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
被盛情相邀的圣誕小丑團成員并如某些人所愿的那樣,跟著向導直接出發前往西北關外。
他們聽到了官兵的提議,既沒有回答也沒有問話,而是干脆在大街中央停住了腳步,把那隊兵甲齊備的官兵們晾在原地不知所措。
尼克抬手操縱著氣流,將他們這一行人的談話聲音隔絕,又擔心被其他風系圣法師打擾,扭頭對著身邊的迪昂打了個響指。
迪昂早有準備,掌心已有三粒花種,被他輕輕彈向空中。花種瞬間破芽成莖,長成三枝嬌艷含苞的紅色玫瑰,呈三角形倒懸在他們的頭頂緩緩轉動,一層淡粉色的透明光罩也隨之成形,為他們的談話保密性加上了一層牢不可破的保險。(注1)
同為精靈族,年年選擇了偏向武力的弓箭手,迪昂則是一位偏向法術系的祭祀,當前68級,但這只是一個等級數字,只是說明了他對練級升級的漫不經心。實際上除了尼克和年年,恐怕再沒有人知道他認真出手時的樣子有多可怕。
席地而坐的眾人默然無語了一陣,直到尼克平靜地開口:
“Cy被利用了。”
他們剛到這里,正想去找人,就有人殷勤地上門來當向導,要說這里面沒有貓膩,就連約克的那只大老鼠都不會相信。
而這肯定不會是年年自己想要他們去找她。
她雖然常常跟尼克任性妄為,但卻不是一個會主動給大家添麻煩的人,所以這只可能是其他人想要用年年來牽動尼克等人的腳步。
“這個人很了解我們。”
薩拉也做了補充。若不是了解他們這些人之間的關系,就不會采用這么明目張膽的圈套,讓他們自覺前往別人期望的地方,而他們就算知曉了這中間的算計,也一定會去。
或許說,正是因為一眼看穿了這里的算計,發現了年年竟然被當作了誘餌,他們更要去找回這位最初也是最年幼的成員。
“我們似乎應該先查明這里到底發生過什么。”迪昂轉了轉目光,提議道。衛兵們已經圍住了這個光罩,而且還在驅散著想要圍觀的人群。
“薩拉,等等再給Cy發一條消息,就說我們要在華夏轉轉,有空再去找她匯合,順便問問她有沒有什么好的觀光建議。”
薩拉點頭。她知道這是尼克想瞞住年年,免得她因為牽連到大家而自責。
“我們確實要了解一下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包括這個世界任務的細節。剛才聽那兩個女人的談話,似乎華夏區這里有些意料之外的動蕩。”
尼克說著,目光一一掃過自己的團員,思考要指派哪幾個人去當地玩家那里打探消息。
但是......薩拉雖然心思細膩,可外表太過于怪異,同樣外表顯眼的還有小丑約克和矮人克拉夫特,雙胞胎本身就很詭異,只會背圣經的約翰更是無法與普通人正常交流,看來看去......
“為什么我的身邊就沒有一個正常人?”尼克有些咬牙切齒,第一次嫌棄起自己這個傭兵團的人員構成。
聽到這話的其他七人齊齊把視線對準尼克的右手。這人自從河邊離開,右手的那把小刀就開始一刻不停地在指尖紛飛,鋒利的刀刃已經卷走了數片皮肉,整只手此時已經是鮮血淋漓。
“我去吧。”迪昂無奈搖頭,這些人里就他從外表到言語都比較正常。
“嗯,記得用你的嘴巴工作,而不是陰——”
“Nick!”薩拉警告地瞪著他。
尼克放棄了最后一個字,站起身用血淋淋的右手一揮,隔音風壁和幾滴鮮血同時落下,那三朵紅色玫瑰卻依然在頭頂盤旋。
“我先來確認一下Cy的安危。”看著失去條理的尼克,迪昂無奈地開口,提醒他自己的作用。
尼克收回了邁出的左腿,有些急躁地一轉身,盯住迪昂,滿臉都寫著“你怎么不早說”。
“葉子。”
迪昂接過尼克手里的那片嫩綠小葉。這是年年那株生日樹上今年的新葉。
“Gort.”迪昂輕聲道,用手指在葉片正面劃了一條豎線和兩條與之交叉的平行斜線。(注2)
斜線落筆,似乎有一條細細的藤條觸角從葉片上卷曲探出,扭動著扎進空氣后消失不見。一個眨眼的時間過去,迪昂看著從空氣中縮回的淡黃色小花,對著緊張的尼克點點頭,輕輕拂去了葉片上自己剛剛寫下的文字。
得知年年暫時平安無事,其他人也略微松了口氣,尼克更是直接把那片嫩葉留給了迪昂,迪昂也點頭表示自己會時時查看年年的情況。
“那接下來......”尼克對著迪昂友善地一笑,嘴角有些僵硬地推開臉頰的肌肉。
......
