硬的轉折。
她現在腦子里也有點亂，而且她也在問自己一個問題：
那些花妖，真的沒有問題嗎？
“其實有件事我們一直都忽略了啊……”
年年喃喃自語，目光凝視著遠處生死樹下那個漆黑的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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