第一次看到尼克對著迪昂笑,還是這么和善不帶嘲諷的笑容,包括迪昂在內的眾人都有點不適應。迪昂輕咳一聲,揚手召回了仍在頭頂旋轉的三朵紅色玫瑰,將回到掌心的花種收了起來。
“我知道的。不過這些人怎么處理?”迪昂背對著再次迎上來的衛兵們,挑眉看向笑得臉部僵硬的尼克,挑眉問道。
“不用管他們。”
尼克收起笑容,雙臂大張,他的身旁霎那間狂風大作,吹得士兵們東倒西歪,隱約間還有蕁麻毛刺一樣的東西撲面而來,駭得眾人趕緊護住脆弱的眼耳口鼻,狼狽地尋找著避風的遮擋。
待得風平浪靜、所有人勉力睜開刺癢通紅的眼睛時,那外表各異、行為古怪的七人早已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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蝎群竟然逐漸不怕火燒了,這一點很快就被那位叫做木石的麒麟軍灰甲將軍察覺,也立刻發出了新的口令。
“長槍,筆刃!”
正在后排填充火油的飛火長槍兵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動作,用左邊肘部夾住槍桿,右手飛快地在槍尖下方扣緊一個齒狀邊緣的圓盤,圓盤微微向外突起,細看之下,圓盤利齒鋒銳、寒光熠熠。
已經更換為筆槍的長槍兵再次上前,架槍上盾,盾兵立刻向左右微移,讓鐵制的槍桿從兩面盾牌間的縫隙落下,堪堪觸地時槍尖旋轉,飛舞的槍尖帶著筆刃揚起道道旋風,絞碎了近前的蝎群,赤色的碎肢殘甲頓時染紅了本已有些黝黑的獸首盾面。
不能用火攻,長弓手也被下令停手,剛剛站到隊伍里的年年頓感失望。
“你有沒有范圍技能?”跟著入陣的祁有楓輕聲提醒。
年年立刻領會,尋了一處沒有人影遮擋的空隙站定,抽出一把木箭搭在弓弦上,居高臨下地對準了那片赤紅蝎群。
六道青光飛射,貼著盾牌的邊緣落在蝎群里又沖出,箭光過處,赤蝎盡被絞入旋風,原本無色的旋風也由淺及深地被填充了無數紅色的顆粒,在遠處旋風消散的地方落成六堆紅色小丘,持盾步兵們身前的大地也終于露出了沙海該有的顏色。
年年這一弓六箭,竟比那數百的長槍兵齊齊出手還要效果卓絕,在她身后目睹了這一幕的所有人頓時歡呼雀躍,甚至以為她可能已經滅殺了這整個蝎群。
可惜,年年并沒有做到這一點。被短暫逼退的蝎群再次從那個綠洲中的小湖里涌來,密密麻麻地爬過由同伴壘起的小丘,眨眼間再次逼近了盾兵構建起來的防御。
年年看著仿佛與數秒前一模一樣的蝎群和情勢,略一皺眉,散去了指尖凝成的旋風,取而代之的冰藍色微光跳躍,包裹住了剛搭上弓弦的另外六支木箭。
年年覺得這些新涌來的赤色毒蝎似乎要比之前那些在個頭上大了不少。她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但還是謹慎地更換了技能,六道寒芒隨后閃出,凍住了盾牌前的蝎群,在盾墻之外搭出了一道已經在烈日下滴水的冰墻。
年年仔細地盯著冰墻里的紅色蝎影,越看越覺驚心,隨后視線拉遠,逆著蝎群涌來的方向細細看去,最后死死地盯住了那個綠洲小湖的中心。
“有問題?”祁有楓低聲詢問。他沒有年年那種視力,此時也只能以年年的反應來判斷情況。
“有!大問題!”
話音未落,年年已經奔回了是歲幾人所在的沙丘之上,急切地拽住了是歲的袖子。
“湖里有個大家伙!”
本就眉頭緊簇的是歲聞言一驚,他身邊的松青和鄭奇圍住年年,忙不迭地問道:“你確定?”
年年點頭,在腦海里迅速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被冰封的毒蝎直接融化,后續涌來的毒蝎逐漸變大,湖里隱約露出一條巨大的尾針,再這樣僵持下去,我估計那個大家伙就會鉆出來了!”
“怎么還有毒蝎?”
“那趕緊逃啊!還等什么呢!”
“就是!我們也幫不上忙,還是趕緊走吧!”
聽到年年這句話的不止是松青三人,行天下其他人剛剛被是歲組織起聚在了這里,此時紛紛出言勸說是歲撤退。
“哼!你們逃了,讓我們殿后嗎?”
鄭奇目光如電,掃過那些已經萌生退意的玩家,硬生生定住了這些人的腳步。
行天下的玩家是可以逃,那是因為有麒麟軍和使臣衛隊的人在前邊頂著蝎群的毒刺。而一旦大家都退了,那些如潮水一般的蝎群很快就能追上跑得還沒有駱駝快的所有人。
就算是這千名士卒可以且戰且退,又怎么能確認這些毒蝎不會追到百米乃至千米之外?那殿后的人還不是要傷亡?
“不能逃,不能退,我們要盡快壓上,把湖里那個東西堵回去。”是歲也明白此時鄭奇的惱怒,立刻出言表明態度。
鄭奇輕哼一聲,轉身跑回麒麟軍的隊伍,看樣子是要把年年的觀察結果告知其他兩位同袍。
“怎么堵?這樣直接壓上去嗎?”松青扭頭問道。
“壓,但是不能殺,殺得越多,恐怕那個大家伙出來得就越快。”
面有憂色的是歲說道,在聽到一聲“長槍,退陣”之后頓時臉色稍霽,明白鄭奇這個聰明人也已經看出了這一點。
“那我剛才是不是闖禍了......”
聽到這句話的年年頓時忐忑,行天下的其他人也面有不虞地遞來埋怨的眼神,渾然不覺他們之前還曾經為年年的巨大殺傷力歡呼過。
“不,多虧了你我們才能提早發現湖里那個家伙,若是真的讓麒麟軍那些人慢慢殺慢慢磨,恐怕我們還要等許久才會發現蝎群的異樣。”
是歲對著年年一笑,贊許地摸了摸她的頭。松青直接表示等會兒就給年年發個紅包當獎金。
祁有楓的目光冷冷地從行天下玩家們臉上劃過,眸光銳利如刀,立刻壓下了不少不滿的竊竊私語。
是歲也看到了祁有楓眼睛里的威脅,卻只做不知,而是冷靜地轉身開始指揮。
“所有人準備協助麒麟軍壓制蝎群,近戰去盾兵后協助推進,輔助輪流進行增益效果加持,注意消耗和技能范圍,預留一些元氣給最后的爆發,那幾個射藝的玩家跟住軍陣的長弓手,他們做什么你們就做什么,明堂的玩家準備一下,最重要的一步還要靠你們。”
明堂的中央輝土陣可以調動黃沙蓋向湖面,而五行相連后的增幅效果想必可以瞬息間把整個小湖填平。只不過現在的問題是,怎么讓明堂的玩家們靠近那個小湖,并且站到合適的位置上。
明堂玩家手里的羅盤雖然可以短暫停留在空中,也可以甩出一段距離,但那畢竟不是飛碟,并不能離玩家自身太遠,而他們現在所在的這個位置,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把羅盤送到湖面之上的。
“我們可以繞到綠洲的另一側,但是需要保護,最好是能撥給我們幾隊那邊的盾兵。”明堂的十來個玩家快速商量了一下,立刻向是歲提議。
“你們先自行組隊試試,我們的時間并不是太充足,麒麟軍那邊恐怕也調不開人手。”
明白情況緊急,那些明堂玩家頓時四散,除了三尺水依然護在是歲身后,行天下的其他近戰職業立刻站在了自己相熟的明堂朋友身邊,互相平均了一下人手后,準備護送這些人繞過蝎群,轉到綠洲的另一端。
是歲點頭,十余個玩家小隊立刻向著盾墻的兩側奔去。
而在原地觀察情況的是歲、松青和年年幾人卻頓時暗叫不妙,那些已經預備進行技能輔助的余下眾人也立刻大聲驚呼起來。
行天下的小隊們正在繞過盾墻,那原本直沖而來的蝎群竟然瞬間一分為二,眼看著也要越過盾墻兩側,迎面撞上行天下的玩家小隊。
“這、這難道真的是沖著我們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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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含苞的玫瑰也有隱蔽、保密的神秘學象征意義。當今的一些共濟會和煉金術團體依然會在秘密集會場所的頂棚倒懸一朵紅玫瑰,象征集會的隱秘。這里之所以用了三朵,是因為3這個數字在督伊德文化中具有特殊的魔力,相同的圖案重復三次成輪狀,更是一種魔力的增強。
注2:這里是寫了一個歐甘文字,可惜打不出來。Gort的意思是常青藤。植物神秘學里,常青藤具有特殊的女性象征意義(葡萄藤一般為男性象征),同時也有聯結和捆綁束縛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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